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姜悦这个“外行”控股人，态度算不上热情，却也没表现出明显敌意。


    张诚每次汇报工作，都只捡营收增长、新签小单的说，对亏损和高采购成本避而不谈。


    李伟则总强调供应商是老合作方，价格优惠、质量有保障，却从不主动提供供应商资质文件。


    姜悦知道，他们这是在欺负她这个外行人，以为她什么也不懂。


    一次生产部例会，姜悦提到：“最近接到了几家医院反馈，说设备故障率有点高，之前似乎并没有出现这个问题，我想问问是什么情况？”


    李伟立刻接话：“孙总，这是正常情况，医院使用频率高，难免出点小问题，我们售后团队已经跟进了。”


    张诚也跟着打圆场：“是啊，现在市场竞争激烈，能保住现有客户就不错了，等后续我们多接些订单，营收上来了，就能投入更多钱做售后。”


    姜悦没反驳，只是点头记在笔记本上。


    心里却多了个疑问：如果供应商质量真的“有保障”，为什么设备故障率会突然上升？


    会后，她叫住了李伟。


    “李总，我想了解一下采购的流程，方便后续对成本进行把控，不知您现在可方便？”


    李伟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点头：“当然方便，孙总您跟我来吧。”


    姜悦跟着李伟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靠墙的铁皮柜格外显眼。


    李伟打开电脑，调出一份简单的供应商名录，指着其中一家恒通商贸。


    “孙总您看，这是我们最大的配件供应商，合作五年了，价格和质量都很稳定。”


    姜悦看着名录上“恒通商贸”的名字，发现地址只写了市南区写字楼，没有具体楼层。


    “能看看和恒通商贸的合作合同吗？还有他们的资质文件，比如营业执照、生产许可证这些？”她装作不经意地问。


    李伟的手顿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笑了起来。


    “合同都锁在铁皮柜里了，钥匙在财务那边保管，得走审批流程才能拿。资质文件之前整理的时候弄丢了，不过您放心，我跟他们老板很熟，绝对没问题。”


    资质文件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也会弄丢？


    而且弄丢之后，不尽快想办法去补办，还这么老神在在，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


    但姜悦没再追问，只是借着看电脑的机会，悄悄记下了“恒通商贸”的名称和模糊地址。


    离开采购部后，她没有回办公室，而是绕到了财务部门口。


    财务总监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看到她来，立刻热情地迎上来。


    “孙总，您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行。”


    “想看看近一年和恒通商贸的付款记录。”


    姜悦语气自然：“刚才跟李总聊了采购，想对比下成本，看看能不能再压一压价格。”


    财务总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说：“付款记录都在系统里，但需要张总的审批权限才能调。您要是需要，我先跟张总说一声，明天给您整理好？”


    姜悦心里“咯噔”一下。


    她看自己公司的付款记录，还要经过总经理审批？


    这显然不合常理。


    但她没表现出异样，只是笑着点头。


    “好，那麻烦你了，明天给我送过去就行。”


    回到办公室，姜悦把今天的发现记在笔记本上。


    采购部李伟对供应商信息含糊其辞，拒绝提供合同和资质文件。


    财务部门调付款记录需要张诚审批，流程异常。


    她隐隐觉得，张诚和李伟或许跟高采购成本、公司亏损有关。


    但没有证据，不能妄下结论。


    她拿出手机，没有打给谢于衍，而是自己在网上搜索“恒通商贸”的注册信息。


    输入名称后，搜索结果显示有三家同名公司，其中一家注册地址是“市南区金源写字楼15层”。


    和李伟提供的模糊地址倒是一致。


    但这家公司的注册时间只有三年，经营范围是“五金配件销售”，根本没有医疗器械配件的生产或销售资质，法人叫王强。


    “注册时间只有三年，却说是合作五年？没有医疗器械资质，却供应核心配件？”


    姜悦盯着屏幕，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


    她决定，接下来要自己暗中调查，先找到恒通商贸的实际情况，再顺藤摸瓜查清财务问题。


    为了不打草惊蛇，姜悦依旧每天按时到公司。


    她表面上专注于熟悉业务，暗地里却开始规划调查步骤。


    她知道，直接查张诚和李伟肯定会引起警惕，不如先从“恒通商贸”入手，找到这家公司的破绽。


    周末，姜悦按照网上查到的地址，找到了市南区的那栋写字楼。


    15层都是小型公司，她假装找恒通商贸谈合作，问了一楼的保安。


    对方却一脸疑惑：“15层没有这家公司啊，最近半年都没听说过。”


    姜悦心里一沉，又问：“那之前有没有？比如三年前注册的，做五金配件的。”


    保安想了想，摇头：“三年前这层是家广告公司，去年才换成现在这些公司，没听过什么恒通商贸。”


    “地址是假的？”


    姜悦走出写字楼，心里更确定这家公司有问题。


    她拿出手机，联系了谢于衍。


    “于衍，你帮我查一下恒通商贸的实际经营地址和法人王强的身份信息。还有，这家公司是不是做医疗器械配件的？”


    “行，你等我消息。”谢于衍爽快答应。


    很快，姜悦就接到了谢于衍的电话。


    “恒通商贸的注册地址是虚拟地址，根本没有实际办公场所。法人王强是郊区一家小五金厂的老板，这家五金厂主要生产民用五金件，从来没做过医疗器械配件。而且，还有个有趣的事情。”


    “什么有趣的事？”姜悦忍不住追问。


    “王强和悦航采购部的李伟是亲戚，王强是李伟的小舅子。”


    “亲戚？”姜悦握着手机，指尖微微发凉。


    李伟的小舅子开的公司，没有医疗器械资质，却成了悦航最大的配件供应商，还提供虚假地址。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