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服务社新来了一批上海产的家具，还有菊花牌电风扇呢！”苏念念眼睛亮晶晶的，“咱们新家还差个电扇了，今年夏天好热。”


    陆峥年果断说道：“买。”


    苏念念低头问陆小川：“小川有没有想买的东西？等会儿一起买了。”


    陆小川犹豫一下才开口道：“没有。”


    苏念念明了。


    这孩子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等会儿她看着给买。


    三个人有说有笑，当然，大多数都是苏念念在说，陆峥年和陆小川在笑，没一会儿就到了。


    服务社门口挂着“军人服务社”的牌子，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挑选商品。


    一进门，苏念念就被家具区域吸引了过去。


    “峥年，你看那个大衣柜！”她指着不远处一套漆木家具，“和咱们家的床头柜很配呢。”


    陆峥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点点头：“是不错。要不要再看看？”


    苏念念点头。


    “同志，能给我们看看那个大衣柜吗？”苏念念朝售货员招招手。


    一个穿着深蓝色衣服的女售货员走过来：“好眼光啊同志，这是上海家具厂的新产品，实木的，结实耐用。”


    她边说边拉开抽屉，“你看这滑轨，多顺溜。”


    “这边还可以放衣服，空间很大，足够用了。”


    苏念念仔细检查着柜子的做工，确实不错。


    “多少钱？”


    “八十七块钱。”


    苏念念面露难色。


    她确实需要一个衣橱，可是这个衣橱价格不便宜。


    陆峥年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眼神温柔。


    “怎么样？”他轻声问。


    “挺好的，就是价格有点贵。”苏念念小声说。


    陆峥年从口袋里掏出钱：“喜欢就买。咱们结婚就这一次，家具要买称心的。”


    苏念念按住他的手：“再看看嘛，说不定有更合适的。”


    苏念念看着前边不少人，故意转移话题说道：“那里好多人，我们也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


    “走，去看看。”陆峥年很自然地牵起苏念念的手，一手牵着陆小川朝前走。


    售货员正在演示电扇的功能：“这是菊花牌最新产品，三档风速，可以摇头，定时关闭，都是上海产的，质量有保证！”


    苏念念踮起脚尖想看得更清楚，陆峥年见状，轻轻扶住她的腰，把她往前带了一步。


    苏念念想要稳住自己的身子，只能尽力依靠在陆峥年身上。


    她的手抓着陆峥年的胳膊，后背贴在陆峥年的胸口，因为她不停扭动，陆峥年呼吸渐沉。


    苏念念眼睛发亮：“真好，有风扇夏天做饭就不会满头大汗了。”


    “喜欢吗？”陆峥年在苏念念耳边轻声问。


    “多少钱一台？”陆峥年直接问售货员。


    “一百五十八块，还要一张工业券。”售货员答道。


    周围响起一阵唏嘘声。


    这个价格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三个月的工资了。


    就算这在部队，一下拿出这么多钱，也要仔细想想。


    苏念念扯扯陆峥年的衣角：“太贵了，算了吧，买台普通的就行。”


    陆峥年却已经掏出了钱：“同志，给我们那一台。”


    “陆峥年！”苏念念瞪大眼睛，“太奢侈了！”


    陆峥年低头看她，眼中带着笑意：“你不是怕热吗？这个夏天还长，早买早享受。”


    苏念念脸一红：“那也不能这么浪费啊......”


    “给你买东西不算浪费。”陆峥年已经数好了钱和工业券，递给售货员。


    这时售货员已经把电风扇包装好：“同志，需要送货上门吗？免费服务的。”


    陆峥年点点头：“麻烦送到1区7栋陆峥年家里。”


    说完又想起什么，“对了，刚才那个大衣柜也要了，一起送过去吧。”


    “陆峥年！”苏念念惊讶地看着他，凑近小声说道：“不是说再看看吗？”


    “你看中的东西，什么时候错过？”陆峥年淡定地说，“既然喜欢，就买下来，省得以后惦记，况且，这个衣橱可以用很久，算下来一年花不了多少钱。”


    苏念念心里甜丝丝的，嘴上却还要嘟囔：“真是败家爷们......”


    陆峥年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放心，养你和小川还有这个家，我还是有能力的。”


    他的呼吸扫过耳畔，苏念念顿时红了脸，忙朝着四周看，然后轻轻推了他一下：“大庭广众的，注意影响！”


    陆峥年低笑一声，站直身子。


    陆峥年就不怕遇到熟人吗？


    苏念念都觉得自己不好意思了。


    陆峥年看苏念念脸红，知道她脸皮薄，于是只牵着苏念念的手。


    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还这么讨人喜欢，他当然得宣示主权了。


    苏念念刚进来的时候，他就发现有几个毛头小子一直在看她。


    比他年轻。


    哼！


    那又怎么了！


    他们年轻也不可能得到念念的喜欢！


    果然他一宣誓主权，那些人眼里就只有羡慕了。


    苏念念哪里知道陆峥年心里想这么多，她正忙着看东西。


    陆小川停在一个柜台前，只多了几眼。


    苏念念立即察觉到他的想法，笑着跟柜台售货员说道：“你好，帮我拿一个这个书包。”


    书包是斜挎式的，包身用军绿色帆布制成，上面常印有为人民服务红漆大字，图案装饰是五角红星。


    她蹲下看着陆小川夸奖道：“这个包确实好看，装东西也装得多，你的眼光真好。”


    陆小川喜欢这个包很久了。


    可是他知道爸爸赚钱不容易，吴奶奶总是说他花得多，说他爸为了养活他有多累，所以他从来不会主动说要买什么。


    这一次，他也没打算买。


    只是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没想到苏阿姨会猜中他的想法。


    “我不要，太贵了。”陆小川有些舍不得，可是他不能太任性。


    爸爸已经很辛苦了。


    苏阿姨刚来家里，有需要买的东西要先紧着苏阿姨。


    苏念念转头跟售货员说：“麻烦帮我们包起来。”


    陆小川抿嘴，想拒绝，可是说不出口。


    他为自己的不懂事而愧疚。


    低头谴责自己。


    可是下一刻，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新书包。


    他眼眶湿润地看着苏念念，带着不解。


    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


    他不值得。


    他只是个拖油瓶......


    苏念念扒开一块大白兔奶糖放在陆小川的嘴边：“这颗糖奖励给懂事的小朋友，也鼓励你下次勇敢地说出你的需求。”


    “当然了，你的需求如果不合理，我也会理性地拒绝的。”


    陆小川眼神迷茫。


    苏念念耐心解释：“你要学会争取合理的利益，也要学会拒绝别人不合理的要求。”


    “比如，如果在学校，别的小朋友欺负你，你要勇敢大声说不，让别人都看见是他动的手。”


    “你要还手，不要害怕被老师批评，那个时候你是在保护你自己，阿姨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可是善良要分对谁，那些欺负你的人不配你善良对待！”


    苏念念说的时候一直在观察陆小川的表情。


    果然......


    苏念念想，她有方向了。


    陆小川大受震惊。


    好一会儿才理解完苏念念说的话。


    他低头看着新书包，小手摸着图案。


    苏阿姨真好。


    陆峥年付完钱，朝着两个人走过来。


    看到陆小川背的包，当然也看到了苏念念在朝自己比嘴型，他心领神会，他蹲下看着小川，认真夸道：“这个包真好看，小川眼光真好，开学就背着新书包去吧。”


    陆小川眼里神采奕奕，包放在身前，挺胸抬头。


    陆峥年才发现，原来有时候多说一句话就有想不到的效果。


    没想到这个道理是一个20岁的小姑娘教会的自己。


    “你看中什么了吗？我送你。”苏念念问道。


    “买个新茶杯？你的那个都掉漆了。”


    陆峥年摇头：“不用，还能用。”


    苏念念不依：“那买个拖鞋总行吧？你的拖鞋都快磨破了。”


    最后在苏念念的坚持下，给陆峥年买了一双新拖鞋和一件汗衫。


    陆峥年虽然嘴上说不用，但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他媳妇儿在意他！


    *


    而苏家已经炸天了。


    乱成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