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找书。手机的事就先放在一边，到时候再说吧。许青玉把书店的库房打开。


    老夫妻应该有几个月没打扫过了。库房的角落盘着大大小小的蜘蛛网。柜子上也满是灰尘。高低书堆零散地分布，地面上还倒了一堆。天花板的灯太老了，打开来和没开没什么分别。


    昏暗的黄照在拥挤的库房，许青玉把之前藏起来的尾巴放出来。又摘下了卫衣的帽子。让黑色的狮子耳朵前后活动活动。


    绿，在阴影里亮。


    许青玉用狮子的视野找了一圈。书堆里能看见的书都不是他要找的。看起来只能慢慢翻了。既然这样……他竖起耳朵听，又闻闻空气，确认现在没有人类在一公里内。


    “吧唧。”


    黑色卷毛的少年迅速塌陷。


    卫衣和牛仔裤摔落在地面，衣服堆蠕动几下。一只绿眼睛的黑团子从里面钻了出来。还带着小一号的狮子耳朵和小尾巴。


    史莱姆的视野是360度无死角的。许青玉自己也能看到自己。他有一段时间不怎么乱吃东西了，都忘了这些特征也会保留在本体。


    保留就保留吧。


    万一还能派上用场呢。


    小黑团往前爬，经过的地面干净得像崭新的一样。他慢慢悠悠地爬到一堆书面前。


    扩展——扩展——


    小黑团慢吞吞地变大，把书堆吃下去。


    六本书的内容一瞬间就经过了许青玉的大脑。他读完了。他记住了。这记忆可以维持一个月。许青玉把如同全新的书吐出来，放在一边。继续往前爬。如法炮制地读了一百五十八本书。


    也不能太干净吧。


    是不是应该稍微留点灰呢？


    许青玉又读了十七本书，往前爬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地板。长着狮子耳朵的小黑团抖抖自己，一堆灰烬掉出来。早上吃掉的火堆还有一些没消化完。


    唉，要是含有魔力的书都能像这样读就好了。许青玉可惜地想。他一口气就能把《如何正确饲养你的人类》和《人类流行语解析大全》全背了。回头给他老师和同级生一个震撼，士别三日史莱姆大王归来！


    脑补得美滋滋。


    许青玉回忆了一遍刚才记住的书。发现该不会的名词还是不知道什么意思。书只是保存在了脑海，并没有理解。他还是要学《人类学语言》。


    一本能有六块砖堆起来那么厚的专业书。


    可恶啊。


    人类世界有人写怎么学其他国家语言的书，怎么就没有人类用怪物通用语写一本学人类语的书呢？


    越想越气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委屈，巴掌大的史莱姆DuangDuang地边哭边爬。不知不觉把遗落的灰烬又吃了。库房全清洁了一遍，干净得到处在反光，许青玉缩在蜘蛛网旁边，和比他小不了多少的蜘蛛大眼瞪小眼。


    主动和人类接触挺好的。


    或许他也可以尝试和其他生命说说话。


    史莱姆顶着百分之八十想死的心（在公共场合赶路袋子破了，东西漏出来要逆着人群回头捡的想死度），硬着头皮主动靠近了点蜘蛛网。


    “嗨。”


    许青玉用蜘蛛语打了个招呼。


    蜘蛛尖叫一声，爬走了。


    许青玉：“……”


    哼。


    黑团子自闭了一会。充满报复欲地把要逃跑出门的蜘蛛抓回来吃了。黑团脑袋上的狮子耳朵消失了，取代狮子尾巴的是八条蜘蛛腿。


    许青玉自己转了一圈。觉得自己现在非常像卡通片里的萌化版本大眼蜘蛛。他往前溜达，蜘蛛腿嘎达嘎达地在木地板上敲。和平常走路很不一样。


    好玩。


    许青玉从史莱姆变回模拟人类的外形。上半身依旧是标准学生风味的小卷毛，从两侧髋骨开始，腿则改为蜘蛛的下半身。


    帅。


    就是这个造型裤子要怎么穿？


    许青玉套上卫衣，研究着自己的身体。


    “啊！”


    这次是人类的尖叫。


    许青玉僵硬地转过头，在库房门口看见一只闻起来有股淡淡苦味的人类。


    他比人类更想尖叫。


    ……


    奥兰多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用鲜血宣告他的强大依旧。在这场权力的游戏里，他的地位由拳头和残暴统治，经久不衰。


    反抗他的人全部被清洗。


    奥兰多一一切下他们的小拇指，又将这些肢体邮寄出去。给家族里蠢蠢欲动的分子们一个警告。


    清理到最后一人时突然下起了雨。


    前面都好杀，这个领头人却是真的会躲。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共找了四天，奥兰多彻底不耐烦了。如果不是要把这人捆起来问情报，真想直接毙了。


    不管掀起谋反时多么胆大包天，在死神镰刀降临脖颈时，乔狼狈得依旧像只臭虫。他哭诉、求饶、辱骂又转而反复强调自己再也不敢的忠心。


    亚瑟冷漠地看着这个如老鼠一般狡猾的胖男人演戏。却没能阻止他找到机会，跌跌撞撞爬起来，抢了路人的自行车跑。


    “FUCK。这家伙是真不要脸。”


    亚瑟拿对讲机要叫狙击手。却被奥兰多轻飘飘地拦下了。


    金发灰眼的高大男人点了支烟，只冷冷道。“让他逃吧。看看他能苟延残喘多久。”


    他不急不缓地上了车。


    车灯追在摇晃的自行车后，任由它惊慌失措、四处逃窜，最后无路可逃。被逼进了一条小巷。


    奥兰多盯着小巷里的黑，不由自主地发了会呆。


    想起那天他被围攻，也是这样狼狈地逃进了一条小巷。失血过多昏过去之前，只听见找他的脚步声越来越逼近小巷。以为就在这栽倒时，迷迷糊糊里感受到一股亮光靠近。


    有谁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


    “我带你回去了哦。”


    声音很熟悉。


    对，是那个小卷毛，是许青玉。


    他瘦胳膊瘦腿的，就一个人是怎么把他这么个大老爷们搬回去的呢？别给压扁了。本来就看起来缺营养。


    “BOSS？”


    亚瑟唤了奥兰多几遍，见对方始终不说话。和手下对视一眼，憋着气继续问。“是想我们留条命还是您自己处理？”


    奥兰多还是没说话。


    半响，终于回了魂。


    怎么又在想那小卷毛了？


    他皱眉。


    他又不是弯的。


    一言不发下了车。


    车门推开时，风卷着雨丝扑进来。


    亚瑟赶紧追下去，为奥兰多撑黑伞。


    后者半倚在车边，左臂还缠着渗着淡红的绷带，却半点没折了气场。抬眼时，眼底的冷意比从前更沉，喉间滚出一声低笑。踩碎满地积水的声响，比当年震碎对手骨头的动静，更让人发怵。


    好啊。


    看看，这就是我们老大！


    亚瑟安心又得意地想。


    绝对不会被爱情蒙蔽的真男人！


    实际上。


    奥兰多只是没忍住，很烦躁地在想。


    他离家出走四天了。


    小卷毛不会着急哭了吧？


    ……


    双胞胎把人类拎起来，放在酒吧的沙发上。祂们一模一样的脸像镜子对称的两面，脸颊贴着脸颊，靠近这倒霉蛋。


    “人类，百分百的。”


    “公的，纯种。”


    “没阉割过，也没隶属标记。”


    “不像是我们酒吧客人养的。”


    “不像是隔壁人类疗养院的员工。“


    双胞胎的四双手在人类身上捏来捏去，对他的体魄和魅力进行点评。撬开他的口腔检查牙齿，又扒拉他的眼皮查看瞳孔。最后把人类举起来倒倒，确认他身上真的一点危险物品也没带。


    “不要给我玩死了啊。”


    许青玉躲在双胞胎背后，小小声说。


    人类是他带过来的，要是死掉了得去登记魔法事故。过程繁琐，要填写的资料更是一堆。


    塞西莉娅头也没回：“要死了你会叫的。”


    史莱姆大王躲祂背后叽里咕噜小声骂些什么。因为不会脏话骂得毫无杀伤力。路德维希用翅膀在黑卷毛上揉揉，又兴致勃勃地玩人类。


    “这真的是个不会魔法的普通野人。”


    双胞胎最后总结道。


    “不过他的红头发和纹身都挺好看的。你要不要？不要我们养了。”


    “呃……”


    许青玉的眼神飘忽不定。


    家里有一个人类已经很恐怖了。再养一个不是自己给自己上吊吗？但要是让这对恶劣的双胞胎来养，说不定第三天就会给玩崩溃了。虐人虽然不犯法但是听起来很没良心啊。


    那咋办？


    脑袋空空的史莱姆无助地想。


    他带着人夺路而逃到酒馆的路上没带小抄。现在只能紧张地捏着自己的一条蜘蛛腿。


    嫌麻烦所以没有设立魔法结界是他的问题。就这么把人吓到了也有他的责任……不要啊不要啊不要啊，超过三个生命就是群居了！群居很可怕啊啊啊啊啊！


    许青玉两眼发黑。


    “要不然……”还是你们养吧。


    他又把自己往双胞胎背后缩缩，想把自己完全挡住。猝不及防的，一下子和人类的眼睛对视上了。


    没有反抗，毫无波澜的眼神。


    好像已经完全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接下来哪怕是天砸下来也无动于衷了。


    怎么，怎么感觉很惨啊。


    许青玉把脑袋又探出来了点。


    这次，他仔仔细细地把这个闻起来苦苦的人类打量了一遍。


    人类有一头如浆果、如玫瑰、如枫叶一样的漂亮红发。但常年没好好打理，和干枯掉的草一样灰败毛燥。在脖子和锁骨之间，有一道条纹码和数字组成的纹身。手臂上则是繁复华丽的花纹。


    卫衣被撕开了。裸露出的皮肤上显示出更多信息。他的肤色和这里的人类并不相同。是棕色的，像咖啡，像一层蜂蜜刷过的巧克力。但鼻梁很挺，脸颊消瘦，颧骨高。起皮的嘴唇微微发白，下唇比上唇略厚。这可能是从沙漠来的一只野人。


    再然后是眼睛。


    那双死水一潭的眼睛如石头一样的寂静。黑沉沉的，没有一点光。


    许青玉只活了三百年，还不知道这世界上原来能有比学习还苦的东西。好奇心很重的史莱姆不免产生了探究欲和同理心。他把脑袋从双胞胎背后又冒出一点，往前稍微靠近。


    “你叫什么？”


    人没有回答。


    没得到回应的许青玉产生了更多想死的心情。参考在路上看到有同学朝自己挥手，于是挥手回去，结果发现同学是去找自己朋友的百分之七十五想死度。他僵硬了一会，窘迫地红了脸，默默地拿路德维希的翅膀挡住自己。


    我要走了！


    我要离开这里！


    许青玉的八只蜘蛛腿都想扣地板。他把融化的自己疯狂往衣服里塞，紧接着就要逃离现场。


    人丧丧地开口了。


    “法莫拉克。”


    法莫拉克停了一会，又丧丧地说。


    “我不知道你在和我说话。”


    哦。


    哦哦。


    这是一个解释。


    感受到善意的许青玉降低了想死度。他积攒了些勇气，从上下两只翅膀的羽毛里扒拉出一个窗口。


    他又仔细看了会这只人类。


    “好吧。”


    “你愿意被我养吗？”


    法莫拉克说：“可以，随便吧。反正总不会比让我每天五点起床一点睡觉却克扣工钱的傻B上司更恶心了。你很难超越他。”


    那种很淡很淡的苦味里多了点辣。


    许青玉这会完全从双胞胎的背后出来了。他更往前靠近了点。闻了闻人类。没小抄，闻完后不知道干什么，想了想，许青玉蜘蛛腿往地上一坐，和两个怪物一个人类商量。


    “我养人类是为了写论文。”他又开始问了。“但我已经有一个实验对象了。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你问我吗？


    法莫拉克死鱼眼。


    他莫名其妙地看了眼这只蜘蛛妖精。又看了看剩下两只妖精。确认三双眼睛居然真的都在等他的意见。


    法莫拉克开始后悔。


    后悔是最不应该出现在他脑海里的情绪。因为第一个值得后悔的事情出现后，接连不断值得后悔的事物就跟着出现了。


    要是没出国到陌生的地域打工……要是没遇上现在这没人性又该挨千刀的老板……要是当时给出护照的时候动动脑子……要是第一次干脏活前去报警……要是这次来偷东西前他多探查一下……


    唉。


    算了。


    至少比傻B上司尊重意见。


    “我不知道。主人。”


    做惯底层牛马的人类没有底线和自尊，羞耻的称呼张口就来。法莫替克毕恭毕敬地说。


    “不过你可以给我一个住处，我能帮你做饭、打扫，或者随意安排我去上班赚钱。”


    如果妖精需要吃饭和钱的话。法莫拉克想。就算要吃人他也认了。给个痛快就行。反正，左右就是以前是给不是人的人打工，现在是给真的不是人的怪物打工呗。


    从遮盖眉眼的黑色卷毛后望过来一道视线。他现在以及未来的主人思考了一会。这样说：“倒也不用……我还是养得起你的。”


    那长得一模一样的怪物们打了个哈欠，提出自己的意见。“让他当个对照组不是很好吗？他知道你的身份。在这之前，你的人类一直都不知道吧。”


    “给他点钱，你平常不用照顾。”


    “固定一个月去看看情况。”


    “好主意。”


    他英俊帅气潇洒风流倜傥的主人问他。


    “你觉得我一个月给你五万够花吗？”


    法莫拉克差点没给他跪下。


    目前已知的线索。


    许青玉：178cm


    薄肌、暖白皮


    遮住眉眼的黑色卷毛


    碧绿色的眼


    猫舌


    非常社恐的i史莱姆


    学生


    没谈过恋爱


    目前一直在人类学里痛苦不安


    记性不好，喜欢打小抄


    【新增】


    以前养过三只人类，似乎有一只一直在寻找他？


    奥兰多：191cm


    强壮、胸大的猛男、专门晒出来的小麦色


    铂金色大背头、灰眸


    心口有一道划痕、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


    大男子主义老白男


    意大利家族企业掌权人


    似乎从出生开始就是绝对的直男


    谈过很多场恋爱，但多数都是逢场作戏或一夜情


    习惯上位和掌控感


    被许青玉捡到后发现自己或许挺喜欢中餐


    【新增人物】


    法莫拉克


    略有腹肌的、轻微营养不良的身体、中东肤色


    没好好保养的干枯红发、中长发、黑色眼睛


    纹身，各种各样的，具有不同含义


    习惯于当狗的性格


    打手/小偷（被迫营业版本）


    不为人知的过往，尚且不清楚他的背景和初衷


    只知道此人目前真情实感要给许青玉当狗


    【怪物世界】


    ①人类等同人类社会里的猫狗


    会有怪物购买、捡或是交易，多用于宠物


    也有医用、实验、魔法用具等用途


    虐人类在这世界并没有明文规定禁止，所以一切看怪物们的良心。


    ②无论什么专业，怪物们都要学习人类学


    为以后更好地融入人类社会做基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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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被小娇妻1迷得神魂颠倒的直男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