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四周荒郊野岭，没有一个店面。


    里面只有时不时出现老鼠尾巴和苍蝇的饭菜。


    实习的那一年，是猫咬月人生中最灰暗的日子。


    想要考研的同学怨声载道，但被行政强行镇压。


    好在，知道学生们大四一整年都在实习，学校很上道地，没细究论文。


    恐怕是它自己也知道，如果太过过分，之前收人头费，把人拉去工厂的事，就会暴露，一发不可收拾。


    毕竟，职业技术学校拉人去工厂司空见惯，普本公立也这样做的，少之又少。


    没精力写论文，许多学生都去淘宝上找枪手代写，或是抄几篇论文缝起来了事。


    还有的，直接用AI生成。


    这时候，痛恨AI的学生们才承认：AI对于形式化主义的老登，还有些作用。


    答辩时，教授也都装聋作哑，对论文里的猫腻故作不知。


    可见是学校已经给教授们打过招呼。


    临近毕业，不少清澈愚蠢的大学生还沉浸在即将拍毕业照的喜悦之中，在百忙之中挑时间学妆容，做发型。


    寝室里，室友之间也升起了一股奇怪的隔膜。


    明明以前也能随便攀谈几句，现在却只能冷场。


    今天，A收到了一份不错的OFFER，带邻寝朋友串寝，一起吃麻辣香锅和芒果布丁奶茶庆祝。


    C早就找到了有钱的男朋友，听到A找到好工作的消息，露出似笑非笑的讥讽表情，用小刷子刷几下指甲，再吹一下，特轻蔑地睇A：“恭喜你啊，成功成为合格的社畜了。”


    “我就遗憾了。没那个机会上班。”


    “天生贵妇命。”


    A反唇相讥：“你男朋友很有钱吧。没成老公前，还是小心点。”


    “就算成了老公，也能离。”


    C扬扬得意：“工作不是也能被炒么？现在这个经济形势，你还不如学我，找个好男人嫁了。”


    A无话可说。A的朋友看向C的眼神，闪动着嫉妒的光，往后捋了下头发。


    B老实沉默，头就低得更低了，越发努力地投简历。


    所有人，似乎都在暗暗较劲，比较谁能找到更好的工作，拥有更好的前程。


    猫咬月也开始更多地离开寝室，在图书馆待着。


    在她看来，宿舍里，有一股死气。


    大学四年，她们的关系并不好，只能算是塑料。


    就算偶尔聊到有趣的话题，能有短暂的融洽，但背后也是各自算计的冰冷，真遇到问题，没有人能帮的，全要靠自己解决。


    猫咬月真正开始投递简历，才发现四年前，刚刚入学时的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把太多时间浪费在一无所获的学生活动上，沉浸在无用的学姐追捧之中，而没有真正锻炼对工作有用的东西。


    现在，拿着光秃秃的简历，就像一位四处敲门推销卖保险的底层人士。


    没有底气。


    每天晚上睡前担心：是不是没有人会雇佣自己了。


    自己会不会就此饿死？


    继而又想到家里那两位爷，无论多么败家，都能得到倾尽全力的托举，


    猫咬月就更是绝望沮丧。


    总有人说，上天会给每一个人活下去的路。


    可我的路在哪里？


    那些死去的人的路在哪里？


    其实并不是上天给每一个人路。


    而是没有路都死了，活下来的，都是有路的。


    已经不记得投了多少份简历，猫咬月只觉得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发涩发痛。


    最近，或许是因为用了太多的电脑，她开始出现干眼症的症状。


    原本糟糕的生活雪上加霜。


    想到自己万一瞎了怎么办，又是一阵恐惧。


    感觉自己好像是非洲大草原上的一只野鹿，要觅食，要逃开狩猎者的追捕，要死里逃生。


    好在，大学永远不让学生们失望。


    发现学生们就业难的问题之后，机智、友善、热情的大学，立即就给学生们安排了工作——


    可以把就业率造假到100%。


    正常工资、工作量的工作找不到？


    简单，让学生找低工资，超高工作量的工作，不就找得到了？


    学校慷慨地给每个学生都安排了一个工作。


    猫咬月被分配到的工作，是文员。


    说是文员，其实是什么都要干。


    就连美工、前台、保洁、跑业务，也是自己干的。


    一人更比六人强。


    那一个人干了那么多个岗位，工资多少呢？


    到手就只有三千二，连社保、福利什么，全都没有。


    单休。


    工作量高到，从早上一去，到晚上结束，竟然连一停都不停，还有很多工作，要带回家里做。


    这些恶心的工作，学生们必须做到大学毕业证拿到手之前。


    猫咬月的妈妈对她说：“你要感谢大学，要不是你们大学给你们找工作，你到现在还在投简历。”


    呵呵。


    公司里，没有工作餐，中午休息，只有二十分钟。


    这还是老板发现员工吃午饭太快容易噎到，法外开恩后延长的午休时间。


    猫咬月为了省钱，每天自己切点黄瓜，煮点水煮蛋，当做便当。


    吃着像糊弄喂猪喂羊似的便当，再闻着别人奢侈地点外卖的味道，就流下泪来。


    繁忙的工作，让她的生活几乎全被工作占满。


    公司在远郊，从公司回来，转两次公交车，总共花费1个小时12分。


    回到家，人都快散架了，还要帮着家里收叠衣服，做饭洗碗，清理厨房油污，洗衣晾衣，才能为自己争取到这套老破小的暂住权。


    做完了家务，猫咬月终于开始做公司里，还没做完的工作。


    等到十点半，终于把工作大致做完，却没了一点力气去学习，只能打开小红书，机械地刷着，点开一个又一个，不走心地看过去。


    然后，浪费了仅有的时间，更加没有机会翻身。


    这就是我以后的人生吗？


    最后的工作，学校倒是没有过多地从学生头上拿到些什么提成之类的金钱收益。


    如果学生自己去社会上找工作，多半也是这到这样的工作。


    工作量差不多，工资也差不多。


    至于到大城市去闯？


    猫咬月看着自己平平无奇的学历；双非以下，都是人下人的就业环境。


    实在是做不到啊。


    如果自己到了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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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去崇明岛这样，租房便宜的偏远地方租个乡下老破小平房，一个月花的房租，在工资里扣掉之后，都没剩下多少钱了。


    还要每天乘几个小时的地铁，才能去上班。


    综合通勤时间和工作节奏来看，甚至还不如在自己的老家小城市待着。


    上海，对于学历高，或者有一技之长的人来说，是一个淘金窝。


    而对于没什么能力的人来说，反而是个无情地卷走房租，吸血的怪物。


    世界那么大，怎么哪里都没有普通人的容身之处呢？


    对自己的未来，工作到死的人生，感到绝望的猫咬月，丧失了最后一点对生活的热爱。


    能干的自由职业，自己也都已经去尝试过了。


    自由的代价，是更难赚到钱。


    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过上像个人的生活？


    猫咬月始终想不到客观理性的方法——


    这时候，一个古今中外，所有人，甚至科学家，都会在走投无路时想到的主意，冒了出来。


    遇事不成，求神拜佛。


    科学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求助玄学。


    曾经读书的时候，猫咬月是不相信命运的。


    那时，刷一道题，就学会一道题的解法。


    努力真的可以得到成绩的回报。


    她对于玄学中那些“命运要给你的，就算你没想主动去要，它都会给你。命运不给你的，就算你挖空心思去追求，它都会夺走”的说法，不以为然。


    在那时的小城市刷题家看来，做题，是最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事情。


    不会因为洪水冲了田，导致劳动成果受损失。


    唯一的不利因素，考试生病，她那时年轻健康，也没遇到。


    可是，随着进入社会赚钱，她越来越发现，命运竟然能轻易让一个人的努力白费，或者追着人喂饭吃。


    她听到过许多例子：


    有的人英明决策，勤勤恳恳干活，最后却被疫情打垮了公司。


    有的人好吃懒做，不爱学习，却走了狗屎运，靠拆迁成为富婆。


    真的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吗？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靠努力，决定是否成功，那最成功的，应该是头推磨的驴。


    然而，事实是，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辛苦劳作的奴隶，永远是被奴隶主盘剥的。


    如果玄学没有用，富人为什么，要花那么多钱，去看风水、算命？


    难道他们全都是傻子？


    所以，一个一直被掩盖的，真正赚钱的方法浮出水面——


    单是努力致不了富，单是聪明也致不了富。


    上班赚不到钱，自由职业赚不到，创业更是送人头。


    所有路都被堵死的时候，似乎也只能求神拜佛了。


    ——


    【命有引力·神秘学论坛】


    欢迎新用户dsckkk加入论坛。


    丘丘对话框里，对面发来信息：


    姐们，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好好学习！


    猫咬月：谢谢姐（泪）


    对面的网友，名叫“一颗红心向邪神”。


    据她自己说，她是因为钱太难赚，发觉“勤奋上班就能致富”，是一个谎言，故而黑化，转信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