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停播
作品:《分手后竟然被反咬一口!》 “咔嗒。”
混乱之间,不知是被禁锢着举起的臂,还是被凑过来细密的吻催到了墙上的头撞到了开关,温柔的黄色灯光自屋顶打下,和半推半揽着摸进房间的两人唇齿纠缠间泄露出的辛辣酒气竞争着先一步占领空空荡荡的房间。
这酒店或许花心思研究过打光,乍然迸出的灯光不仅没有突兀的刺眼,反而将二人间暧昧的氛围拉到极致。
徐凌寅半皱着眉微微偏开头,抽出了几根被对面抓着虚压在墙上的头发,本该冰凉的耳饰也若有若无带着些他的体温,轻轻擦过男人指侧。这小动作好似在烈火里扔了把干草,将火焰范围陡然扩大。男人不再满足于还算温柔的拥抱,仗着略高几公分又向前挤了一步,逼着徐凌寅扬起下巴,露出光洁漂亮的脖颈,衣领里的金属项链吊坠随之摇摆,叮叮作响。
不喜欢这种步步紧逼的风格,徐凌寅缓缓睁开酒精作用下越发干涩的眼睛,半眯着盯着正忘情向下吻的男人,好像是最近哪个选秀节目的新人?好看是肯定好看的,鼻梁又高又直,嘴唇饱满唇形也好看,眼睛也有点丹凤眼的味,但是呢,又好像哪哪都不如那个人。
“真贱啊。”他想。
被无缘无故甩了这么久,还是念念不忘。从难以置信,暴怒拉黑到犯贱找各种有点像周明犀的替身,又失落地在一次次对比中发现“他们不如他”,转变不过短短几个月。
徐凌寅给自己的解释是,周明犀只不过在自己喜欢的这一款里当了一如既往的优等生罢了。正如他周明犀在十几岁的考试里或许一直是遥遥领先,可是世界上,他前面也是大有人在,只不过自己还没遇到而已。
唇齿相及的啧啧水声渐渐被男人急不可耐的吮吸声取代。徐凌寅回神,伪装一般勾了勾麻木的嘴角,低头看着一线红痕默不作声。对方却越发心急,在他腰上游走的手匆忙探进口袋夹出了个东西,牙一撕就准备给徐凌寅戴。
“......等等!”
这发展好像有点不对劲。
沙哑的一嗓子叫得小明星有些诧异。他抬起头,眼神迷离地看了看徐凌寅,又了然一般缓缓收起诧异,轻轻柔柔地笑着,拖着调子慢慢喘气说:“不戴不行的呀,哥哥。”
说罢又蹲在地上低头吻了吻,一双潋滟的眼睛直盯着他看。
酥麻感像是贯穿了每根神经,但小明星温柔撒娇的声音确确实实不是徐凌寅的菜,又让他得以和酒精暂时抢夺大脑使用权,蹦出个荒唐却好像又可以合理的想法。
两人都箭在弦上,试探倒不如直白。刹那间徐凌寅已经脱口而出:“bottom还得戴啊?”
对方结结实实僵住了,一直晃来晃去要眨不眨的睫毛也一动不动了,原本荡漾着水波的眼里此刻只剩下不解和难以置信在打转。
“你他妈…”
嗓音倒是不夹了,俩人愚蠢又荒谬的上头也结束了。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在家里头疼欲裂醒来,在床上来回翻滚三次,徐凌寅都没梳理清酒吧里最后那段记忆。
他锤了锤头,慢悠悠晃进浴室洗漱。薄荷牙膏的阵阵辛辣刺激着仍有些迟钝的神经,又含了一大口冷水,思绪渐渐回笼。
自己又间发性伤春悲秋,随便找了个角落闷头喝,然后就有个帅哥过来...再然后...再然后呢?怎么直接就跳到酒店亲嘴了。
“嘶......”一捧冰水泼上脸,好像灵光乍现。
是眼睛,那双有三四分相像的狭长眼睛,在闪烁的刺眼灯光下看不太真切,融入身后昏暗环境之后变得五六分相似。
瞥了一眼那双眼睛,他晕晕乎乎地就跟着同样喝得烂醉的眼睛主人一揽肩走了。再往后发生了什么,他倒是记得清楚。本以为三年来第一个算不上烂桃花的,勉强符合自己择偶外貌标准的人要来了,结果撞号,性格也不是自己喜欢那挂,game over。
电话铃声隐隐约约从卧室传出来。徐凌寅胡乱擦了把手,经过对枕头被窝几秒快速翻腾,精准找到了昨晚乱扔的手机。
点下接通后一个“喂”字还没说出口,对面男声已经抢先一步“凌寅,今晚一块儿出去玩儿吗?我舍友说他刚发现一密室还行。半夜玩,刺激!”
是徐凌寅的好友闪轩,高一一开学就和他一见如故,感天动地地陪他一次一次旷课又一起受罚,高考完闪轩突然想起来俩人成绩悬殊,自己和朝夕相处的哥们很可能两个月后就各奔天南海北,只能通过手机屏幕遥遥相望,还痛不可遏地强行拉着考完试状态却仍如死狗一般的徐凌寅出门喝了好几场告别酒。
几杯酒下肚,徐凌寅一言不发但眼眶猩红。闪轩没想到这小子平日嘻嘻哈哈,一堆朋友围着转,没心没肺一样的,内心却这么看重自己这个兄弟,没忍住先搂着他哭了个昏天黑地,掏心掏肺地叫着“徐哥”“小徐”“寅子”等一系列格外长幼混乱的称呼,第二天被徐凌寅一电话轰醒,因为蹭他衣服上的鼻涕足足挨骂了半小时。
直到九月军训时在市里远足,参观地标建筑时碰上同市另一所高校的队伍,闪轩才惊讶地发现对面队伍里又高又白一直看他们这笑个不停的那个男生,正是他阳光灿烂的徐哥。
一直到现在,闪轩都以为徐凌寅当时一口白牙乐的是故友他乡重逢,实际上徐凌寅是在笑两个月不见闪轩居然能活脱脱黑成一枚标标准准的乡巴佬卤蛋。
瞥了眼时间,徐凌寅毫不犹豫拒绝:“明天满课啊哥哥,我作业还一点儿没写。不去了。”
这点闪轩倒是清楚。徐凌寅虽说成绩不算好,但莫名其妙就在高中养成了乖乖写作业乖乖上课的习惯,该考的低分一个没躲过,该写的作业却也一个没落下。
用这个理由拒绝,不去就是板上钉钉了。
无奈,俩人又扯了几句,闪轩只能挂了电话另约他人。
坐在布置得整整齐齐的书桌前,面对着干干净净的作业纸和密密麻麻的练习题,徐凌寅的思路也是干干净净,空白一片。不过他也是轻车熟路,一抬手取掉昨晚忘了摘,已经把耳廓边夹得发痛的双层耳夹,扣上了蓝牙耳机。另一只手划开手机,点进了视频网站自己唯一关注的主播直播间。
这个主播不露脸,只展示着电脑屏幕上一首接一首歌的歌词,曲风大都舒缓轻柔,适合帮助人快速静心,徐凌寅的铃声就是从主播歌单里挑的。屏幕之外,主播似乎也在学习,偶尔能听到沙沙的笔声和低沉的键盘声。
但像这样适合自习时候看的直播间不可谓不少,真正牢牢吸引住徐凌寅的,是主播时不时和弹幕聊两句天的声音。
太像了。
半年前,临近期中考。徐凌寅第八次痛定思痛不再看游戏直播,决心好好复习,第八次取关完常看的游戏主播准备退出app时,却手滑点进了另一个直播间。
直播间名叫“在你心里,我又是谁的代餐?”
屏幕中穿着哑面黑衬衫的男人没有露头,正和弹幕聊着天。介于清亮少年和成熟磁性之间的音色让徐凌寅划返回键的手有了一秒钟迟疑。
之后他立马返回,也不管迫在眉睫的期中复习了,开始在各种聊天直播分区一个个找,好不容易找到一两个声音和周明犀相似度高的,一个大礼物砸下去,主播们感谢时话术中的“宝宝”“宝贝”等亲昵称呼不要钱似的往外撒,却又让他十分反感,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无名火火速退出。
本以为被那个代餐直播间勾起的,周明犀不愿承认名为思念的情绪或许得不到解决,但他突然灵光一现。听不了腻歪人的,找点听不懂的不得了?
终于,在外文直播间挑挑拣拣,最终一点进这个标题只有一个单词“Studying”的直播间,他就彻底走不动道了。要不是知道周明犀在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学读书,而这个主播电脑显示的时间和偶尔国内时间凌晨三点到六点半的直播,说明主播大概率是个留子,听这声音他绝对绝对要说这就是周明犀。
太像了。
他听这个熟悉的声音说过很多话,多到他以为自己早就忘掉了大部分,但是在闭上眼睛后,脑海里总是有一个模糊却无比熟悉的剪影用那个声音说话,一如既往。
调侃的,夸赞的,讨好的,下流的,愤怒的,残酷的…一句句不管曾经有没有说过的话都纷纷涌入梦境,沉甸甸压着他的心脏,尽管压得他五脏六腑都酸酸涩涩,他却常常自甘堕落般弓起身子,甘之如饴。
今天的直播间却比较反常。弹幕里经常出现的几个熟面孔都在刷哭脸,原本把手机扔一边准备开始头脑风暴的徐凌寅又抓起手机仔细看了看。
没什么异样啊?
首先主播没露脸,排除把被声音吸引来的观众丑哭的可能。其次歌单没有换,主播也没突然喜欢上激烈曲风的歌把静心学习的老观众吓一跳。最后...最后就是屏幕上方多了一行字,徐凌寅以自己的水平浅浅理解了一下,大概就是主播要回国了,之后不出意外要一直待在阳城,今天是最后一天直播。
好突然啊。
徐凌寅也想刷哭脸。可是他神使鬼差地想,自己不也在阳城?
这人声音真挺吸引自己的,给他刷的钱虽然不算什么,但总数也不小了,直播间的人对这个人傻钱多的主也都有点印象,主播肯定也记得他。
请他吃顿饭做个朋友,再不济加个微信聊聊语音,应该...也行吧?
说干就干。他生怕主播看不到,大手一挥刷了个两小时的留言“我也在阳城。加个微信?”
准备发出去时又觉得不够洋气。遂做修改,把“微信”改成“WeChat”,满意,发送。
其实礼物一送主播就看到了,回复也够快,但叽里哇啦说了一堆英文徐凌寅确实没听懂,竖起耳朵听也就是从一两句话里边抠出来个自己懂的sorry。
“拒绝啊?但万一不是呢。”徐凌寅皱着眉对着屏幕分析半天,越想越觉得“sorry”说不定是给别人说的,按道理嘛,自己花了钱就加,他们不花钱就sorry不给加。
嘿嘿。徐凌寅又大手一挥刷了个一千块的留言。“嗯,我WeChat号私你了。”
直播间听懂主播拒绝的人已经开始观望,这是打算靠砸钱霸王硬上弓?这主播一没露脸二没露身材,图什么呀?
屏幕后,周明犀也哑然。他真不懂这刷礼物的想干什么,他其实也不缺这点钱,正想着要不通过平台把自己拿的一半钱给他退了,免得自己加他微信退完钱再删麻烦,就看到了私信里那串熟悉的微信号。
徐凌寅?!
他慢慢眯了眯眼,狭长的眼尾勾出漂亮的弧度,食指从鼠标滑下,慢慢摩搓着拇指指腹。
他想干什么?耍了自己一次不过瘾,想靠不声不响砸了半年金最后再来玩一把假意换真心?
周明犀不懂。就像两年前他也不懂为什么所有美好因素加在一起的热恋从头到尾只是他一个人的勉强和幻想,徐凌寅扮作的可爱角色能那么逼真,分毫不露他真实的恶劣影子。
他看着微信黑名单里的徐凌寅,一遍又一遍点开头像,犹豫再三,靠在椅子上长吸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