1


    广东的天气说变就变，突如其来的雨让站在机场出站口等车的我和爱丽猝不及防，两个人翻了翻行李，却也只找到一把用来遮阳的小花伞。


    伞外的雨没有停止的趋势，我和爱丽挤在伞下，哪怕轻微的动作都会让衣袖沾湿。等车的时间枯燥无味，手指无聊的划过手机屏幕，漫无目的地点开每一个社交软件尝试刷新到一条消息来缓解尴尬。无意间点开和父母的聊天记录，看着父母的叮嘱，我不清楚自己选择休学来到人生站在地不熟的地方参加比赛，不清楚这本不属于人生规划的决定，又是否是正确的。


    2


    当我陷入思索，却突然感受到雨水落到手臂传来的凉意，我抬起头刚好和爱丽对上眼神。


    “抱歉，手有些酸了。”爱丽动了动酸涩的右手，将伞又打到原来的位置，他避开了我想要拿伞的手，“还是我来打伞吧。”


    雨水滴落在手机上模糊了屏幕，也模糊了我心里的退缩。即使是孤身来到这里，至少下雨天还有能为我打伞的人——让我脱离人生规划的始作俑者。


    “你打伞会有点矮。”


    “…”


    3


    常规赛里稳定平局就能获得胜利，却依然想要保平争胜，最后三杀收尾。


    没有第一次打比赛容易出现的畏手畏脚和迷茫，更多是近乎孤注一掷的拼搏，“敢打敢拼” “每场比赛都像是打成抗压局”…


    赛后采访被问到为什么，我笑着说，“我的队友在赛场上稳健又可靠。我也想成为队友一样可靠。”


    后来，这段采访总是被冻子哥用来调侃，“是我们都很可靠，还是说爱丽可靠的时候顺便带上我们。”


    “当然是队里的大家都很可靠。”我没有注意到爱丽望向我的眼神，“除了我。”


    4


    正是因为之前的表现，当爱丽宣布他将在这个赛季后退役，战队有意培养我接下重担。但这个重担对于我来说似乎过于沉重。


    希望自己不再只会依靠队友，希望自己也可以成为队友可以依靠的存在。在赛场上想要稳定又想要争取胜利。复杂和矛盾的心理让实际的赛场表现不尽人意。明明是即将接下重担的人，却总需要队友帮忙整理残局。


    不断的加练却没有效果，因为没有效果而不再被期待的赛场表现，一再的恶性循环，一再地辜负大家希望我能够成为像是爱丽那般稳健可靠存在的期待。


    5


    结束训练复盘后，听完自己多到不可数的错误。等到自己的加训结束，浑浑噩噩地走回房间，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就连手机里传来电话的铃声，没有细看是谁就接通了。


    “喂，是我。”爱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听的有些不真切。


    “爱丽，你不是在宿舍，为什么…”


    “你不需要成为我。”爱丽打断我未讲完的话，“你已经很可靠了。”


    “但是，我的成绩一点也不好。”我快要抑制不住鼻间的酸涩。


    “选手的状态总会有起伏，你的不可靠你现在的成绩只是暂时的，你要相信自己。”爱丽的声音似乎在电话的加持下变得温柔，“至少现在你的身后还有我这个被你认定稳健可靠的队友。”


    “这些话为什么不当面说呢？”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浪费话费…”


    “你不想被其他人看到流泪的样子吧。”爱丽总是会用普通语气说出温柔的话。


    “记得早点睡，别哭到眼睛肿起来被发现。”


    “……”


    6


    我的状态趋于稳定，迷茫和矛盾的心理不在。加训初初见成效，成绩越来越好，也逐渐能担起重任。哪怕短暂的失利，也相信身后可靠的队友。


    直到总决赛最终一战后，属于我们的金雨落下，我经历了历史，也见证了未来。


    7


    “如果爱丽强吻你，你会同意吗？”


    我忘了自己那个时候是怎么回复朋友的调侃。只记得她后来说，“如果不拒绝，你就完蛋了。”


    这段回忆穿插在我和爱丽的距离近到我可以数清他的睫毛的时候，属实不太合适。


    我们两个距离被拉近，不过是因为爱丽意外被绊到。而我拽着他的衣角，不愿让他起身，有一刻是真的期待他的吻。


    直到爱丽拍开了我的手，猛地推开了我。就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应该碰的人。


    他没有看到我失落的眼神，就像我没看到他发红的耳尖。


    8


    也是在那天晚上，冠军之夜。


    当爱丽因为输了游戏而需要接受惩罚。


    他站在台上，身后的灯光像是为他镀上一层柔光，我站在台下看着他。


    “我有喜欢的人了。”他望向前方，目光没有分给我一分。


    那一刻，我耳边的轰鸣声让我听不到观众席传来的惊呼声。我为他推开我找到了最好的理由——不想被喜欢的人误会。


    我和旁边的工作人员说想去厕所，就匆匆离场，不想听到让自己再次受伤的话。


    我没有听到主持人下一个问题，他笑着说，“我和她做过最笨的事…是隔着门打电话。”


    9


    “那我们先回去，爱丽和她一起回去。”487边说，边推走了还想要说什么的冻子哥。


    从冠军之夜之后，我就很少和爱丽说话。爱丽也是，487应该是猜到什么，才让我们两个同行。


    我们选择步行，正如初见时一样沉默。爱丽想要说些什么，我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可天上的雷声比他还要更快发声。


    伴随着雷声，当第一滴雨滴落在地，他温暖干燥的指尖触碰到我的手腕。他总是这样，就像突如其来的雨永远是我的计划之外，留下计划落空的我手足无措。


    至少有一次，让我成为他的计划之外。


    我停下脚步，任雨水划过脸颊。爱丽放开拉着我的手，面对我站着。


    没有预兆的，我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吻到爱丽。回应我的是他没有拒绝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