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衍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而就在他身体刚刚倾倒的瞬间，宁时连忙上前扶住了温衍，手臂绕过他的身后将他的整个身体都揽在怀里，慢慢走进了面前敞开的大门。


    宁时顺着温衍的脚步向前走去，最终，二人停在了那实验室中央，一个比其他容器明显要大上许多的容器面前。


    宁时和温衍一同抬头看向那个容器，幽蓝的光照射在他们二人的脸上，仿佛将二人也拉入那无尽的深海，而在那海洋深处，一个庞大的身影缓缓浮现在二人眼前。


    “具有繁殖能力的雌性阿尔法生物，比普通雌性阿尔法生物体型要大一倍。”温衍说道。


    宁时将温衍扶到一边，靠着一台仪器坐了下来。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阿尔法生物？”宁时问道，他之前见过的似乎都是普通的阿尔法，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所谓的具有生殖能力的雌性阿尔法。


    “阿尔法生物的基因融合了蚂蚁的基因，其特性便表现在特殊的社会分工上。”提起自己的专业，温衍似乎又提起了一些精神，他休息片刻，而后继续说道：“蚂蚁的社会分工分为繁殖品级和劳力品级，蚁后的体型最大，专职产卵与群体繁衍，雄蚁仅负责与蚁后□□，□□后死亡。而劳力品级分为工蚁和兵蚁，都是没有繁殖能力的无翅雌性，数量最多，承担觅食、育幼、筑巢、防御等任务，所以我们在外面见到的都是一些不具备繁殖能力的雌性阿尔法生物，类似蚁群中的工蚁和兵蚁，而具有繁殖能力的阿尔法生物都隐藏在巢穴之中。”


    “阿尔法生物的巢穴……”宁时第一次听到这些，不禁有些感到震惊，喃喃复述道。


    “是的，”温衍说道：“而阿尔法的巢穴深埋地下，且有很多‘兵蚁’把守，人力很难深入巢穴将‘蚁后’带出，就算强行攻破，最终也只能带出它们的尸体，无法活捉。”温衍看了看面前那几人之高的容器，里面那庞大的身影在蔚蓝的试剂中浮沉，一束灯光从容器的背后向前照射进去，将那身影的四周镀上一层微光，从他们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一个散发着淡淡光芒的狭长悬空身影，仿佛一个古老的女神降临人间。


    “这一只，是我们唯一能够接触到的，存活的‘蚁后’了。”


    宁时看着那容器中巨大的身影，沉默了许久，而后问道：“所以我们要怎么做？”


    温衍看了看手表，似乎是在计算着什么，而后同宁时说道：“还有十个小时，十个小时之后，把我的血液注入这个容器，而后将这只携带着致命毒素的‘蚁后’放出去，一场如同瘟疫般的病毒便会在阿尔法生物中扩散。可能是几个月，也可能是一年，或是几年，总有一天，阿尔法生物便会消失在这场瘟疫之中，它们的存在会成为历史，它们的身体会变为养料，滋养这片大地。”


    “那，你呢？”宁时声音颤抖着，问出了他始终想问的问题。


    “我……”温衍的眼神涣散了一瞬，他看着面前那浮沉的身影，喃喃道：“就把我留在这里吧。”


    “让我的尸体腐烂在这里，同这段历史一起，掩盖在这座罪恶的实验基地中。”


    宁时沉默了许久，最终到了嘴边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需要我做什么就说。”宁时最终还是只说了这一句。


    温衍的意识似乎有些飘忽不定，他强忍着提起精神，说道：“可不可以，多和我说一些话……”温衍的声音气若游丝，不过在这栋寂静的建筑里宁时依然听得很清楚。


    他停顿片刻，继续说道：“我有点……坚持不住了，我怕自己会睡过去，阿尔法试剂需要在我的体内作用四十八小时……”


    宁时听着温衍的话，一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都到这个时候了，在温衍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的竟然是自己不能太快死掉，原因是那个令他无比痛苦的试剂需要在他的身体里保持活性直到四十八小时之后。


    宁时知道现在温衍正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而且等待他的是必死的结局，可是他却连尽早解脱的权利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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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能就这样在无尽的痛苦折磨中绝望地度过他人生中最后的十个小时。


    而宁时更恨自己，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尽可能轻柔地将温衍抱在怀里，好让他躺得舒服一些。


    “温衍，你的家乡叫什么名字？”宁时沉默片刻，轻声问道。


    “洛城。”温衍说道。


    洛城？宁时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有一瞬间的错愕。


    之前温衍说过自己的家乡是在北方，宁时的家也在北方，而在他家乡临边的城市中，也有一个城市叫做洛城。


    副本中城市的名字会从现实世界中借鉴，但是这也太过巧合了，而这样的巧合，让温衍这个人在宁时的视角中显得更加的真实。


    不过仅仅只是一个城市的名字，宁时很快便回过神来，他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问道：“你喜欢那里吗？”


    温衍的嘴角勾起一抹回忆的笑意，他说道：“喜欢。”


    “只不过那个城市太小了，小到几乎没有什么玩乐的地方，除了一家几乎就要倒闭了的动物园。”温衍似乎陷入了一段回忆，他那没有焦点的眼睛空洞地望向前方，却好像是穿越了千山万水，到达了记忆最深处的地方。


    “我从小便喜欢动物，但是家里经济拮据，所以便经常从一个坏掉的栅栏处偷跑进去，去看那些无人问津的生物。”


    “说来也怪，那家动物园并没有什么收入，可那些动物却都被养得很好。我几乎每个月都要去一两次，就这样过了两年，终于被那家动物园的园长抓到了。”


    说到这里，温衍的表情没有被抓的窘迫，也没有做了错事的尴尬，反而笑意更浓，甚至在那笑意中，宁时竟看出了一丝幸福的神色。


    “园长是一个鬓发斑白，却打扮得十分干净讲究的奶奶，她没有惩罚我，也没有对我说教，而是带我走遍了动物园的每一个角落，认真地同我讲了很多关于动物、或者说是生物中，我很多不知道的东西。”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园长奶奶，是一个退休的生物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