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棚里面，一股刺鼻气味。


    混合着牛粪，血腥味，还有一股羊水破裂的腥膻。


    在这狭窄的空间里，非常难闻。


    角落处，老黄牛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非常虚弱的样并且腹部时不时鼓动，而每动一次，老黄牛都会发出一声压抑的哀鸣。


    苏毅立刻就判断出来，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胎位不正，卡着出不来，所以就一直这么僵着。


    要是继续下去，那就是两条牛命都保不住。


    他当机立断，转身对郑大贵和魏小娥说道：“立刻打一盆温水，再拿一块肥皂来。”


    二人均是一愣。


    要温水和肥皂干什么？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苏毅见他们不动，又喊了一声。


    二人这才出去，赶紧将水和肥皂弄来。


    随后，苏毅脱掉外套，右手用温水打湿，往整条手臂上涂抹肥皂，从手指到肩膀，全都抹上。


    魏小娥疑惑的看着他，问道：“苏二伢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苏毅满脸严肃，道：“胎位不正，卡着出不来，这种情况只能人工干预生产。”


    说完，屏住呼吸，将涂满肥皂的手，顺着老黄牛的产道伸了进去。


    “哞！！”


    老黄牛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声，蹄子乱蹬，好险差点踢到苏毅。


    但它太过虚弱，挣扎了一会儿之后便再没了力气。


    趁此机会，苏毅将手臂更加深入，很快半条手臂都伸了进去。


    他不断往前探索，手指触感却格外复杂且混乱，温热滑腻，不知道摸到什么位置。


    眼看老黄牛越来越安静，苏毅深知时间紧促，索性闭上眼，集中精力，将所有注意力全都凝聚在手指上。


    一点点往前，摸索许久，终于，手指传来异样的触感。


    不知道是什么，非常坚硬，弯曲，死死的卡在骨盆入口的边缘处。


    “这个…难道是……”


    苏毅猛然睁眼，已经找到了难产的原因。


    那坚硬卡住的东西，就是小牛的前蹄！


    果然是胎位不正。


    “苏二伢子，怎么样？”


    魏小娥在旁急得原地打转。


    苏毅道：“胎位不正，前蹄弯曲，卡在产道了。”


    郑大贵和魏小娥二人听后，全都脸色大变。


    这下可难办了，搞不好随时就是一尸两命。


    二人急切目光，全都看向了苏毅，异口同声道：“苏二伢子，你有办法解决吗？”


    苏毅道：“没太大把握，只能试试看。”


    这种情况，只能是他强行将胎位扶正，用手帮助小牛成功出来。


    只不过，这个过程会对母牛的刺激非常大，很可能会造成大出血，而导致死亡。


    可是事态紧急，做也是死，不做也是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你俩用尽全力帮我按住它，千万不要让它乱动，不然产道撕裂更快，它死得也更快。”


    “好！”


    郑大贵和魏小娥知道事情的严重，立刻点头配合，旋即扑上去，合力按住老母牛。


    苏毅也开始发力，手掌顺着小牛蹄子往上摸，找到了被死死卡住的关节。


    比想象当中的更加棘手，关节被骨盆边缘抵住，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活动的空间。


    “你们按住了，我要开始掰正卡死的位置了。”


    他神色无比严肃。


    郑大贵和魏小娥立即点头。


    随后，苏毅深吸一口气，猛然发力，手腕的巧劲，想要将卡住的关节给强行扶正。


    “哞！！！”


    老母牛吃痛，嘶吼一声，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郑大贵和魏小娥两个人死死压在它身上都险些没按住！


    “苏二伢子，怎么样，我们快压不住了！”


    “快！这畜生力气太大了！”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二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拼命按压疯狂扭动的老母牛，几次差点被甩开。


    只不过，那关节卡得太死了，苏毅又不敢使太大力气，担心产道撕裂太过严重。


    僵持了一会儿，眼看压在老母牛身上的两个人已经累得满头大汗，而老母牛本就虚弱，最后这点力气用光，估计离死也就不远了。


    苏毅深知不能再耽误下去，必须换个方法。


    这次，他不再是一味的拉扯，而是宛若水波荡漾似的，配合着老母牛的呼吸节奏，一点一点将小牛卡死的关节往前推。


    但有了一点点空隙的时候，手腕猛然一旋，一股螺旋的巧劲瞬间爆发！


    咔嚓！


    牛棚当中，响起一声极为轻微的关节摩擦声。


    成功了！


    苏毅心中大喜，终于将卡死的关节部位给掰直了！


    随后，他又摸到了另外一只蹄子，用同样的方法矫正。


    所有的阻碍，也终于烟消云散。


    “已经正了，你们别太用力刺激它，让它自己用力。”


    苏毅喜出望外，将手臂缓缓抽了出来。


    整条右臂都是血糊糊的，带着浑浊的粘液，还有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


    但他此刻顾不上这些，一边有节奏的抚摸着母牛的肚子，一边轻声安抚。


    这头老牛，勤勤恳恳一辈子，对人类很是亲切友好，可能是肚子舒服些了，也可能是听懂了苏毅的话，终于不再躁动，安安静静开始顺着宫缩的劲儿一点点用力。


    “出来了！出来了！”


    魏小娥惊喜大叫。


    顺着看过去，只见一个湿漉漉，沾满了粘液的小东西，顺着产道划了出来。


    苏毅赶紧双手捧住，并在老母牛用力的时候，配合着用巧劲儿一点点往外拉扯。


    十多分钟，终于结束。


    “生了！生了！”


    “天呐，真的生下来了！”


    原本安静的牛棚，传来激动的欢呼声。


    那只浑身粘液的小家伙，晃了晃脑袋，感受着这个新的世界。


    而老母牛也像是注入了新的力量，挣扎着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孩子，发出一声低沉而又温柔的呼唤。


    “苏二伢子，你也太厉害了，连给牛接生都会，以后咱们大围村有你在，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好小子，这次你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魏小娥和郑大贵竖起大拇指，就像是看见了神仙似的看着苏毅，脸上满是敬畏。


    苏毅摆了摆手，没多说什么，俯下身子检查小牛的情况。


    先是摸了摸心跳，又探了探鼻息，虽然很虚，但好在并无大碍。


    随后他又检查了一下老牛的情况，稍微有点严重，但也在可救治范围之内。


    这样的结果，算是最好的了。


    苏毅将手洗干净，给老母牛开了一些药，准备离开。


    这时，魏小娥拿了一些钱和一袋玉米出来，道：“苏二伢子，辛苦你了，要是没有你的话，咱家损失可就大了，这些钱不多，是婶子的一点心意，还有婶子刚收的一些玉米，你都拿着吧。”


    她将钱塞进苏毅的口袋里，又将一袋玉米挂在车把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