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立刻阻止它！”“秩序”执棋者的意念，第一次带上了焦躁的情绪，“‘中央存在’一旦自我格式化，整个衰败宇宙的‘存在基石’将会瞬间崩塌！那里面封印的‘东西’……会失控！”


    “已经无法阻止了。”“时间”执棋者的声音沉重无比，“‘故事病毒’已经污染了它的根指令。我们现在强行干预，只会加速它的崩溃。就像试图去唤醒一个决心求死的梦游者，只会让他从悬崖上掉得更快。”


    “那怎么办？！”“秩序”的声音近乎咆哮，“眼睁睁看着我们用来封锁‘混沌本源’的‘监狱’，自我拆解吗？！一旦本源泄露，污染扩散，我们所在的维度，都将受到冲击！”


    这才是他们真正恐慌的原因。


    衰败宇宙，从来不是什么棋盘，而是一个经过精密设计的“宇宙级垃圾桶”，或者说，“封印棺椁”。


    它的存在，就是为了利用“绝对秩序”和“稳定衰败”，将一些连他们都感到棘手的、从更古老的纪元中遗留下来的“失控故事”和“混沌本源”，进行无害化处理。


    “中央存在”，就是这个垃圾桶的“管理员”兼“盖子”。


    现在，这个盖子，马上就要自己把自己给融化了。


    “是宋冥夜……和他那个儿子。”“命运”执棋者终于从那团混乱的丝线中，勉强理出了一点头绪，祂的意念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忌惮，“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们以为他们在‘下棋’，但他们……根本就是在‘掀桌’。”


    “他们不是棋子，也不是棋手。他们是病毒，是专门针对‘棋盘’本身的病毒！”


    这个结论，让整个概念空间都为之死寂。


    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存在，视诸天万界为牧场，视众生天命为玩物。他们习惯了制定规则，习惯了掌控一切。他们可以理解力量的对抗，可以算计气运的流转，但他们无法理解……一个不按任何规则出牌的“故事”。


    一个能让机器产生自我怀疑的故事。


    这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也击中了他们最根本的软肋。


    “我们所有的手段，‘秩序’、‘命运’、‘时间’……都是建立在‘既定规则’之上的。”“时间”执棋者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核心，“而‘故事’，恰恰是打破规则的。我们用尺子，去衡量一首诗的重量，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


    “够了！”“秩序”执棋者打断了他，“现在不是反省的时候！是决定该怎么做的时候！”


    他周身的光环重新稳定下来，但那光芒，却带上了一种决绝的、玉石俱焚的冰冷。


    “常规手段已经无效。无论是‘调试’，还是‘格式化’，都属于‘规则’之内，只会被他们利用。”


    “我们必须……动用‘规则之外’的力量。”


    “你的意思是……”“命运”执棋者的丝线绷紧了。


    “剥夺。”


    “秩序”执棋者的意念，化作两柄最锋利的尖刀，刺破了虚空。


    “宋冥夜父子之所以能肆无忌惮，根源在于他们本身的存在，已经超出了‘凡俗’的范畴。宋冥夜的‘混沌神魔体’，宋劫的‘叙事级法则’，这些，都是他们的‘天命’所系。”


    “既然我们无法在他们的‘故事’里战胜他们，那么……我们就把他们的‘作者身份’，直接剥夺！”


    “我们要做的，不是删除他们的文档，也不是格式化他们的电脑。而是直接登录‘作者后台’，注销他们的账号！”


    “剥夺他们的‘天命’，将他们打回‘凡人’的原形！一个凡人，就算再能讲故事，也无法撼动宇宙的法则！一个失去了神魔体的宋冥夜，不过是一只强壮点的蝼蚁！”


    这个提议，充满了疯狂与暴戾。


    “天命剥夺”，这是他们作为“天道”，所能动用的最高权限之一。这种手段，轻易不动用，因为其反噬巨大，且会严重扰乱诸天万界的因果。一个存在的“天命”被强行抽离，所造成的因果黑洞，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抚平。


    但现在，他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同意。”“命运”执棋者第一个响应。剥夺天命，正是祂的权能所在。虽然代价巨大，但总比“混沌本源”泄露要好。


    “时间”执棋者沉默了许久，最终，那古老的钟摆，沉重地“当”了一声，表示同意。


    三位执棋者的意志，再次达成共识。


    但这一次，他们身上那股超然物外的气息，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一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抹除“异数”的决绝。


    他们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棋手，而成了输红了眼的赌徒。


    “准备吧。”“秩序”执棋者的意念，化作一道最终的指令，响彻这片概念空间。


    “以吾等‘天道’之名，集诸界之伟力，行‘命运剥夺’之罚！”


    “目标——宋冥夜，及其子嗣！”


    一场针对“主角光环”本身的终极狙杀，即将展开。


    他们并不知道，在万魔殿中，那个他们即将要“剥夺”的目标，正饶有兴致地“旁听”了他们整场“紧急会议”。


    宋冥夜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终于，要动真格的了吗？


    他很期待。


    他那已经开始感到“无聊”的混沌神魔体，也同样很期待。


    衰败宇宙的核心，正上演着一场前所未有的盛大葬礼，亦或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新生。


    “中央存在”的意识聚合体，在陷入“自我怀疑”的死循环后，其庞大而精密的逻辑结构正以雪崩般的速度分崩离析。它不再维持宇宙的秩序，转而将全部的算力，都投入到了对自身存在意义的否定之中。这引发了一场信息的井喷，一场数据的海啸。


    无数被格式化、被封存的“古老记忆”，如同尘封亿万年的琥珀被骤然敲碎，其中包裹的远古生灵的情感碎片、早已被遗忘的文明史诗、甚至是宇宙诞生之初那些充满活力的混乱法则，都化作最原始的信息流，在这片死寂的宇宙中奔涌。


    恒星生灵构成的运算单元，在过载中接连熄灭，但它们的“死亡”，并非归于虚无。它们的核心逻辑被“自我怀疑”的病毒彻底烧毁，残存的纯粹能量和本源，混合着那些古老记忆的碎片，化作一道道绚烂的光带，在虚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荡。


    这片原本由“绝对秩序”统治的灰色世界，此刻变成了一个巨大而危险的万花筒。


    而宋劫，就站在这万花筒的中央。


    他那小小的身影，在崩塌的宇宙背景下，显得格外不真实。他伸出小手，试图去触摸那些流光溢彩的数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