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捂着脖子，大口喘气，惊魂未定，看着校长那副要吃人的表情，他连浴袍都顾不上整理。


    哭丧着脸，像被押解的犯人一样，垂头丧气地带着李运昌，朝着那条铺着厚地毯的奢华走廊深处走去。


    一路上。遇到技师和服务员，都用古怪的眼神看着这对奇特的组合——一个穿着浴袍、一脸衰样的年轻人，和一个穿着老干部夹克，脸色黑如锅底的老男人。


    李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完了完了！


    裴哥救命啊！


    校长杀上门了！


    VIP包间区。


    走廊更安静，灯光更柔和，香水味也不再浓郁，反而是一种淡雅的清香。


    李北在一扇厚重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实木门前停下，指了指门小声说：“校…校长，就这间瑶池。”


    李运昌看着那扇透着奢靡气息的门，额角青筋又跳了跳，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再次翻腾的怒火，示意李北开门。


    李北颤抖着手，轻轻推开了门。


    包间很大，灯光明亮而温暖。


    刚一推开门，竟传来唱歌声。


    这里居然还是个歌厅。


    只见裴素泡在浴池里，手上拿着话筒，唱着歌。


    “和你有关，观后无感。”


    池水里正泡着三个人。


    裴素唱着歌，肖火在他旁边，脑袋上滑稽地顶着一块叠成方块的白毛巾，身体半沉在水里。舒服得直哼哼。


    陈雀则趴在池边，一个男技师正在给他做肩颈按摩，力道恰到好处，肖火舒服得龇牙咧嘴，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对…对…就这儿…再用点力…嘶…爽…”


    门被推开的声音。


    惊动了里面的人。


    男技师抬起头，看到门口站着的李运昌和李北，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肖火也睁开眼，疑惑地望过来，当看清门口站着的是谁时，他脑袋上顶着的毛巾“啪嗒”一声掉进了水里，嘴巴张得老大。能塞进一个鸡蛋。


    陈雀感觉到按摩停了，不满地哼哼：“哎？怎么停了？继续啊…”


    他扭过头。顺着技师的目光看向门口。


    下一秒。


    陈雀脸上的享受表情瞬间凝固，然后，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


    “嗷”一嗓子。


    整个人像装了弹簧一样从水里弹了起来，水花四溅！


    “校长？”


    陈雀的声音都变调了。


    他手忙脚乱地想抓浴巾遮身，却因为动作太猛，脚下一滑，“噗通”一声巨响，整个人又重重地摔回了浴池里，溅起巨大的水花，泼了旁边的肖火和裴素满头满脸。


    整个包间瞬间乱成一团。


    只有裴素有些无奈，训斥一声：“都安稳点啊！别打扰我k歌啊！”


    水珠顺着他浓密的睫毛滑落，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向李运昌。


    “呦，校长，你来了。”


    “一起唱一首啊，下一首是男儿当自强。”


    李运昌本能道：“好啊。”


    他平时不怎么拒绝裴素，这小孩虽然有时候让他有点生气，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格外的讨喜，所以一般他不会拒绝对方。


    但是很快李运昌又想起来自己是在什么场合了。


    一股热血“嗡”地冲上头顶。


    李运对着还处于石化状态的陈雀、肖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给你们五分钟，穿好衣服，滚出来，回学校！”


    吼完。


    李运昌再也无法忍受这令人窒息的环境，他怕自己再多待一秒就会原地爆炸。


    猛地转身，像躲避瘟疫一样，大步流星地冲出了这奢华的地方。


    但临走前，他还是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有些赞叹。


    说实话，这里挺不错的，又能洗澡，又能泡澡，又能按摩，还能唱歌。


    呸！


    李运昌反应过来。


    虽然这场合是正规的，但到底也不是裴素这些人应该去的地方啊！


    厚重的实木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甩上。


    发出沉闷的巨响。


    震得走廊的灯光都似乎晃了晃。


    包间里，死一样的寂静，只有按摩浴池的水流还在汩汩作响。


    男技师不知所措地站着。


    肖火和陈雀泡在水里，像两只受惊的鹌鹑。脸色煞白。看看紧闭的门。又看看裴素。


    李北靠着门框，欲哭无泪，感觉自己的人生一片灰暗。


    裴素又叹了口气。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晶莹的水珠从他匀称而蕴含着力量的身体上滚落，他伸手拿过池边叠放整齐的浴袍，披在身上，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他系好浴袍带子，看向三个惊魂未定的伙伴。


    “行了。收拾一下，享受的日子结束了，咱得回学校了。”


    ..........


    龙科大。


    校长办公室。


    小会议室。


    窗帘紧闭。


    隔绝了外面的光线。


    只亮着一盏会议桌上方明亮的顶灯。


    光线聚焦在长桌的一端。


    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裴素坐在李运昌的对面。


    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休闲装。


    头发还有些微湿。


    但神情平静，甚至有些过于平静。


    他双手自然地放在桌面上，指尖轻轻点着光滑的桌面，发出几不可闻的嗒嗒声。


    裴素正在坦然地迎接着对面两道审视的目光。


    李运昌坐在主位，脸色依旧难看，但比在“云顶仙境”时稍微缓和了一点，至少血压降下来了。


    他旁边，坐着李正元。


    李正元没有穿中山装，换了一件深灰色的夹克，但那股久居上位的威严丝毫不减，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牢牢锁定在裴素脸上，仿佛要穿透他的皮肉，看清他脑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从裴素进门到现在，李正元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着他，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压力。


    李运昌忍不住了。


    他重重地咳了一声，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强烈的不满：


    “裴素！你给我解释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魔都军区的赵司令、齐司令，那个核聚变坦克和核动力手枪！还有…还有你们几个，大白天的，跑到那种地方去，成何体统，你想干什么？！”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响亮，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李正元瞥了一眼。


    这老家伙，还在装。


    都这时候了还要装。


    也真是将演技贯穿到底了。


    裴素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他只是愣了愣，然后笑了笑：


    “多大的事嘛，校长，还有李领导，我很纳闷，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李运昌咳了咳：“这个你先别管。”


    他想要把这事给糊弄过去。


    一旁，肖火有些好奇地说道：“虽然我们去按摩这事没打算保密，但龙才班一共就那么几个人，大家都去了，所以告密是不太可能的。”


    “而且我们是直接打车过去的，也没有被监控拍摄到。”


    “所以校长，您能找到我们，应该是有什么定位的设备吧？”


    说着，肖火摸索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但是没摸出来什么。


    “咳。”


    李运昌一噎：“少打岔！”


    他拍了下桌子：“一件一件，给领导说清楚，先说军区，赵司令他们手里的东西，是不是你搞的鬼？”


    “不是搞鬼啊，校长。”


    裴素纠正道。


    他的语气很认真，摊手无奈道：“这件事是合法合规的嘛，我们也需要赚点外快啊。”


    李运昌瞪大眼睛。


    “合法合规？”


    他的声音拔高：“微型核聚变核心，能量武器，六代坦克，这些技术，这些技术…”


    他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看到旁边李正元沉静如水的脸，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憋得老脸通红。


    “技术本身没有问题，校长。”


    裴素耸了耸肩：“我们是大学生，您可以理解成是大学生自主创业吧。”


    他有点无奈，这场面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李运昌啥都不知道的。


    真是的。


    大领导一过来，就给自己摘干净了。


    这就是官场的学问吗？


    有点意思。


    “烛龙手枪原型，基于高效等离子体约束与定向发射技术。核心是小型化聚变堆稳定供能模块。解决了能量密度和瞬时释放的瓶颈。赵司令的六代坦，整合了全电驱动、复合装甲、主动防御系统。以及基于聚变核心的模块化武器接口。这些都是我们研发团队的最新成果，经过严格测试，数据可靠，性能符合设计要求。”


    他一口气说完，像在陈述一份技术报告，流畅，精准，不带任何情绪。


    李运昌听得目瞪口呆，这些名词他有些懂，有些不懂，但听起来不明觉厉啊。


    他下意识看向李正元。


    李正元依旧沉默，但眼神深处，有些茫然。


    裴素这番清晰冷静、直指技术核心的陈述。


    他有点听不懂。


    但不妨碍，这让他心中的震惊更深了一层。


    这小子，不仅搞出来了，而且对技术的理解极其深刻！


    李运昌一砸桌子，呵斥道：“谁让你们这样干的，你们这样干有没有经过谁的审核啊？裴素，你真是太过分了！”


    他看起来很愤怒。


    裴素无奈摊手：“是秦老允许的，秦老允许我们接私活，校长，领导，您要找事的话，就找秦老吧。”


    “哎。”


    李运昌叹了口气，顺势转过身来，看向李正元。


    他也无奈摊手：“领导，你看，这事闹得，原来是秦老弄得事情，您看怎么办吧。”


    李正元放在桌下的手，猛地攥紧了拳头，好啊。


    这场面都到了这个地步了。


    他还能看不出来一个老滑头和一个小滑头的一唱一和？


    搞了半天，最后让他去找秦老是吧。


    这老头都快没几天活头了。


    再加上是国家的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