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身世
作品:《轻晃》 遍地是月影的夜晚,蚊虫很多,淡淡的银辉色光芒在绿叶间隙之间,静静流淌着。
萧政聿站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是又好气又好笑。
等走近了不远处的小姑娘,才蓦地见她抬起了头,神色认真且庄严地附和了一句,“嗯,在我心里,你很难杀。”
这话似乎有不少歧义存在。
随着叶片在晚风之下,“哗啦啦”地响着,萧政聿的心也跟着一起轻微颤动。
半晌之后,他才开口,嗓音不自觉沙哑了起来:“快回家吧,外面蚊子很多。”
回到了村子里之后,棠茉在口袋里找了很久的家门钥匙,平常习惯了智能指纹锁,导致她每次把钥匙插入进锁孔里,都要费上一些功夫。
直到一道清脆的“咔嚓”声音响起,她旋转了手中的钥匙好几下,才成功推开面前的不锈钢大门,然后头也不回地说道:“谢谢你送我到家,你可以走了。”
下一秒,萧政聿擦着她的肩膀,竟然比她还快一步地走进了她的家里。
“你干嘛呀?”棠茉皱起眉头,满是疑惑不解地问道,“天都已经这么黑了,还不走吗?”
知道她这是在记恨上一次,她让他留下来的那个晚上,自己所说出口的那些话。
萧政聿挑了挑眉,轻放下手里的两个塑料盒,低声说道:“给你的,慢慢吃。”
“之前没在意你的饮食方面,是我的问题,对不起,没有下一次了。”
眼下的情况,让棠茉感到诧异不已。
她从玄关处走到客厅,在沙发上缓缓坐下,无论怎么想都想不通,只好开口问道:“我爷爷到底是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能这么关心我?”
“还有,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男人并没有回答她的疑问,意味深长地投来了一眼之后,便准备离开了,只低声说道:“今天你去玉米地里帮了忙,给你加十分。”
这却并没有让棠茉感到有多开心。
看见萧政聿的一只手放在了门把手上后,她立刻站起身,弄出的动静声音很大:“你别走……再坐一会儿吧,我不要你的那十分。”
说话声音倒是越来越拘谨了:“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回答我,好吗?”
——无论如何,她都对上午时分,魏吉吉口中所说的那个“妈妈”,很感兴趣。
——她要知道的,知道那些和他有关的一切。
萧政聿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折回,而是停顿在原地,淡淡地回了个眸而已。
恰好天花板上的那盏小灯泡闪烁了一下,电流声“滋滋滋”的扰人于耳。
家里逐渐开始燥热了起来。
许久之后,没等到一声回答的棠茉渐渐低垂下了脑袋,想着还是说一声“算了”之时,忽然在周遭闻到了那股冷冷的烟草味,一下子让她的心都平静了下来。
一抬眼,男人已然走了回来,在她身边的沙发上坐下,扬起一点眼尾,慵懒地说道:“请人留下,也不给倒杯水的?”
棠茉立马去厨房的冰箱里拿了两瓶冰的矿泉水出来。
才见他倚靠在了沙发上,眼眸沉着黑漆:“还想知道什么?”
“吉吉的妈妈……就是生下了他的那位母亲,到底是谁?”棠茉脱口而出道。
然而男人几乎想也没想,“不认识。”
她当即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萧政聿喉结滚了滚,面前的小姑娘显然是不肯相信他的说辞,眼睛瞪圆了盯着他,一言不合就开始生闷气,跟只什么缺心眼的小狐狸似的。
抬手揉了揉疲惫的眉心,他只好耐下性子,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解释一遍:“我到这个村子里,找到吉吉的时候,他的生母就已经因病去世了。”
“他母亲大概是很年少时就离家出走了,后来带回来还不怎么会走路的吉吉,就撒手人间,起初那位阿婆不愿意养这个外甥,要派出所直接送去福利院里。”
“我说我出这孩子未来以后所有的学费、生活费,她才勉强答应了。”
棠茉听得心脏都一紧。
没想到已经很可怜的吉吉,竟然和现在唯一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外婆之间,还有这么一段渊源。
那他平常过得还会好吗……
男人似乎看出来了她眉眼之间浮起的忧虑,继而接着说道:“不用担心,好歹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不管再怎么恨自己的女儿,也不会做出对外甥不好的事情来的。”
“嗯。”棠茉小声应了一下,“那吉吉上午好像说了他现在也有妈妈……这是怎么回事啊?”
萧政聿摇了摇头,“我不清楚。”
“教育一个孩子很难。棠茉,我其实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
棠茉原本还想追着问下去,魏吉吉的生父又是谁这一问题,但眼前男人流露出的一股极淡的悲伤的情绪实在不容她忽视。
她有点莫名不舍了。
于是想了想,转移了话题:“那当然呀,确实不可能每个宝宝都能做到像我小时候那样乖乖的,那么听话。”
这话,萧政聿真的是闻所未闻。
他甚至都不用怎么刻意去想,就有很多桩这位大小姐曾经干过的“好事”,在眼前自动浮现,便勾起唇角反问了一句,“你乖?”
“哪家乖宝宝四五岁去参加别人的古董收藏会,可以跟个保龄球似的,一连撞倒十来件,害得那家主人心脏病发作,差点儿住进icu里去的?”
棠茉不乐意地努了努嘴,“你干嘛取笑我,我以前是信任你才会把我小时候的事情都告诉你的,但是你现在这样就是在背叛我,在戳我的伤疤!”
干脆气死她算了啦!
萧政聿抿起唇角,浅浅一笑。
见小姑娘没有什么要继续问他的问题之后,便起身离开了。
—
棠茉关好大门,走进了一楼的卫生间里。
她洗完手之后,有习惯性甩几下手的动作,反应过来这儿地方很小,她又要被洗手池的棱角撞到手指骨头时,预料之中的疼痛感却并没有到来。
低头一看,所有凸出坚硬的地方,都被软胶带包扎得严严实实,而且也并没有弄得太难看了。
这些全部都是萧政聿做的。
镜子里的女人,眼眶渐渐泛起了薄红色,棠茉死死盯着她看,突然觉得特别陌生。
她往后退了两步,有些无力地靠在了瓷砖墙上。
脑海里是刚才萧政聿在离开之前,对她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棠茉,现在也继续信任我吧。”
她好像萌生出的情愫,不止有信任而已。
不,比起称之为萌生,更准确应该是唤醒。
要有些人,不愿意也变得重新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