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珂，三十六岁。曾经在大厂做过。”赵总看着简历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杨珂。


    杨珂略有些紧张地回了一句：“是的。”


    “现在工作不好找吧？”赵总居然直白发问。


    杨珂一时语塞。


    是事实。可是，在面试时承认，是不是对自己不利？


    他灵机一动，反过来问赵总：“请问贵公司主要从事哪方面的业务？”


    “网吧。一楼，看到了吧？我们这个网吧是这一片最大的。目前也是设备最好的。”


    “哦。”杨珂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同时，也死了。果然就是网吧。


    “是不是有些失望？”赵总洞察力很强。


    “确实，和我的设想有些差距。”杨珂实话实说。


    赵总笑了笑：“理解。不过，现在这个大环境，工作不好找，何况你这个年纪，更不好找对口的工作。我们这个工作，多少还和你的专业沾点边。其实，我们这个岗位，找个刚出校门的年轻人也行，只是考虑到稳定性，所以，我才对年龄上没有太多的要求。”


    杨珂想来都来了，不如也问问待遇什么的。


    “赵总，这边的主要工作职责是什么？”


    “负责网吧网络及设备维护，还有一些周边事务。”


    “工资待遇及上班时间是怎样的呢？”


    “底薪五千，提成另算。一个月休四天，因为我们网吧工作时间的特殊性，所以，上班时间分为白班和晚班。”


    “提成是怎么提的？”杨珂想网吧的提成来自哪？


    “比如为上网客人订盒饭。这个我们有定点饭店，都是有返利的，其中一部分就是你的奖金。还有，向顾客推销饮料、零食等，都有提成。上不封顶。”


    “哦。”杨珂明白了，除了当网管，还要负责当推销员。


    “杨先生，你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赵总似乎想结束面试。


    杨珂摇了摇头：“没有了。”


    “我觉得你应该能够胜任这项工作，你自己什么意见？”


    杨珂沉默了几秒。


    “现在找工作不容易，尤其你这个年纪。我们这最大的优势就是稳定。”赵总向杨珂伸出橄榄枝。


    “不好意思赵总，我还需要考虑一下。毕竟我没做过这一行，我原来都是做技术开发的。另外，我家离这挺远，家里又有两个孩子要照顾，早晚倒班的工作，需要和我老婆商量一下才行。”杨珂做不到当面拒绝，他找了个理由。


    “理解。不过，我们这边现在急着招人，你明天中午之前给答复吧。”


    “行。那我先走了。赵总再见。”杨珂总算结束了面试。


    走在大街上，杨珂的心情无比沉重。


    虽然面试成功，但这是自己想要的或者说能做的工作吗？


    离家远，还要倒班，工作内容虽然与专业沾点边，但奖金全靠推销商品拿提成。每一项对他都是挑战。更重要的是，固定的薪水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他早就做好了降低薪酬待遇的心理预期，但这也差得太多了。


    思来想去，还不如做骑手。虽然是体力活，收入也不高，但胜在比较自由。累是累点，但能顾家。


    他向赵总谎称回家和老婆商量，哪里能够商量啊。他必须得自己做一个决断。


    时间还不到五点，回家还早，他在大街上溜达。


    群里顾芊芊发来消息：杨哥，今天面试顺利吗？


    杨珂回答了一句：成功了。


    群里小伙伴顿时都向他发来祝贺的表情包。


    杨珂在群里发了个哭脸。


    郑浩宇发了个问号。


    杨珂：一言难尽，明天上午办公室详聊。


    群里陷入沉默。


    但假装上班办公室的三个人开始了激烈讨论。


    顾芊芊：杨哥看来对新工作不满意。


    郑浩宇：怎讲？


    顾芊芊：估计和我上次面试的结果差不多。比如离家远，工资不高，或者岗位不对口。总而言之，招聘单位应该是看中了杨哥，但杨哥对这个工作不满意，还不是一般的不满意。


    秦志刚：芊芊说的有道理。要不，他直接在群里欢呼了。


    郑浩宇：是吗？我没有去应聘的经历，不太懂。他不是说明天来办公室详聊吗？到时候大家一起帮他出出主意呗。


    秦志刚：小杨也是不容易。两个孩子。小的才一岁，老婆也还不能上班。现在想想，幸好前段时间我老婆说要换房子我没有同意，要不，现在的我，背上房贷，还有孩子的学费、生活费，我肯定会睡不着。这种压力，你们两个小朋友是没法体会的。


    郑浩宇：其实我们的压力主要不是钱，更多的是父母的期望。我们没有成长为他们想要的样子，我们更想做自己。


    顾芊芊：说得对。我们是不认同父母的观点，但是，我们也无力辩驳，比如我，也没有拿出亮眼的成绩，让父母刮目相看，自然没有说服力。


    秦志刚叹了一口气：失业的人是相似的，但却各有各的不幸。


    顾芊芊：好啦，咱们不要互相比惨了。告诉大家一个消息，咱们假装上班公司的网上核名通过了。花千树科技有限公司。


    郑浩宇：好！咱们还是得振作起来，把假装上班变成真上班，从带钱上班到可以领到工钱。接下来咱们好好理一理股份和章程的事，争取早点提交注册的相关资料。明天上午一起讨论吧。秦哥，你今晚也回家想一想。


    秦志刚：好。


    杨珂按正常时间回到家，妻子带着小宝在自家楼栋前的小花园玩。看到杨珂回来，抱着儿子冲杨珂打招呼：“小宝快看，爸爸下班回家了。”


    杨珂走过去将小儿子抱到手上。


    “大宝在家吧？”


    “对。他奶奶接回来了，在家做作业，妈在做饭。”


    “咱们回家吧。”


    “行。杨珂，这段时间，你每天正常上下班，晚上和周末都有时间陪孩子，我觉得轻松了很多。”胡婕感慨道。


    原来杨珂不但晚上加班，周末也难得休一天。带大宝的时候，就是传说中的那种丧偶式育儿。现在有了二胎之后，她发现丈夫能够更多地参与到家务中来，她觉得家庭氛围更好了。


    杨珂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回了一句：“要不，我干脆每天在家帮你一起带娃吧。你会更轻松。”


    胡婕一秒变脸：“那怎么行。要是你也不工作，咱们一家子只能去喝西北风。我只想小宝快点长大，能上幼儿园，我也能找个班上。不用太高的工资，轻松点，能顾到家，又能贴补家里开支就行。”


    杨珂牵强地笑了笑：“不着急，家里有我呢，你把小宝带好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