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苍一愣，有些不解：“魔主，这些废铜烂铁有何用处？”


    “它们的‘秩序’属性，是极好的‘阵基’材料。”宋冥夜的声音平静无波，“天道执棋者想用‘秩序’囚禁我们，那本座就用这份‘秩序’，来打造吞噬它们的牢笼。”


    擎苍巨大的魔瞳中，瞬间燃起了明悟的火焰。他咧开大嘴，露出一口能嚼碎星辰的獠牙，狂笑起来。


    “哈哈哈！妙！妙啊！魔主之智，真乃我等魔道之幸！”


    他大手一挥，一道魔气卷起亿万吨的秩序造物残骸，化作一条金属洪流，朝着戒指老爷爷的炼金工坊飞去。


    工坊内，戒指老爷爷刚设计完最后一条阵纹，正瘫倒在地，口吐白沫。突然，他感应到一股庞大的“秩序”能量正在高速接近，吓得他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


    “我操！敌袭！敌袭！擎苍那个莽夫把敌人引过来了！”


    然而，没等他启动工坊的防御系统，宋冥夜的声音就在他脑中响起。


    “这是给你的‘砖瓦’。用它们，将你的图纸，变成现实。”


    戒指老爷爷看着那堆积如山的，还散发着“秩序”气息的残骸，整个人都傻了。用敌人的尸体，来盖自己的房子？而且这房子还是用来吃掉敌人老家的？


    短暂的呆滞后，他的眼中迸发出了病态的狂热。


    “天才！魔主真乃万古第一的天才！如此一来，阵法与‘法则绝域’就能完美共鸣，稳定性将提升百倍不止！”


    他怪叫一声，扑向了那堆残骸，像一个看到了绝世珍宝的疯子，开始了他的“砌墙”工作。


    不知过了多久，一张覆盖了整个衰败宇宙的，由无数星系残骸、秩序碎片和魔道符文构成的宏伟蓝图，终于在虚空中缓缓展开。它瑰丽，复杂，充满了毁灭性的美感，如同一朵即将绽放的死亡之花。


    戒指老爷爷，这位万魔殿最顶尖的阵法大师，以燃烧自己为代价，完成了他一生中最伟大的杰作。


    他颤颤巍巍地来到宋冥夜的意志化身前，跪倒在地，声音沙哑而亢奋。


    “魔主……‘万魔吞天阵’……阵图已成！”


    宋冥夜的目光扫过那张宏伟的蓝图，微微颔首。


    “很好。”


    他的意志传遍整个魔神军团。


    “诸君，开始施工。”


    “施工”开始了。


    这绝非凡人世界里敲敲打打的工程，而是一场以宇宙为画布，以神魔为画笔的创世级仪式。


    “阵起！”


    随着宋冥夜一声令下，擎苍第一个响应。他飞向蓝图上标注的，位于衰败宇宙东方的第一主阵眼“青龙位”。他万丈的魔躯盘踞在虚空之中，磅礴的魔气从他体内涌出，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黑色光柱，与阵图上的节点精准地连接在一起。


    紧接着，又有三百六十四位实力最顶尖的上位魔神，各自飞向对应的副阵眼。他们有的化身为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凤凰，有的化身为背负着整片大陆的玄龟，有的化身为獠牙撕裂空间的白虎……他们本身，就成了“万魔吞天阵”最坚固的基石。


    数以百万计的魔君和魔王，则化作一道道流光，穿梭在巨大的阵图之间。他们是“工匠”，用自身的魔气作为“墨水”，将戒指老爷爷设计的那些复杂到极致的阵纹，一条条地烙印在时空的肌理之上。


    一条阵纹的长度，可能横跨数个星系。一个符文的构成，可能需要抽空一颗超新星爆发的全部能量。


    整个衰败宇宙，都在这宏大的工程下呻吟、颤抖。残存的星辰被当做能源熔炉，破碎的大陆被碾成粉末用作填充材料。虚空被切割，法则被扭曲，一切都在为这座终极杀阵的诞生而服务。


    戒指老爷爷悬浮在高空，像一个疯癫的指挥家，不断发出指令。


    “第七十六号副阵眼的能量输出低了百分之三！那个谁，对，就是你，长了八个脑袋的那个！把你左边第三个脑袋里的魔核能量再分一半出来！”


    “第一百零一区域的阵纹刻画出现零点零一微米的偏差！负责那里的三百个魔君，你们是没吃饭吗？立刻用你们的魔魂去修正！偏一根头发丝，老夫就把你们的魔魂抽出来当灯芯！”


    他的声音嘶哑，但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在阵法领域，他就是王。此刻，他正享受着这种主宰一切的感觉，暂时忘记了对魔主的恐惧。


    萧凌月在主宇宙，通过“叙事因果律推演核心”，将整个工程的进度数据化，实时反馈给宋冥夜。她的计算力已经超载，美丽的脸庞上看不到一丝血色，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她正在见证一个前所未有的奇迹。


    宋冥夜的意志化身，则静静地悬浮在“混沌本源”的裂缝之前。他没有插手具体的施工，只是像一位监工，默默地注视着一切。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所有魔徒最大的动力和信心来源。


    大阵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型。


    然而，就在“万魔吞天阵”完成了百分之九十，只剩下最后的核心区域尚未闭合时，异变陡生。


    整个衰败宇宙，突然静止了。


    不是时间静止，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停滞”。魔神们奔涌的魔气凝固了，阵纹上流淌的光芒静止了，就连虚空中飘荡的尘埃，也一动不动。


    一种无声无息的“东西”，从衰败宇宙最深邃的核心处，扩散开来。


    那不是能量，不是物质，也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法则。它是一道“波”，一道纯粹的“概念之波”。


    它的名字，叫做“格式化”。


    这是“中央存在”最后的，也是最彻底的反扑。它放弃了所有物理层面的抵抗，放弃了所有逻辑层面的挣扎。它在被彻底吞噬前，启动了自身最底层的协议——将一切归于“出厂设置”。


    格式化冲击波所过之处，一切“故事”和“个性”都被抹去。


    一尊正在刻画阵纹的魔君，被冲击波扫过。他没有爆炸，没有哀嚎。他的身躯依然存在，但构成他的一切“信息”都被清空了。他不再是那个在血海中挣扎了三千年，最终修成魔君的“乌骨”。他不再有记忆，没有情感，没有名字。他变成了一个空白的“单位”，一个标准的“生物模板”。


    然后，这个空白的“单位”，在宇宙的基础规则下，失去了存在的“理由”，悄无声息的分解，化作了最纯粹的能量粒子，消散于无。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存在过的痕迹，被从根源上彻底抹除。仿佛你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这股冲击波，对于以“故事”和“个性”为力量源泉的魔道修行者来说，是绝对的剧毒。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