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残缺的画面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有古老的种族在星球上建立起辉煌的文明，下一瞬，连同他们的星球和历史，一同化作了阵法中的一道流光。


    有孤独的星际旅者在虚空中寻找着生命的意义，他的飞船还没来得及转向，就被坍缩的空间碾成了基本粒子。


    有被宋劫的“故事”所感染，刚刚拥有了“名字”和“个性”的维护者，比如阿铁、大壮、狗蛋，它们在最后的时刻，逻辑网络中闪过的不再是冰冷的指令，而是一些模糊的情感。


    “序……伙伴……”


    “故事……还没有……讲完……”


    然后，它们也化作了信息洪流的一部分，被卷入那吞噬一切的中心。


    但它们的“故事”，并未就此终结。因为创造它们故事的那个存在，正在将整个宇宙，变成他自己的故事。


    万魔殿的魔神们，此刻正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冲击。他们作为阵眼，是能量洪流的第一道关口。那混杂了宇宙万物、秩序法则、混乱本源的能量，狂暴得足以撕碎任何一位上位魔神。


    “噗——”


    一位修为稍弱的上位魔神喷出一口魔血，他的魔躯表面出现了无数裂痕，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


    “守住！为了魔主！为了我们永恒的帝国！”擎苍发出震天怒吼，他那战神之躯上魔气蒸腾，硬生生顶住了最狂暴的一股能量冲击。他的双眼之中，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近乎癫狂的狂热。


    他们在见证一个前所未有的奇迹！


    一个生灵，正在吞噬一个宇宙！


    这是何等的伟业！这是何等的荣耀！能参与其中，成为这伟大史诗的一部分，即便是下一刻就此陨落，也死而无憾！


    “哈哈哈！痛快！痛快！”戒指老爷爷须发皆张，他将自己的“秩序熔炉”整个抛入了阵法之中，那熔炉迎风便涨，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疯狂地吞噬、炼化着那些崩溃的秩序法则碎片。


    “老夫钻研了一辈子炼器，炼过神器，炼过魔兵，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以一个宇宙为材料，以天道法则为柴薪，为魔主炼制他登临绝顶的‘魔座’！此生足矣！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所有魔神都受到了感染。他们不再是单纯地承受，而是主动地运转魔功，引导着那股狂暴的能量洪流，洗刷着自己的魔魂与魔躯。


    痛苦与狂喜交织，毁灭与新生并存。他们感觉自己正在与魔主一同“进食”，一同消化这个宇宙。


    在这场宇宙级的饕餮盛宴中，高维空间里的天道执棋者们，成了最可悲的看客。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法网”被一寸寸地啃食，看着自己的“法则”被一点点地消化。每一次宇宙的坍塌，都像是在他们的神魂上割下一刀。


    “疯子……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不是在变强，他是在‘变质’！他正在把自己变成一个凌驾于我们理解之上的‘怪物’！”


    “我们的纪元……要结束了？”一个最古老的意志，发出了带着颤音的低语。


    这句话，像是一道终末的丧钟，敲响在每一个天道执棋者的心头。


    他们曾经是命运的执笔者，是规则的制定者。而现在，他们和他们的规则，都成了别人笔下的一个注脚，一个即将被翻过去的，血淋淋的章节。


    衰败宇宙的体积，已经缩小了将近一半。


    而那道屹立在黑暗中心的身影，宋冥夜，他的气息却在以一种几何级数的方式疯狂暴涨。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平静地感受着这一切。


    感受着宇宙的死亡，感受着法则的哀鸣，感受着天道执棋者们的恐惧与绝望。


    这些，都是他力量的一部分。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朝着天道法网残存的一角，轻轻一握。


    咔嚓——


    那片由数十位天道执棋者法则交织而成的区域，如同被捏碎的玻璃，瞬间崩解，化作最纯粹的法则碎片，被他吸入掌心。


    高维空间中，数十道意志投影同时发出一声闷哼，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


    宋冥夜将那些法则碎片放在眼前，如同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然后，他张开嘴，将这些碎片，如同糖豆一般，扔进了口中，轻轻咀?。


    嘎嘣脆。


    味道，好极了。


    吞噬一个宇宙，是怎样一种体验？


    宋冥夜此刻便有了答案。


    那不是单纯的能量灌体，更不是简单的法则领悟。那是一种从“存在”层面的，彻底的重塑与升华。


    “万魔吞天阵”将整个衰败宇宙的一切——物质、能量、空间、时间、法则、乃至于所有生灵消亡前最后的“信息”，全部碾碎，化作最本源的数据洪流，涌入他的体内。


    如果换做任何一个其他的存在，哪怕是之前的宋冥夜，面对如此庞大且混乱的洪流，唯一的结果就是被撑爆，神魂被无数矛盾的信息撕成碎片。


    但这其中，最关键，也最致命的，是那与整个宇宙捆绑在一起的“混沌本源”。


    那是“失控之果”，是上个纪元崩灭时，无数失败的“故事”，无数被抹杀的“可能性”，无数疯狂的“概念”所凝聚而成的宇宙之癌。它本身就是矛盾、混乱、无序的集合体。


    当天道执棋者们将它封印在这个“监狱宇宙”时，他们希望的是让“秩序”的衰败与“混乱”的疯狂相互抵消，最终归于永恒的死寂。


    他们算错了一步。


    他们没算到，会有一个名叫宋冥夜的魔主，他修行的根本大法，便是《道心种魔》。


    此法的精髓，不在于对抗，而在于“转化”。


    当那包含了亿万万疯狂念头与矛盾故事的混沌本源，如同决堤的宇宙海啸，冲刷宋冥夜的神魂时，他没有抵抗，反而彻底敞开了自己的“魔心”。


    他的神魂，在这一刻化作了亿万万个微小的“魔种”，主动迎向了那股洪流。


    “我想活下去！”一个濒死的旅者最后的执念，刚要在宋冥夜的意识中掀起求生的风暴，一颗魔种便悄然落下，在那执念的核心深处，种下了“永生于魔国”的欲望。执念瞬间平息，化作了一缕最纯粹的灵魂力量，被吸收。


    “凭什么！凭什么我们的文明要毁灭！”一个不甘的帝王发出的最后咆哮，足以让神明道心不稳。又一颗魔种落下，在他的不甘中，植入了“成为魔主座下战将，征伐诸天”的狂热。咆哮化作了战意，被转化为宋冥夜混沌神魔体的一部分。


    “爱……是什么？”一个刚刚被宋劫赋予“情感”的维护者，在消散前提出的最后疑问。一颗魔种落下，没有给出答案，却在疑问中种下了“追寻极致情感”的种子。这份纯粹的迷茫，化作了宋冥夜右眼中那片故事光团里，一颗闪亮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