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后悔么?

作品:《轻晃

    季筱璐离开小餐馆以后没有多久,四道菜就全部依次上齐了,摆在桌子的正中央,白色的热烟很快就被天花板上的风扇抽走。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开始动筷子。


    自男人回来了以后,棠茉始终低垂着头,两只手都很乖巧地放到了膝盖上,时不时地咬一下舌尖。


    懊悔着,又犹豫着要不要解释一下她刚才所说的那句话。


    那万一萧政聿其实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半晌后,他突然低沉地说道:“快吃吧,菜都要凉了。”


    棠茉有些惊奇地扬了扬下巴,确实没在面前的男人脸上发现什么异样情绪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手边的筷子,然后夹了一筷鸡丁肉塞入口中。


    辣子的味道很酥脆过瘾。


    萧政聿还帮她盛了一碗米饭。


    见状,棠茉也慢慢松懈下了一点疑心。


    大概他是真的没有听清楚吧。


    所以她也不要没事找事,多此一举了。


    每盘菜口味都不错,分量也很大,棠茉扒完了自己碗里所有的米饭,看着每个盘子中基本上都还剩下三分之一的菜量时,实在是吃不下了。


    最后都由萧政聿解决,没怎么浪费。


    他吃完之后就去付了款,唯一说的一句话就是在走之前,叮嘱棠茉把随身物品都拿好,然后再无其他。


    棠茉坐上车后,右手紧紧地握住了凸出的车门把手。


    身旁,男人向她摊开手掌,上面有一粒绿色的薄荷糖,大概是刚才结账时,顺手拿的。


    “谢谢。”棠茉接下了。


    剥开薄荷糖外面的一层包装纸,她想也没多想,直接塞进了嘴巴里,舌尖上的味蕾反应过来之后,一股清凉的辣感立马通到了喉咙口。


    连每一秒的呼吸都变成一种痛苦的折磨。


    棠茉抬起手抹了抹眼角,惊觉她竟然眼泪都被辣得掉出来了。


    恰逢红灯,汽车停在了左转路口,静静等待着。


    萧政聿单手抵在了方向盘上,下巴微抬,他瞥了后视镜一眼,淡淡出声问道:“后悔吃这粒糖么?”


    “你说什么?”棠茉懵了一下,一整粒薄荷糖已经全部咽入进了肚子里。


    她的最后一个字在风中消逝,随后车厢陷入尴尬与寂静之中。


    ─


    到家之后。


    崔叔吃饱了晚餐,走到门口,一看见隔壁屋子前停放着的皮卡车上有一个庞然大物,便怀着好奇心走了过去。


    结果正好和萧政聿一起,帮忙搬运了一下床垫。


    楼梯有些窄,二人决定把外面的纸箱子拆开,再把床垫给横过来运上去。


    棠茉很快找来了一把剪刀,兴致勃勃地跪在地上,往胶带粘贴的地方刺了好几下,箱子两面一撕开,里面还露出了一张同品牌的牛皮席。


    她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难怪下单的时候感觉价格贵了点,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加进的购物车。”


    之前买东西不用看价格的日子,再也一去不复返了。


    两样东西运到二楼主卧。


    轻轻摸了一下牛皮席的质感,崔叔双手插腰,惊叹道:“这东西手感好啊,凉凉的,夏天用简直不要太舒服。”


    萧政聿瞥了一眼,拆开床垫外层的包装袋后,开始往上面铺新的干净床单,压低了声音说道:“凉到她肚子疼。”


    “本来就爱踢被子,还敢睡凉席。”


    因为没有听清楚,崔叔用手指掏了掏耳朵,大声问道:“小聿,你说什么?”


    萧政聿没有再说话了,继续认真地铺着新床单。


    棠茉还在一楼,想找一块没用过的毛巾擦一下那张牛皮席,最后也没找到,去卫生间里拿了一卷洗脸巾,转身打开水龙头,想湿个水时,手臂又被水池边坚硬的棱角戳了一下。


    疼得她立即倒吸一口凉气。


    走上二楼,崔叔盯着她房间的某个阴暗角落,忽然出声问道:“棠老师,你在这个屋子里睡得还好吗?”


    “我有几次过了凌晨,从河边钓完鱼回家,总看见你这房间还亮着大灯,是失眠吗?”


    棠茉摇了摇头,小声地回答道:“失眠到还好,但我总会做噩梦,做了以后就不太想继续睡下去了。”


    “这样啊……”崔叔看上去似乎欲言又止,转头看了眼已经铺好了的床,他抿了抿唇,神秘兮兮地说道:“其实我们这儿有个关于陌生人来住下,很灵的风俗。”


    “你可以让小聿和你一起,在这床上睡上一晚,房间里有了男人的阳刚气,会好很多的。”


    闻言,棠茉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她看都没看旁边的萧政聿一眼,连忙摆手回绝:“不用了不用了,我不太相信封建迷信这一套的。”


    特别是这种令人感到羞耻的迷信。


    崔叔也理解现在的年轻人,到底没有多说下去,见这里没有什么再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便先走了:“我还要急着回家拿鱼竿去钓鱼哈。”


    棠茉朝他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开始用洗脸巾擦起一旁的牛皮席,她今天穿的是一条有点微喇叭袖的裙子,干活的时候很繁琐,于是就把袖子给卷到了手臂上。


    露出了手肘处的一片红肿。


    “手怎么了?”萧政聿看到后,低声问道。


    棠茉弯曲起手臂,看了一眼,不以为意:“卫生间太小了,那些水池、浴缸的边边又都很硬,我一转身,一撞上去就这样了。”


    语毕,还把裙子给撩上去了一些。


    “你看,我的腿上也撞得都是淤青了。”


    萧政聿抬眼望去,那双又细又白的腿上,除了青色的淤肿以外,还有很多蚊子包,不乏被她自己用指甲给挠破的,已经结疤了。


    这么一看,她来乡下,确实受了不少苦。


    收回眼底的眸光,萧政聿转身下了楼,“我先走了。”


    棠茉转头,只看见男人离开房间的背影。


    她张着嘴,有几句想要说的话,欲言又止。


    牛皮席擦完晾干,再铺到床上,还是花费了一点她这个从来没有家务经验的人一点力气与时间的,瞄了眼手机屏幕,都过去半个钟头了。


    棠茉嫌自己身上脏,便坐到了床前的椅子上休息。


    脑海里又混乱又沉重,想着傍晚在县城吃晚餐时的画面,想着刚才萧政聿离开卧室的那个决然瞬间,又想到崔叔说的那个奇怪的风俗办法,她竟然有些一发不可收的心动。


    要不然真的打个电话再问问?


    蓦地,一楼的大门被人敲响。


    棠茉被吓得一激灵,开灯走到了楼下。


    门外传来男人沙沙的嗓音:“棠茉,开门。”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