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家。


    夜里的风带着秋凉，吹得窗棂啪啪响，屋里却暖得很。


    安千千看着司承年洗完澡回来，头发还带着湿气，她伸手递过擦脸的粗布巾，眼底藏着笑意：


    “今天当选厂长，该好好奖励你。”


    司承年接过布巾，顺势坐在床边，伸手将她揽进怀里，鼻尖蹭过她的发顶，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那……今天晚上我在上面……”


    “不……”


    安千千的话还没说完，司承年就将她抱到床上，顺势压了上去。


    ……


    翻云覆雨几次之后，司承年终于停了下来。


    食髓知味，这事儿但凡是有过几次，他就像是上瘾了一样。


    司承年收紧手臂，将安千千抱得更紧，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带着刚褪去的沙哑：“千千……还满意为夫的表现吗？”


    安千千一愣，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像是上一世司承年经常说的话。


    “满意？”安千千不确定地回了一句，她当然满意，但是万一没回答对呢，司承年岂不是又要继续？


    司承年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斟酌词句，良久才缓缓开口：“千千，今天我用算盘对账，你是不是觉得奇怪？”


    安千千心里一动，还好没继续追究问下去。


    不过，他突然说这话，难不成要提过往了？


    她没打断，只轻轻“嗯”了一声，等着他往下说。


    “我家……以前是做买卖的，从小就跟着家里学算账、看账本。”


    司承年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后来出了变故，不能再待在城里，只能来乡下躲着。选你家，是因为你家是三代贫农，安全。这些年没敢露半分本事，是怕被人盯上，连累你和孩子们。”


    他没说“资本家”三个字，也没提家族的兴旺，可安千千瞬间明白了。


    难怪他懂怎么跟供销社谈价、怎么选桃树苗品种，难怪他算账比安会计还准，这些都不是“没文化”的乡下汉子能会的。


    她伸手抱住他的腰，轻声道：“我知道你有难处，以前没问，是怕你不想说。以后不用藏着了，有我呢。”


    司承年身子一僵，随即眼眶发热。


    这些年他活得谨慎，连睡觉时都不敢睡得太沉，生怕哪句话说错、哪个动作露了馅，可安千千的一句“有我呢”，却让他觉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里带了点哽咽：“谢谢你，千千。”


    “谢什么，我们是夫妻。”


    安千千抬头看他，眼底亮得很，“以后桃厂的账，你不用再藏着掖着，光明正大地算；跟公社、供销社打交道，也不用刻意装不懂，你的本事，本该让大家看见。”


    她顿了顿，又想起陈默的算计，补充道：“不过也得防着点小人，比如陈默，他没当上厂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过……我相信以你的本事，小小陈默，不足为惧。”


    司承年点头，指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知道，他要是敢耍手段，我不会让他得逞。”


    *


    第二天天刚亮，司承年就去了晒谷场。


    桃厂招工的事得尽快定下来。


    安千千在家收拾完家务，刚把孩子们送到学堂，就听见院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千千在家吗？”


    抬头一看，是大哥安建国、二哥安建业，两人手里还提着半袋新收的玉米，显然是刚从地里回来。


    “大哥、二哥，快进来坐。”


    安千千连忙搬了板凳，又倒了两碗温水递过去，“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安建国接过水，没急着喝，先往院门外望了望，见没外人，才压低声音开口：“千千，我们哥俩来不是为别的，听说桃厂今天要商量招工的事，我们担心有人趁机闹事，特意来给承年撑撑场子。”


    安千千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


    大哥二哥是怕陈默或者安二柱之流在招工上挑事，故意来找茬。


    她心里一暖，刚想说话，安建业就跟着补了句：“你也知道，陈默那小子没当上厂长，心里肯定不痛快，保不齐会在招工的时候煽风点火，说承年偏袒外人；还有安二柱，上次竞选厂长时就跟着陈默瞎起哄，这次指不定还想捣乱。”


    “是啊。”安建国放下水杯，语气斩钉截铁，“承年是外乡人，虽说这两年为村里做了不少事，可真有人闹起来，难免会有人说闲话。我们哥俩是你亲哥，又是土生土长的安家村人，有我们在旁边镇着，那些想闹事的人也得掂量掂量。要是他们敢胡来，我们第一个不答应！”


    安千千看着两个哥哥黝黑脸上的认真劲儿，眼眶有点发热。


    之前她还担心大哥二哥会在意“公平竞选”，没想到他们根本没往这方面想，满脑子都是怕司承年受欺负、怕有人给招工添乱。


    她吸了吸鼻子，笑着说：“大哥、二哥，你们放心，承年心里有数，而且队长和三爷爷也会在场，应该没人敢乱闹。”


    “那也得防着点！”


    安建业性子急，忍不住拍了下大腿，“陈默那人一肚子心眼，上次在选厂长时就明褒暗贬，这次说不定会唆使安二柱去闹，说招工‘不公正’，故意给承年添堵。我们哥俩力气大，到时候真有人敢起哄，我们就站出来帮承年说话，让他们知道咱们安家是支持承年的！”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司承年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招工的名单，见安建国兄弟俩在，笑着打招呼：“大哥、二哥来了？正好，我刚跟队长商量完招工的流程，正想跟你们说一声，要是有空，下午去晒谷场帮着维持下秩序。”


    安建国一听，立马站起身：“承年，这事不用你说！我们哥俩就是来跟你说这个的。下午我们一准到，谁敢在招工的时候闹事，我们哥俩先收拾他！”


    司承年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心里满是感动。


    他走上前，拍了拍安建国的肩膀：“大哥、二哥，谢谢你们。其实我也想到可能有人会闹，不过有你们在，我就更放心了。”


    “谢啥！”安建业摆了摆手，“你是我们的妹夫，又是为村里办好事，我们帮你是应该的。再说了，桃厂办好了，咱们全村人都能受益，谁要是敢破坏，就是跟全村人过不去！”


    司承年笑着点头，心里暖烘烘的。


    他知道，在这乡下，“本地人”的身份有时候比什么都管用，有安建国兄弟俩这个“本地靠山”撑场子，那些想挑事的人确实会收敛不少。


    安建国兄弟俩又坐了会儿，跟司承年聊了聊下午招工的细节。


    眼看快到中午，兄弟俩才起身准备走，临走前，安建国还特意叮嘱司承年：“下午你尽管按规矩来，有我们在，出不了乱子！”


    看着两个哥哥扛着锄头离开的背影，司承年转头对安千千说：“你这两个哥哥，真是实在人。有他们在，下午的招工肯定能顺顺利利的。”


    安千千笑着点头，靠在他身边：“那是，他们可是我哥，不帮你帮谁？”


    午后的晒谷场，村民们渐渐聚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