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屿来上课了，周衡能看出来他状态不对劲儿。


    周衡走到姜屿面前，镜片下的目光满是打量和探究，“还没好？”


    姜屿捏了捏鼻子，声音沙哑：“快了。”


    “嗓子哑了？”周衡微微蹙眉。


    “嗯，”姜屿目光闪躲，“今早起来就哑了，我多喝点热水就能好。”


    周衡刚要再问些什么，林溪突然插进来，坐在姜屿旁边，担心道：“你怎么样了？我昨天给你发微信你都没回，担心死我了。”


    周衡推了下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他微变的眸色。


    姜屿看了眼周衡，看向林溪，说：“我好多了。”


    “你嗓子怎么了？”林溪声音猛地拔高，惊讶道，“怎么哑了？你这哪是好了，你这更像是加重了啊？”


    “没事，”姜屿抬手示意林溪小点声，“一会儿我喝点热水就行。”


    他抬眸看向周衡，“衡哥，我没啥事的。”


    “嗯。”


    周衡转身回到座位。


    他侧着身子，看着林溪围着姜屿打转儿，又是给他倒热水，又是伸手去碰姜屿的脑袋，试探他的体温，脸上的关切不似作假。


    也好。


    许多浪漫的故事都会展开一段因为“生病”而使感情逐渐升温的情节。


    周衡收回视线，拿起手机打开了消消乐。


    姜屿接过林溪接来的热水，微微抿了一口，耳边是林溪担忧的问候，眼神却止不住地往周衡那边看。


    早上周衡来问候了一句之后他这一上午没再来过一次。


    周衡的侧脸在逆光中模糊成剪影，修长的手指始终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姜屿感觉自己可能是真感冒了，视野已经开始发飘，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提不起来力气。


    午休铃声一打，姜屿拒绝了林溪的午餐邀请，想要在班级里睡一觉。


    林溪表示理解：“我到时候打包一份饭菜回来给你吃，好吗？”


    姜屿双臂在桌上一搭，把自己埋进臂弯，声音闷闷的回答：“..好。”


    班级里很安静，他侧头望着角落那个没怎么动过地方的身影，缓缓闭上了眼。


    游戏通关。


    周衡收起手机，偏头看向趴在桌上睡着的姜屿。


    脸颊泛着诡异的红，像是因为鼻子无法呼吸而导致嘴巴微微张着，看起来挺难受的。


    周衡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慢慢地站起来，脚步轻慢的朝着姜屿走了过去。


    他抬起手，手指轻轻地放在姜屿的额头。


    触及滚烫。


    是发烧了。


    周衡刚要叫醒姜屿，手却被昏睡中的姜屿牢牢攥紧。


    他瞳孔猛地放大，看着姜屿将他的手握紧，放在自己滚烫的脸颊，蹭了蹭他的掌心。


    姜屿的呓语带着满足的叹息：“...好舒服。”


    周衡目光幽深，静静地看了姜屿半晌。


    被握紧的手指夹住姜屿脸上的软肉，用了些力气。


    姜屿眉头蓦地皱起，嘴里不满地嘀咕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


    周衡嘴角微勾，又夹了一次姜屿的软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缓缓睁开眼。


    姜屿睁眼迷蒙的双眼，看着面前的人冲着他笑吟吟的模样。


    “做梦了嘛？”他呢喃道。


    “衡哥？”姜屿试探的询问。


    耳边传来熟悉又温柔的回应：“嗯。”


    姜屿忍不住的笑了起来，露出可爱的虎牙。


    他慢慢支棱起软弱又无力的身体，朝着周衡扑了过去，双臂抱住周衡的腰，又热又麻的脸颊紧紧贴着周衡有些薄凉又结实的腹部。


    姜屿蹭了蹭，收紧手臂，说话的语气带着明显的委屈和颤抖：“衡哥，我难受。”


    周衡身形猛地一僵，眼神闪烁之间，繁复细微，让人捉摸不透。


    他垂眸，看着抱紧自己的姜屿。


    额头布满汗水，眉头紧紧皱着，通红的脸因为难受而拧巴成一团，可怜兮兮的。


    周衡抬起手，轻轻地落在姜屿的头顶。


    许是感受到他的触碰，姜屿用头蹭了蹭他的掌心。


    酥酥麻麻的，像带着一股微妙的电流，从指尖开始蔓延。


    周衡略一迟疑，五指用力，抓着姜屿的头发逼迫他后仰。


    “啊啊——”


    姜屿吃痛叫出声，混乱又模糊的意识瞬间清醒。


    他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举动，脸上流露出惊恐和无措的神情。


    “衡...衡哥，你听我解释。”他颤颤巍巍道。


    “起来，”周衡松开他的头发，抓起姜屿的手腕，“去校医室。”


    姜屿被他拽起，踉跄的拉出班级。


    他还有点懵：“什么？”


    “你发烧了。”


    姜屿恍然大悟，抬起另一种手摸了摸额头，还真有点烫。


    只是...


    他的目光落在周衡握紧他手腕的手上，唇角不由自主地勾了起来。


    林溪站在班级门口，他将刚才班级里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眼中充满了嫉妒和不甘。


    校医给姜屿测量了一下体温。


    38°5。


    确定是发烧。


    校医转身去配药水：“挂个水吧。”


    周衡点头：“行。”


    他看向站在原地发呆的姜屿，拍了拍旁边的病床，“过来躺着。”


    姜屿木木的走过去，把鞋一脱，一个翻身躺在床上。


    周衡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眉头一挑：“放。”


    姜屿问：“你吃午饭了嘛？”


    “...”周衡无奈道，“你都发烧了还有空管我吃不吃饭？”


    姜屿又问了一遍：“你吃午饭了嘛？”


    周衡拿出手机，像是没办法似的，打开外卖软件，问：“我现在点，你现在这样只能喝点粥了。”


    姜屿没说话，只是默默地露出一对儿小虎牙。


    “来，打哪只手？”校医拿着吊瓶走过来，看向姜屿。


    姜屿伸出右手：“这只。”


    “行。”


    校医做好消毒，扎针速度非常快。


    他将姜屿的手妥帖放在床边，嘱咐道：“别乱动，不然会滚针。”


    姜屿点头：“好的。”


    “那行，”校医看向周衡，“他要打两瓶药，一会这瓶打完就可以换另一瓶，周少要不先去吃饭吧？我来看着他。”


    姜屿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向周衡，指尖不由自主地的紧绷。


    周衡摇头：“你去吃吧，我点了外卖，我看着他换药就行。”


    指尖一松，姜屿眼底划过一丝雀跃。


    校医也没强求：“好的，要是有问题就给我打电话，墙上有我的联系方式。”


    周衡：“嗯。”


    校医脱下工作服，转身走出校医室，将门关上。


    安静的氛围里，显得姜屿的呼吸声格外重。


    周衡斜眼：“鼻塞？”


    姜屿声音发闷：“有点不通气。”


    周衡起身，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带有暖意的风吹了进来。


    “这样有没有好点？”他问。


    姜屿嘴角弯起：“好多了。”


    周衡坐回椅子上，纳闷道：“怎么感冒的？”


    前段时间大风大雨都没见到姜屿感冒，怎么最近天气好了起来之后他竟然感冒了？


    姜屿迎着周衡探究的目光，神色自若的回复：“可能是因为我睡觉的时候忘记关窗户，一早一晚有些冷，就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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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医院感染的，但他要是和周衡说实话，肯定会被他猜到自己已经知道奶奶的病情，并且还会去找安教授，到时候他要自己支付手术费的事情就会被周衡发现。


    以周衡的脾气秉性，肯定会因为他的“不自量力”而生气，届时周衡肯定会继续帮助他来治疗奶奶的病，甚至会帮他更多。


    而他，好像无法拒绝周衡的任何要求。


    周衡白眼一翻：“笨死了。”


    姜屿没反驳，只是“嘿嘿”两声，笑的像个傻子。


    校医室门口传来敲门声，是外卖送进来了。


    周衡起身去拿，将病床上的小桌子拉起来。


    他买了两碗小米粥，搭配了一些面食和配菜。


    “吃吧。”


    周衡把勺子放入粥里，方便姜屿使用。


    姜屿缓缓坐起来，用左手拿起勺子一口一口的喝着小米粥。


    味道香甜软糯。


    忽然间，勺子上被人轻轻地放了一点小菜。


    姜屿抬眸看过去。


    “光喝粥不觉得淡吗？”周衡看着姜屿那湿漉漉的眼眸，许是被感冒逼红了双眼，看起来有些惹人怜爱。


    姜屿眨眨眼，声音沙哑又低沉：“衡哥，你对我真好。”


    “？”周衡不禁哼笑一声，“给你夹个菜就是对你好了？你也太容易被感动了吧？”


    不过，姜屿这样的性格会不会很容易被林溪感动？


    从而答应林溪的告白？


    姜屿抿紧双唇，漆黑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和一丝藏在眼底的爱慕。


    他扯了扯嘴角，认真地神情颇有些傻里傻气的意味，说：“是你做的让我很感动。”


    周衡喝了口粥，闻言笑骂了一句：“笨头笨脑。”


    姜屿深深地看着他，感觉到眼眶涌上来的酸涩。


    他慌乱的低下头，勺子快速的舀着，不停地将热粥塞入口中，仿佛只有这样才将那翻滚上来的感动和感激以及那抹无法遮掩的密不透风的感情死死压下去。


    “慢点喝，”周衡伸手抓住他的头发拽起来，“你是猪嘛？在这儿拱槽嘛？”


    他看着姜屿嘴边的粥渍，嫌弃的抽了两张纸扔过去，“擦擦嘴，脏死了。”


    姜屿擦干净嘴角，将剩下的粥一口喝尽：“我吃饱了。”


    “嗯，那你躺下好好休息会吧。”周衡开始收拾。


    姜屿见周衡剩下了三分之一的粥，伸手拿过他的粥碗，直接对着碗边喝了起来。


    周衡微顿，没说什么，就默默等他喝完，接过空碗扔进打包袋，起身放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周衡回到椅子上坐着，看了眼吊瓶里的药液，还有三分之二就可以换下一瓶了。


    他收回目光，正巧和姜屿那直勾勾的眼眸对上。


    少年的目光清冽又直白，自以为是将自己的感情可以遮掩在心底深处，却不知道那颗炙热又蓬勃的心脏跳动时是那么震耳欲聋。


    他的心脏每每跳动一次，便像是嘶声裂肺的宣告着少年那汹涌又炽烈的情意。


    周衡伸出手，遮住姜屿的眉眼：“睡觉。”


    他的睫毛轻轻滑动周衡的掌心。


    姜屿应道：“好。”


    周衡感觉到他闭眼的动作，刚要拿走手，却被姜屿忽地扣住。


    他动作很轻，像是生怕惊扰了仓皇而落的蝴蝶。


    少年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尾音还带着细微的颤抖。


    “衡哥，你真好。”


    周衡眸光一闪，抽出手，语气没什么波澜：“睡觉。”


    姜屿闭着眼，嘴角微微上扬，乖巧得不像话。


    周衡看着黑蝶扑扇着翅膀，飞啊飞...飞啊飞...


    然后，轻轻地落在了姜屿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