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终于停了。


    萧恒收拾好行装。


    干粮，火折子，一根削尖的木棍当武器。


    村民们都来送行。


    老村长递过一个包袱、“萧先生，这些饼子带着。”


    老妇人抹着眼泪：“路上小心啊。”


    萧恒深深一揖：“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日若诸位到江州，或我重回此地，必当厚报。”


    村民们淳朴笑道：“萧先生保重。”


    萧恒转身，踏上那条通往江南的小路。


    山路崎岖，泥泞难行。


    他走得很慢，很小心，木棍时刻握在手中，防备野兽。


    第一天，平安度过。


    第二天，他在山里迷了路。


    四周都是参天大树，看不出方向。


    正焦急时，听见有人吟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萧恒循声而去，见一中年文士，青衣布鞋，手持画卷，正在山间写生。


    “好画。”萧恒由衷赞叹。


    文士回头，见他衣衫褴褛，却不失气度，问道：“阁下懂画？”


    萧恒看向画卷，夕阳西下，青山绿水，飞鸟归林。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他脱口而出。


    文士眼睛一亮：“好诗！阁下所作？”


    萧恒这才想起，这是陶渊明的诗，忙道：“前人佳作，不敢冒领。”


    文士打量他：“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萧恒苦笑：“江州人，遇洪水流落至此。”


    文士若有所思：“江州……可是那位造新织机的萧恒所在之地？”


    萧恒一愣：“正是在下。”


    文士惊讶：“你就是萧恒？”


    他放下画笔，拱手：“在下徐振之，久仰大名。”


    萧恒还礼：“徐先生听说过我？”


    徐振之笑道：“新织机，光影秀，安仁堂，萧主事的大名，江南也有传闻。”


    他看看萧恒狼狈的样子：“这是……”


    萧恒简单说了遭遇，徐振之叹息：“天妒英才啊。”


    他指了个方向，“从此处往东，一日路程，可出山谷，山下有个小镇，名日青石镇，或许能帮到你。”


    萧恒感激，“多谢徐先生。”


    徐振之摆摆手：“举手之劳。”


    他收起画卷，继续前行，“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


    萧恒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感慨。


    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他按徐振之指的方向走，果然，一天后走出山谷。


    山下有个小镇，比李家村繁华许多。


    萧恒想寄信回江州，但一问才知，这里没有驿馆，而且，他身无分文。


    “掌柜的，可否赊个账？”他问客栈老板。


    老板打量他破旧衣衫，摇头：“本店概不赊欠。”


    萧恒无奈。


    干粮只剩一天份，再不想办法，真要饿肚子了。


    他在镇上转悠，观察市集，了解行情。


    这里盛产竹子，竹编很便宜，但工艺粗糙，样式老旧。


    他有了主意，找竹匠借了工具和材料，开始编竹器。


    他编的不是普通竹筐，而是现代风格的收纳盒，笔筒，装饰品。


    样式新颖，做工精细，摆摊售卖。


    起初无人问津，后来有个富家小姐看中一个首饰盒，问道：“这个怎么卖？”


    萧恒开价五十文。


    小姐爽快付钱，又问：“还有别的样式吗？”


    萧恒点头：“可以定制。”


    很快，他的摊位火了。


    新颖的竹器大受欢迎，三天时间，赚了二两银子，够买干粮，还有剩余。


    他打听去江州的路。


    “去江州？远着呢！”路人告诉他，“要先到青州，再转水路，至少一个月路程。”


    萧恒皱眉。


    一个月太久，而且路费不够。


    “可有捷径？”


    路人摇头：“除非有顺风车，但那种好事，可遇不可求。”


    萧恒想了想，决定先去青州。


    那里有苏家的分家，或许能求助。


    他用赚的钱买了干粮，雇了辆驴车，朝青州出发。


    路上，他暗自盘算。


    到了青州，先找苏家分号，送信回江州，然后安心等家人来接。


    这软饭，吃得真不容易，还要自己赚路费。


    他自嘲地笑笑，转念一想，这也是一种体验。


    至少证明，他离了林家也能活。


    只是，他更想念林府的舒适生活。


    想念林芷月的温柔，想念沈幼宁的天真，甚至想念赵清漪的聪慧，还有醉仙楼的美食。


    他叹口气。


    加快赶路，早点到青州，早点回家。


    驴车颠簸，他望着远方。


    青州，希望就在那里。


    ……


    数日后，萧恒抵达青州。


    他先找到驿馆寄信。


    “寄往江州，加急。”他递上信件。


    驿卒查看路线后摇头：“洪水未退，道路堵塞，最快也要两个月。”


    萧恒心一沉。


    两个月实在太久了。


    “没有更快的方法？”


    驿卒看他衣着破烂，嗤笑道：“有啊，飞鸽传书，但你付得起钱吗？”


    萧恒摸遍钱袋，只剩几文钱，确实付不起。


    他只能选择普通邮寄，希望信件能顺利到达。


    接着他去找苏家分号。


    青州苏家气派非凡，朱门高墙，守卫森严。


    萧恒上前说明来意：“我找苏掌柜，有要事相商。”


    门房打量他，衣衫褴褛，满身尘土，挥手驱赶：“去去去！哪来的乞丐！苏家也是你能进的？”


    萧恒解释道：“我乃江州萧恒，与苏家有合作。”


    门房大笑：“就你？还萧恒？萧恒早淹死了！想骗吃骗喝？没门！”砰地关上大门。


    萧恒无奈，虎落平阳被犬欺。


    他试着其他方法，在苏家附近等候，想拦苏掌柜的轿子，但苏掌柜根本不出门。


    写信递进去，石沉大海。


    又去了一趟府衙，如今有官在身，知府大概会伸出援手，结果不如人意，依旧灰头土脸。


    几天过去，毫无进展，钱快花完了。


    他必须想办法赚钱，这样才能活下去。


    这日，他在街上寻找机会，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


    一个少年纵马疾驰，速度极快，街上行人纷纷躲避。


    萧恒躲闪不及，被马撞个正着。


    整个人飞出去，重重落地，浑身剧痛，眼前发黑。


    少年慌忙下马，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你没事吧？”


    见萧恒疼得说不出话，少年更慌了：“千万别告诉我父亲！他会打死我的！”


    他掏出钱袋，塞给萧恒：“这些银子赔你，够不够？”


    萧恒勉强点头。


    少年松口气，扶起他道：“我送你去医馆。”


    来到附近医馆，少年付了诊金。


    “大夫，好好给他治。”


    又对萧恒道：“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萧恒躺在医馆床上，浑身疼痛，感觉骨头都要散了。


    大夫检查后说道：“皮外伤，没伤到骨头，休息几天就好。”


    萧恒苦笑，真是祸不单行。


    他拿出少年给的钱袋，里面足足数两银子，够他用一阵子了。


    这算因祸得福？他自嘲地想。


    少年白景匆匆回家，刚进府，就见姐姐白玉晴在安排人手。


    “再去城外找找，一定要找到萧恒！”


    白景好奇道：“姐，你找谁呢？”


    白玉晴拿出一幅画像：“萧恒，江州那个造织机的，清漪师姐来信，说他可能流落到青州了。”


    白景一看画像，愣住了：“我见过他！”


    白玉晴惊讶：“在哪见的？”


    “就刚才，在街上……”白景声音越来越小，“我不小心……撞到他了。”


    白玉晴脸色一变：“撞了？严重吗？”


    “送医馆了，应该没事……”


    “哪个医馆？快带我去！”


    姐弟二人赶到医馆，大夫说人刚走。


    “往哪个方向去了？”


    大夫摇头：“没注意。”


    白玉晴急得跺脚：“好不容易有线索！”


    白景愧疚低头：“姐，我错了……”


    白玉晴叹气道：“赶紧派人去找！一定要找到他！”


    此时，萧恒已回到租住的小屋。


    浑身疼痛，但还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