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丹若起身出府，在大门口等马车过来的时候她恶狠狠的想，前世的自己肯定是坏事做绝，所以今生才会如此命运多舛吧。


    年幼刚出生的时候便被亲父亲母丢在乱葬，若不是阿爹捡回去，也许早就又回去投胎做。


    年少家破人亡，以至于飘零至今，却依然没有办法求得一份心安，被那些大人物玩弄于鼓掌之中，从始至终，她都不过是一枚棋子。


    偏偏在这场戏中，她和宋濯锦动了真情。


    没有人希望自己的棋子不听使唤。


    如今长公主传唤她，亦不知还有什么祸患。


    “少夫人，咱们真的不用让人去请将军跟着我们一起去公主府吗？”


    云清满脸都是担忧的看向孟丹若。


    少女身形单薄的站在门口，好像轻轻刮一阵风都能将她整个人吹倒。


    最近这段日子，少夫人因为吃了钱医生的药，其实脸色已经好了很多，相比于之前的苍白，如今甚至看上去有些白里透红。


    可是隐藏在宽大衣袍下的身上，其实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她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像是怀孕快要两个月的人。


    “不用，北笏部落进京，将军需要去伴君，充当护卫，我可不相信，那位年纪轻轻就被送到北笏部落和亲的小公主，是真的对大周这边没有任何的怨念。”


    “哪怕公主不怨，陛下也是没有办法放心下来的，他已经坐到了这个位置，没必要去冒险，看似大周与北笏是相亲相爱一家人，谁又知道这位大王子会不会还有后手安排。”


    万一他们此番前来报的目的是刺君，大周帝可就不安全了，他当然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好吧，奴婢还以为有将军陪在您身边，至少可以让您腰板挺直去公主府。”


    “如今您自己过去，恐怕多少要遭受一些公主府的刁难。”


    那位公主殿下和少夫人的志向明显不是同路，虽然一次又一次公主殿下都说和少夫人是朋友，可是人家算计起少夫人来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哪一次是心慈手软的。


    这一次公主殿下想要利用程玉耀的死刺激四大世家，最好能够让亲密无隙的四大世家之间产生隔阂，只要能够利用好这点隔阂，她就有办法让整个世家分崩离析。


    可少夫人想要的从来都不只是简单让程玉耀死，一个程玉耀死了，还会有李玉耀，张玉耀，她想要的，分明是想让整个程家成为杀鸡儆猴的鸡，死一个程玉耀哪够解她心头之恨，如今程玉耀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程家惯出来的。


    只希望少夫人今日过去，能顺利一些。


    ……


    云清的愁绪不足为外人知晓，甚至无解。


    程相宜的愁绪却人尽皆知，此时此刻却因为昨日孟丹若给她出的主意，迎来解脱。


    站在大理寺狱门口，身材高大的程玉耀胡子拉碴的从里面走出来，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阳光的缘故，才走出来的瞬间就被太阳的光芒刺痛了眼睛瞪


    他不知道自己是劫后重生的欣喜，还是真的因为太阳光芒太盛的缘故，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眼眶中流出来。


    “二弟！”


    程相宜声音沙哑的喊了一句。


    原本还在呆呆的站在狱门口的男人，终于看清了在不远处站着的人，正是自己亲姐。


    周围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想来母亲是因为他突然出的事故，恐怕又一次病倒在床上可父亲同样也没有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就证明着，父亲如今已经对他绝望了，已经决定弃了他。


    “阿姐。”


    程玉耀木着脸缓缓往前走。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程相宜嘴巴哆哆嗦嗦的只能说出来这两句话，伸手想去碰一碰程玉耀的脸颊，可看的弟弟脸上尚且存在的伤痕，甚至能够联想到那日封家老三打人的时候用了多大力气。


    她终究是没有伸手去碰面前人。


    只是有些心疼的说：“先上车吧，咱们先回家，阿娘已经在家里等着你了。”


    程玉耀咬了咬牙，看着面前因为担惊受怕而面容苍白至极的姐姐，余光无意中撇过姐姐鬓角的头发，竟然有四五根白发掺杂其中。


    程玉耀喉咙瞬间被梗住。


    他心痛到无法呼吸，原本早就已经止住的眼泪，却在此时此刻，再一次决堤而下。


    他姐姐如今不过双十年华，哪怕在京中同一辈的公子小姐里，也算是年纪比较小的。


    可是这段时间因为他的事情奔波，姐姐的发间竟然已经生了白色。


    都怪他不好，都怪他不好！


    他和别人逞什么意气，和别人斗的什么劲啊，连累阿姐为他的事情奔波，连累阿娘一次又一次病倒在床榻，让父亲对他彻底失望。


    他简直不是个东西！


    他明知道那件事情会惹来什么样的麻烦，却还是在喝了两口猫尿以后，自以为天下无敌，没有人可以禁锢住他，就那样把真相说了出来。


    姐姐耳提面命的那些话，都付之东流。


    “阿姐，我错了。”


    他已经从狱卒的口中得知了自己为什么会被放出来，这两天的时间，姐姐肯定已经求遍了所有，所以才会拿着自己嫁妆中的灵药去求北笏人来跟皇帝求情放他。


    程相宜看着面前落泪的弟弟，那些已经到嘴边的苛责，到底是没有办法再都说出来了。


    “先回家吧，路上我在与你细说这两日的事情，日后莫要再犯浑了，回去给父亲道个歉，再去宋家好好谢谢孟丹若。”


    这段话里包含的信息量太高，让原本还在抹眼泪的男人，瞬间呆了呆。


    “他都已经不管我，我还要去给他道歉？”


    程玉耀尖着声音，满身都是拒绝。


    “不许胡说，他是我们的爹。”


    刚刚没有落在他身上的巴掌，却在此刻因为这么一句话，让程相宜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


    “你是我的弟弟，是我唯一的弟弟，也只会成为他唯一的儿子，他的家主之位只能由你来继承，懂不懂？”


    “只有你安好，阿姐才会安好，阿娘过的才会舒心，所以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更不许在这件事情上说父亲的半个不是！”


    程相宜的眼神，第一次对弟弟这么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