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祈夜，黑夜的夜。


    师尊在一个寒冷的夜晚捡到了一个白发异瞳、被视作怪物的婴儿，也就是我。


    我跟着师尊来到恶人峰，师尊亲自照料我的生活。


    师尊是一个并未有过孩子的母亲，她并不擅长教导他人，可以说她并不是一位合格的师尊，但她绝对是一位合格的母亲。


    原本恶人峰上的生活平淡无奇，但也颇有趣味，时不时当一个顽皮的孩子，到处在恶人峰上搞破坏，晚上和师尊贴贴。


    就这样，我度过了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在十三岁那年，我生了一场病。


    满头白发一夜之间变成了黑色，被师尊夸赞的异色瞳孔变得血红，我长出来长长的指甲，耳朵变得尖尖的，牙齿变得无比锋利，人不人，鬼不鬼，是那时见到我这模样的长老的评价。


    我整个人都变了，变成了一个……怪物。


    那一天，血红是我能看到的全部。


    我把小白杀了。


    小白是师尊怕我无聊从小就放在身边养着的小猫。


    我拎着小白的尸体去找师尊，哭着问她为什么不救救小白。


    那一天，师尊抱着我哭了好久。


    师尊带我去找万魔宗的老祖，我脸色苍白地听着这所谓的老祖口中“杂种”、“人魔混血”、“残缺的血脉”之类的话。


    我这才明白，我引以为傲的、让师尊一直喜爱的白发异瞳不过是我属于异类的证据。


    原来……我不是人。


    在师尊的苦苦哀求之下，万魔宗老祖最终同意了将师尊的天魔体本源分给我一半。


    我只记得师尊曾说过:“哪怕没有那天魔体又如何，我祈月一人一剑，足以护的万魔宗万年安宁。”


    师尊确实做到了，初入化神境的她便被称为“天玄大陆第一化神”。


    但师尊也因为我把自己捆在了万魔宗里。


    “肮脏的血液沾染上高贵的天魔血”这是万魔宗老祖的原话。


    我无法反驳他，因为我知道，和我这种半魔不同，他是一具真正的魔，是高贵的真魔。


    见到他的时候，我浑身的血液都在颤抖，全身的细胞都在朝圣般的想要跪拜。


    直到师尊晋升化神之后，她带着我回到了万魔窟，当着我的面将万魔宗老祖暴打一顿。


    半死不活的万魔宗老祖跪在我面前祈求我的原谅，我笑了，笑的是那样的灿烂。


    那是我十三岁那天以后最高兴的一天。


    我知道，师尊是在为我出气。


    从那天之后，我的体内流转着和师尊一样的血液，我得以苟延残喘，但代价是师尊那和我平分的不完整的天魔体。


    我变了，我不再遵循着那些规矩，我不再是一个有着顽皮的孩子，而是所谓的“魔丸”。


    我开始变得随心所欲了起来。


    让我不开心的人，我会杀了他，让师尊不开心的人，我会杀了他全家。


    我变得逐渐冷漠、嗜血，仿佛除了师尊之外，杀戮是我的全部。


    似乎是沾染上高贵天魔血的惩罚，烙印一般的杀戮无时不刻在我的脑海中翻滚、血液中沸腾。


    我纵容了这种并不对的想法，因为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


    人魔混血的我本就寿元无多、天生早衰，加上我孱弱的血脉根本承受不住霸道的天魔体。


    天魔体的隐患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在我体内，随时可能爆炸。


    师尊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救我的方法，在师尊翻遍了整个天玄大陆之后，终于找到了。


    但，方法是需要用一具完整的天魔体血脉为引，过渡给我，让我蜕变成真正的天魔体。


    但天魔体岂是那么容易出现的？


    师尊已经是天玄大陆数万年来唯一一具天魔体了。


    那一夜，我哭了很久很久，师尊摸着我的头，让我不要担心。


    “小夜别怕，你等一等为师，等到为师有实力渡海了，为师再将海外的天魔体给你抓回来。”


    师尊什么时候能渡海，她不知道。


    海外有没有天魔体，她不知道。


    自己还能活多久，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从那天起一直以来倦于修炼的师尊开始认真修炼了，上次见她刻苦修炼还是在她十三岁那年从万魔窟里面出来。


    后来，恶人峰又来了一个人，我多了个师妹。


    我害怕她会分走师尊的爱，所以我时不时捉弄她、欺负她、调教她，但又不敢想以前一样直接把人杀死，因为我害怕。


    我害怕师尊会不开心。


    后来我知道，林清清跟我一样，也是一个被命运戏弄的苦命人。


    我不再捉弄她，开始带她一起玩，我还记得我们的第一个不谋而合的想法。


    那是将恶人峰上的所有人都赶走，只有我们两人占有师尊。


    后来我才明白，除了师尊，我又多了一份羁绊。


    再后来，恶人峰来了个天生邪恶的小鬼。


    在知道他是天魔体的时候，我的内心被狂喜充斥。


    杀了他，抽出他的血液，取而代之！


    我还有师尊，我们两人的天魔体说不定都能因此完整！


    但我压制住了这种想法，因为我不知道他的身份，我不想给师尊惹麻烦。


    但天不遂人意，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是我的小师弟。


    我讨厌他，因为又来了一个人分走师尊的爱。


    我喜欢他，那是存在于血脉和灵魂深处的渴望。


    和师尊一样，残缺的天魔体让我克制不住想要和他贴近，想要无时不刻和他在一起。


    体内的“定时炸弹”像是老鼠遇到了猫一样，在真正完整的天魔体面前，归于沉寂。


    有时我恨他为什么会是我的小师弟，如果他要是知道陌生人的话……


    爱与恨交织着，在我心中升腾起一抹诡异的火焰，那不是火焰，那是毒药，时不时灼烧着我残破的灵魂、侵蚀我的心灵。


    从中，也许我看到了救赎，但我看不清，只能一直沉迷其中。


    在这复杂的情绪之中，我对小师弟生起了一种别样的想法……


    我时不时和小师弟拌嘴，甚至是吵架，但这并不是我的本意。


    我不善表达，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我对小师弟的喜爱，就像接受了林清清的身份之后不知道该怎样当好大师姐这个角色一样。


    索性就一直保持着和小师弟初见时的“魔女”形象。


    我怀疑我错了，画本里大师姐的形象，一直都是温柔无比的，哪会像我一样？


    我也知道小师弟也一直不待见我，但我还是十分不要脸地贴了上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来便是无所顾忌的魔女也有了顾忌之处。


    眷恋无声，爱意有形。


    我想做点什么……


    我想让小师弟知晓，我残破的灵魂与躯体之下滚烫的真心！


    酒意不过是我达成见不得人目的的借口罢了。


    温润的酒液和暗薄的月色下，气氛并没有恰到好处的氤氲，但我还是A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