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诠挺直背抻直腿，暗自与站在旁边的男生比个头。


    其实他报名了，也想演个士兵，可惜身高不太够，破坏队伍的整齐度协调性，所以被无情刷掉了。


    另几个男生也觉得不公平，大家对视一眼达成共识，凑在一起埋怨。


    “对吧？哪有这么光明正大黑幕的，说好的公平筛选呢？章致谨根本都没报上去。”


    “章致谨哪里好看了，很一般啊，算了，难怪演的只是边角料。”


    “就是小白脸一个而已，怎么现在有人喜欢这种娘炮？审美真难评。”


    徐诠深有同感，点着头听与自己一致的想法，宽慰些许。


    “对了，那个话剧题材是什么？”


    “好像融合了几个著名的童话和历史故事，偏同人吧？”


    “叫什么？”


    “架空小乱炖。”


    “哦，大概懂了，所以剧名叫什么？”


    “就叫《架空小乱炖》。”


    徐诠皱起眉想象，很快又搓搓手揣兜里，嗤声盖棺定论：“一听就无聊，不去演也好，浪费时间。”


    除了高二年段的晚会排练，听说卓煜熠还凑热闹去参加了高一年的话剧活动。


    高一的话剧并非元旦晚会节目，演出日期很近，所以最近大家更关注高一年的，他时常能听见周围的人在聊。


    很多人都好奇卓煜熠演什么角色，一波又一波的人跑去参观探究，又带回完全不同的答案。


    有人说她演女主角，有人听见她在念男主角的台词，有人看见她穿着配角的服装，有人发现她在幕后调控灯光和音乐……


    卓煜熠神神秘秘不透露自己到底什么角色，其余参演同学也守口如瓶，搞得大家更好奇。


    肯定是故意的，徐诠坐回位置抱起胳膊冷笑，他已经勘破天机了，卓煜熠没准只是个陪练，搞这出吊大家胃口，吸引更多人去捧高一的场。


    他揣着满肚子忿忿不平上完课回家，边吃饭边批判这审美扭曲的现实世界。


    “对了，明天家长会，老师应该在家长群里发了吧？”


    “我还没看，又开家长会？”


    “因为上回是八校联考，学校很重视，和其它学校对比后摸出问题来了，就赶着调整，要家长一起配合监督。”


    “真麻烦，还是你妈去吧，我公司那边忙，我也听不懂你们老师校长文邹邹那套。”


    妈妈问道：“附中这次考得不好？”


    “还行吧我觉得，八所学校里均分排第三，超过了一中。”


    徐诠得意抬眉：“就是变化挺大的，以前考得好的突然掉了，以前考不好的居然飞了，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反正我分数名次挺稳定的。”


    “你当然最厉害啦。”


    “那最高分是哪个学校的？”


    徐诠眼皮耷拉，慢吞吞咽下饭，不情不愿回答：“我们学校的。”


    “哦呦，那很好啊。”


    “也就比别市的前几名多了十来分而已，差点就被超过了，根本没大家夸的那么无敌。”


    徐诠着急忙慌反驳，一提就来气，不明白为什么很多人不这么想。


    原本以为遥不可及的分数其实别市顶尖学校的好几个人努努力也能够得到，卓煜熠根本不算万里挑一的天才，真搞不懂为什么联考过后那群人还把她当学神吹捧。


    徐诠拉着脸站在窗外瞅白板上的本校排名表，目光一格格滑下，最后定在掉到第十四名的章致谨，眉头舒展开些。


    心态不好的人就是这样，出点状况情绪就没法及时调整恢复，对考试影响这么大，真不知道高考可怎么办。


    这次他的排名就在章致谨后几位，再加把劲就能超过他了。


    各科老师依次结束讲话，好学生般乖乖坐在位置上听的家长们起身蜂拥围拢，你一言我一语谈自家孩子的情况。


    徐诠忍不住偷偷注意章致谨的妈妈。


    章致谨成绩掉得这么吓人，他们估计也逼问出原因了，这次家长会除了谈成绩应该还要和班主任讨论他被排挤的问题，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会不会扯上其他学生提供证词。


    敢欺负学霸的家里背景约摸不小，可不是他这种普普通通的小喽喽可以逞英雄的，反正他不乱说话。


    章致谨成绩那么好，总会有人支持的，那些嘴巴上说说的小玩笑估计很快就会消停了。


    反正只要别注意到他，牵扯不到他头上，什么都好说。


    家长们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带着孩子离开，教室里的嗡嗡声逐渐减弱。


    家长们陆续散去，一道身影逆流而上进入教室。


    “段长，打扰一下，我有话要插一嘴。”


    看到来者何人，江佟顿时露出“饶了我吧”的痛苦面具，板起脸挥挥手：“你先回去，我知道怎么处理。”


    “我知道您会处理，我只是过来当证人凑人头的。”


    章致谨妈妈安静旁观两人有来有回掰扯，威严视线轻轻扫过，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显然江佟还没开启新话题。


    卓煜熠忽略江佟的叽呱，侧身与章致谨妈妈对视，抢先掷地有声认真说道：“阿姨，章致谨无故被欺负，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


    “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谣言和人身攻击，所以他考试才失利，要是没处理好，他之后估计都没法安心学习。”


    说完话，她余光斜瞥留意门外，不知道收到消息的章致谨什么时候才赶到。


    真是自律到可怕的人，15班居然聚集了这么多，灵睿、鹤文、梅钰等人还有章致谨都趁开家长会的空档去图书馆或没人的食堂自习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另两人听完她那番话后还没作出反应，高瘦身影就出现在门边。


    章致谨对大家礼貌点点头打招呼，默然走到妈妈身边。


    “那都是误会吧？你们小孩子就爱小打小闹。”


    “阿姨，不要以为章致谨学习成绩好有老师同学喜欢就很安全，有些疯子欺负起人来根本不顾忌这些，只在乎自己高不高兴。”


    家长和年段长面面相觑，话摊开直白到这种程度，也就没必要弯弯绕绕做铺垫和循序渐进了。


    江佟不大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翻开手机找聊天记录。


    “差不多是煜熠说的这样，还有校长发来通知，告诉我有些人联合写信也在反映这件事情，大概是本班同学帮的忙，有十几封，校长调了监控但辨认不出是谁干的。”


    还有这事？卓煜熠懵了片刻，她根本没想过联合写信这种计划，那是谁干的？


    她目光旋向章致谨无声询问。


    但他比她更在状况外，微不可察地摇头。


    没想到除她之外还有不少人在关注这件事，想给章致谨讨公道，真是锦上添花。


    卓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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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熠心中宽慰，劲头更足了，演兴大发，狠狠一抹眼睛，死劲儿添油加醋夸大其词极力渲染：“你们都不知道他有多惨！”


    “明明以前同学关系都很不错，大家都清楚他的性格和品德，结果却因为谣言闹得这么难看。


    “他觉得没法跟欺负自己的人讲什么公平和道理，心理压力巨大，不只是学不进考不好，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要不是为了家里人，要不是为了自己的学业和将来，他估计都撑不到这时候。


    “你们不知道，他之前都站到顶楼了，跳之前还把眼镜摘了放一边生怕弄坏，你们看他还有心情考虑这个，最后还是我磨破嘴皮才把人劝住拉回来了，唉呀……”


    卓煜熠心血来潮张口就来，没有提前和章致谨商量过这种情景，她假惺惺痛惜着演给大人看，边偷摸瞅杵在旁边的身影。


    还好，是个上道的，很配合地做出颓丧卑微畏缩之态，和她搭着演得仿佛真有那么回事，谁能想到当初两人在顶楼拢共没聊几句，那时候根本不熟。


    把事情说严重了，涉及敏感话题，年段长终于露出了严肃得可怕的表情。


    他招呼章致谨到旁边单独沟通，了解方才那番话的真实性和他最近的心理状态。


    那两人走远了些，卓煜熠顺利发挥完了也安静下来歇口气，手背到身后，若无其事竖起耳朵偷听。


    不一会儿，在旁边沉默的章致谨妈妈忽然对她露出和气笑容。


    “煜熠呀，你来你来，我正好问你点事。”


    这场景她倒是提前搭建预演过，卓煜熠重新拉起戒备，脑子转得飞快，瞬间整理好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没问题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能应付好对方的疑惑，一切尽在掌握中。


    她踌躇满志，任由章致谨妈妈神神秘秘把她拉到角落说悄悄话。


    “我问你哈煜熠，致谨在学校有没有谈恋爱？”


    “他……啊？？”卓煜熠傻眼，以为自己幻听了。


    原本稳稳当当架好的她打包票能顺利通行的桥梁顷刻被雷劈塌了。


    “他有没有谈恋爱？这个年纪学习学烦了就爱谈谈感情寻开心，他平常闷葫芦一个，我们也看不太出来。”


    “……没有吧？我也不清楚。”卓煜熠缓冲失败，声音吞吞吐吐，显得格外没底气。


    不对，眼下该关注的不是霸凌吗？怎么突然问到这种事了？这合理吗？


    而且她怎么会知道章致谨的私事，高望熹之前倒顺眼观察过，估计没什么不寻常。


    “那你有没有看见过他今年和某个女生走得特别近？”


    “没有吧，我们不同班，平常没怎么碰面，我确实不了解，不都那样嘛，就是正常的同学交流。”


    “肯定没这么简单，我猜致谨肯定偷偷谈恋爱了，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古怪。”


    卓煜熠拖长声音含糊敷衍，难得一回无言以对，被对方的一次次语出惊人整懵了。


    走得近的女生？她自己算一个吗？在严格的家长看来一起吃饭算不算？但她和章致谨可没有别的什么，只是殊途同归一门心思扑在收拾孟堂上。


    至于章致谨和别的女生，她实在毫无头绪，真要有什么她也不可能告状，太没义气了。


    “还有件事，我再顺便问一嘴，”章致谨妈妈靠得更近，“你知不知道谁上学期给致谨送过糖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