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后来去事故现场看过，那段路是你爸每天上下班的必经之路。”


    苏敏的声音开始发颤，姜悦握着手机的手越攥越紧。


    “小姨，我妈有没有提过什么人？比如公司里的人，或者她要见什么人？”


    “好像提过一个名字……”苏敏皱着眉，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她说‘老周最近总盯着财务报表，还问我们家的存款’。老周就是周明远，当年是你爸的副总，你爸妈走后，他还想抢悦航的董事长位置，后来被董事会否决了，听说现在开了家投资公司，很少露面了。”


    挂了电话，姜悦立刻让助理查周明远的资料。


    屏幕上跳出的信息很简单：七十岁，前悦航副总，五年前成立“明远投资”。


    公司地址在市中心一栋不起眼的写字楼里。


    近几年只做过几笔小规模的股权投资，看起来像个快要停业的空壳。


    “这个人我有点印象。”谢于衍凑过来看资料。


    “我刚进悦航时，他还在公司，每天笑眯眯的，对谁都客客气气，没想到会盯着悦航的权位。”


    一周后，姜悦又联系了父亲姜国栋的老战友陈建军。


    陈叔是空军退役飞行员，当年跟着姜国栋一起创办悦航，主管生产部门，是父亲最信任的人。


    父母出事半年后，他就辞职回了青岛老家，说是想陪孙子。


    但姜悦记得，小时候每次陈叔来家里，提到公司里的人，总对周明远没什么好脸色。


    电话接通时，背景里传来海浪声和渔网的哗啦声。


    陈叔的声音带着海风的粗糙：“谁啊？”


    “陈叔，是我，姜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接着是渔网掉在甲板上的巨响，陈叔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大小姐？真的是你？你这些年去哪了？你爸当年把你当宝贝疙瘩，你要是出了事，他在地下都不安心啊！”


    姜悦的眼泪差点掉下来，稳了稳情绪才开口。


    “陈叔，我当年去国外读书了，因为项目保密，没敢联系你们。现在我回来了，想查我爸妈车祸的事，你能不能跟我说说，当年公司里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陈叔的声音沉了下去，海浪声似乎都小了些。


    “悦悦，有些事我本来不想提，怕你心里难受。你爸出事前一个月，找我喝了次酒，喝到半夜才说实话。他发现公司有笔三千万的资金，转到了一个海外账户，转账人是周明远的侄子周磊。你爸说要查清楚，周明远找他谈了好几次，说‘钱是暂时借的，会还回来’，你爸没同意，还说要报警。”


    “那后来呢？”姜悦的心提了起来。


    “后来……”陈叔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愧疚。


    “你爸出事前一周，周明远找过我，说‘陈哥，你劝劝国栋，别太较真，不然对谁都没好处’。我当时没当回事，还骂他别瞎琢磨。结果你爸就出事了。警察调查时，周明远还拿了瓶‘喝剩的白酒’去警局，说你爸出事前喝了酒，是酒驾。”


    “我跟警察说你爸从来不喝酒，他们根本不听，还说我是故意捣乱。后来周明远又找了人，在我孙子上学的路上堵我，说‘再多嘴，就让你见不到孙子’。我没办法，只能辞职回青岛，这些年我一直睡不着，总觉得是我没保护好你爸妈……”


    挂了电话，姜悦靠在谢于衍怀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周明远转移资金、威胁陈叔、伪造酒驾证据。


    这些线索像珠子一样串起来，似乎都指向他是幕后黑手。


    可她心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如果周明远只是为了吞并悦航，为什么要在十年后才成立空壳公司？


    为什么当年拿到资金后，没有继续争夺悦航的权位，反而低调地退出了？


    “别着急下结论。”


    谢于衍轻轻拍着她的背，递过一张纸巾。


    “我们现在只有口头线索，没有实质证据。周明远背后可能还有人，我们得找到他转移资金的证据，还有当年那个黑影的身份。”


    接下来的一个月，姜悦和谢于衍兵分两路。


    谢于衍让律师追查周磊在开曼群岛注册的空壳公司，姜悦则去拜访当年处理车祸的老警察李队。


    李队已经退休，住在城郊的老小区里。


    听说姜悦的来意后，泡了杯热茶，坐在藤椅上沉默了很久。


    “当年的案子，我心里一直有疙瘩。”


    李队抿了口茶，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现场没有刹车痕迹，车里也没有酒味，可上面催着结案，说‘证据确凿，就是意外’。我后来想再查，发现卷宗里的照片和笔录都被调走了，再后来，我就被调去了户籍科，再也没碰过刑侦的案子。”


    “李队，你还记得当年有没有目击者？”姜悦追问。


    “有个放羊的老头，说看到事故前有辆黑色轿车跟着你爸妈的车。”李队回忆道。


    “那老头说，黑色轿车的车牌被布遮着，我当时想找老头做笔录，结果第二天老头就说记错了，没看到什么黑色轿车，后来我才知道，有人给了老头一笔钱，让他别再提这件事。”


    从李队家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姜悦坐在车里，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忽然想起母亲当年的一个习惯。


    每次开车出门，都会在副驾驶的储物格里放个录音笔，说是“怕遇到碰瓷的，留个证据”。


    她立刻让司机掉头，回父母的老房子。


    老房子已经空了十年，灰尘在月光里飘成细小的光柱。


    姜悦打开副驾驶的储物格，里面放着个银色的录音笔，电池早就没电了。


    她抱着录音笔连夜找了家修理店。


    第二天一早，修理师傅说：“里面的内容还在，就是有几段被删过，只能恢复一部分。”


    恢复的录音里，大多是母亲和客户的通话，直到最后一段，才出现母亲和一个男人的对话。


    “周明远，你把三千万转到哪里去了？你要是不还回来，我就把证据交给警察。”母亲的声音带着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