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作品:《南安诡闻集

    火还在烧。


    火舌将偌大宅院团团围住,刹那间火光冲天,直接染红了半边天。浓烟阵阵,遮得看不清路,带火的断壁残垣从天而降,毫不留情砸向地面。


    砰——


    房梁硬生生倒下,拦住唯一能逃生的出路。


    “啊!”


    妇人尖叫出声,瞳仁里倒映出熊熊烈火。周遭温度太高,汗水接连不断往下淌。


    逃不出去了。


    她想。


    “母亲……”女童蜷缩在妇人怀里,身体止不住颤抖,“咱们还能出去吗?”


    闻声,妇人收起无助的神情,坚定开口:“晗晗别怕,能逃出去的。”


    “一定能的。”


    话音刚落,妇人便勾着背,一鼓作气从火海冲出,即使身体被烈焰灼烧,她仍把女童护在怀中,不让她受半点伤。


    不知道过去多久。


    四周哀鸣的惨厉叫声逐渐远去,蜷缩在妇人怀里的女童感觉周围气温不再炙热,缓缓探出头,肉眼可见松了口气。


    “呃——”妇人力气耗尽,脚下一软,屈膝跪在地上。


    “母亲?”女童奶声奶气地喊着,用小手不停拍打面前的人。


    隐于黑暗的妇人强忍身体痛意靠在残垣旁,强撑着力气看向女童。


    声音微弱对她说:“今后的路,得靠你自己走了。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忘记这一切,用一个……咳咳咳,用一个全新的身份活下去。”


    “不要报仇,不要去查,你只用……平平安安活着就好。”妇人颤抖着声音说出最后几个字,又像是不放心,再嘱托了一次,“一定、要记住、母亲的话!”


    那道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妇人的胸腔再也没有起伏。


    女童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喊,都始终没能得到回应,她心里清楚,母亲再也不会理她了。


    还没来得及悲伤,追赶的杀手已从林间赶来。


    倏尔,一道黑影从角落飞出,握着女童的手朝前跑去,耳边是无尽的风声,女童只听见一句话:“我会带你离开。”


    声音坚定且有力,让她不顾疲惫一直朝前跑。


    月光透过树缝洒下来,女童看不清面前之人的长相,用童稚的嗓音开口:“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现在逃命更重要。”


    女童突然觉得后背袭来一股力量,推着她往前跑。


    跑啊……跑啊……


    直到身后追赶的声音逐渐远去,世界又恢复了寂静。


    -


    “啪——啪——”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唢呐锣鼓的声音不绝于耳,鞭炮燃尽后的火药味弥散开来,充斥着整个街道。


    百姓分列街道两边,看着行进的队伍,翘首以盼今天的大人物。


    队伍很长,最前面举着“回避”“肃静”的牌子,后面跟着敲锣打鼓的仪队,锣鼓喧天好生热闹。


    鞭炮声随风消散,几位身着红袍的男子策马而来,俨然风度翩翩少年郎。


    此时,郅晗正拿着冰糖葫芦,穿梭在人头攒动的街市中。


    倏地,她停下脚步,转身一看。


    果然在人群里看见了那道身影。


    郅晗冷笑出声,都这么多年了,还派人监视自己。


    真是不嫌麻烦。


    她眸色渐冷,敢跟踪她?


    那就陪你玩玩。


    当即取下束发的发簪,又不知道从哪里拿来黑衣套在身上,泥鳅般丝滑地穿梭在人群里。


    直到身后那道目光消失不见,郅晗才放缓脚步。


    “呵……”她冷哼出声。


    如此没有自由的日子她过够了。


    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郅晗脚下生风往前走,还没走出几步,就被拥挤的人群拦住去路。放眼望去,乌泱泱一片,这时她才想起来今天是新科状元跨马游街的日子。


    安朝继承前朝科举取仕制度,并在其基础上加以改进,科考每三年举行一次,且要求选取人才时必须能‘出入将相、安定社稷’,因此选拔出的官员都是文武兼备的人中龙凤。


    但郅晗向来对谁考取功名漠不关心。


    本想买了糖葫芦就离开这里,谁曾想人太多,直接把整条街市围得水泄不通。郅晗只好顺着人潮,被挤到某个角落。


    逼仄的角落没有出手空间。


    否则……


    “儿子,瞧见没有,你要用功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后也能像他们那样,多威风啊。”女子把手搭在男孩肩头,言辞中满是对自己孩子的期望。


    郅晗被旁边母子的对话吸引,沉下脸小声嘀咕:“做了人中龙凤又如何?身居官位却不为百姓伸冤、不替百姓做事,都是满嘴只有仁义道德的伪君子!”


    周遭过于喧哗,以至于郅晗的话被掩盖,没人听见。当她闲来无事望向走在队伍前列的状元郎时,马背上少年的眉眼竟让她觉得有几分熟悉。


    那是个白面书生。


    高坐马背之上,手里缠着缰绳。一身状元红袍,头戴状元帽,胸前挂着一朵大红花,好生气派。


    郅晗从来没见过这类人。


    太儒雅了。


    她拍了拍身旁妇女的肩,一改刚才的冷峻面容,笑着问:“大姐,你知不知道今年的状元叫什么名字啊?”


    “走在前头那个?”大姐抬手指了指,得到郅晗点头肯定后回答,“我听他们都叫他颜大人,至于名字嘛……好像是叫颜鹤来着,我也不太清楚。”


    “颜鹤?”郅晗重复念了好几遍他的名字,企图唤起对他的记忆,却丝毫想不起来。


    就在郅晗失神之时,人群突然躁动起来,直接打在她的手肘处,正中麻筋。


    手里的糖葫芦脱手滚向地面,蜜糖上沾满灰尘。


    “……”


    这是她好不容易才买到的。


    谁这么没礼貌!


    人群还在推搡,郅晗的视线阴错阳差落在颜鹤身上。


    只见——


    街头某种不知名花瓣簌簌落在青石板上,前头礼部派来的官员正朝空中撒金箔,明黄碎屑混着花瓣,纷纷扬扬落在颜鹤的状元袍上。


    “人靠衣装马靠鞍,颜兄这身打扮,倒着实像个富家公子。”玉珏相击的脆响声环绕其中,尚书府公子崔文浩策马贴过来,语气里带有几分嘲讽,“只是你那玉佩,实在和这身行头不搭。”


    围观人群里响起几声讪笑。


    颜鹤低头瞥见崔文浩腰间晃着的羊脂玉佩,那雕工……怕是抵得上自己三年束脩。他夹紧马腹往前错开半个身位:“在下本就不是富家子弟。”


    崔文浩见状,猛地勒住缰绳,西域良驹前蹄扬起,惊得颜鹤的枣红马连退三步。“听说你殿试策论写的‘寒门当立雪’?我倒要听听看,茅草屋里的炭盆,怎么可能暖得了朱雀殿?”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这摆明了是针对。


    颜鹤望见路旁茶楼边悬着的灯笼被风吹得打转,忽然想起离乡那日母亲跪在祠堂,语重心长的叮嘱。


    他攥紧缰绳的指节泛出青白,声音温润却充满力量:“纵然莹莹微光,亦可聚少成多。”


    “暖不暖得了,崔公子说了不算。”


    气氛逐渐变得剑拔弩张,好在同行官员及时插手,才将此事勉强告一段落。


    后来一切恢复如初,锣鼓声伴随着马蹄声逐渐远去,水泄不通的街道得以舒畅。


    郅晗的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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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线落在那道红色背影上,眉头皱得紧,愣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


    跨马游街后,还有一系列约定俗成的规矩要守。


    颜鹤刚回住所,同窗好友李真就跟了进去。


    李真双手背在身后,在颜鹤面前站定,打抱不平道:“跨马游街的事我都听说了,那崔文浩就仗着自己有个当大官的爹,不然他算老几。”


    说罢,便伸手扯下颜鹤那块玉佩,又递了块品质上乘的白玉过去。“喏,这是临行前家人送我的,并非等闲之物,等会儿就戴这个去。”


    丢了什么也不能丢了面子。


    见颜鹤有拒绝之意,李真涕泗横流般回忆往昔,“想当初我从西南边陲来宜州学塾时,处处遭人针对,多亏有你,才少受了别人的冷眼和欺负,那个时候我就认定你是我最好的兄弟了。如今你是状元……可不能丢了我们宜州的脸。”


    颜鹤挤出笑,把玉佩还了回去。“我向来不看重身外之物,心意我领了……”


    李真叹了口气,这人总是这样,像头倔驴。


    于是手里动作一顿,催促道:“去赴约吧,时辰快到了。”


    “这就去。”


    等他亲眼看着颜鹤坐上提前等候的马车,且消失在拐角后,眸色逐渐变得暗淡,将背在身后的手里的木盒藏进衣袖中。


    罢了。


    等他回来再给也是一样的。


    琼林,曲江宴饮


    马车停在院外,悠扬的琴声从里面传出来。


    觥筹交错,风雅之士弹琴赋诗、饮酒作乐,亦有向往名利之人借此机会结交名贵、企图凭借官宦人脉为自己的将来铺路。


    “部堂大人,这位是崔尚书的二儿子崔文浩,夺得本次科考榜眼之位。那位是陆小侯爷,乃本次科考之探花。状元叫颜鹤……”


    突然,原本平常的宴会喧闹起来,让诸位官员纷纷起身探查。


    “发生什么了?”


    一旁的学子起身作揖,答道:“回大人,崔大人和陆大人因口角之争打起来了。”


    看着地上扭打在一起的两人,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在旁边小声落进下石:“那崔文浩平日里仗着自己身后有势力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活该被打!”


    “以他那恃才傲物的性子,哪天死了我都不觉得意外。”


    “杨兄慎言!”


    与此同时阮清示意身旁的下属,将两人分开。


    “日后同朝为官,打成这样成何体统!”


    陆知洲咽不下那口气,指着被人拉到一旁的崔文浩,“叔父,是他冤枉我!侯府里什么好东西没有,我用得着偷他的玉佩?又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以崔文浩那个性子,听见这话直接坐不住,“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尚书府的东西哪儿差了?”


    又吵起来了。


    阮清见状直摇头,哪儿有半点为官的样子?


    “哎。”他以手扶额,由人扶着坐下。


    “够了!”


    阮清是吏部尚书兼江直巡抚,是这里地位最高的人,一出声便令四周安静下来。


    “你们还想闹成什么样?”


    陆知洲被吼得垂下头,崔文浩也收起那副咄咄逼人的傲慢。


    “玉佩一事本官会调查清楚,既不冤枉无辜也不放过真凶,可有异议?”


    二人同频摇头。


    阮清接着发话:“扰乱曲江宴饮,自去领罚。”


    “叔父!”


    “嗯?”


    “……我去,我去。”


    崔文浩和陆知洲被带走时,正好和颜鹤擦肩而过。


    “你给我等着!”


    崔文浩漫不经心笑出声,“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