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大学的住宿条件十分优越，唯一美中不足且饱受诟病的是洗衣机是一整层共用的。因此，洗衣机旁总是大排长队，尤其是晚上，总是人满为患，不时还能听到“谁拿我衣服了”“谁用洗衣机洗鞋啊真缺德”等等抓狂的尖叫声。


    云眠从付语容宿舍出去后，没有直接回到寝室，反而径自走到洗衣房的拐角旁，靠着墙站着。


    虽然想忽略，但她身旁的窃窃私语声实在是让人无法忽视。


    “哎哎，你看网上那个是不是她？”


    “好像是啊，跟视频里长得一样。”


    “天哪，她还好意思出来。”


    “这有啥不要意思的，人家脸皮厚呗，咱们比不了。”


    云眠突然转过身子，视线一一扫过了她们的脸——那几个女生顿时不说话了，但眼里写着的不屑与排斥依旧清晰可见。


    云眠不说话，神色冷淡，直勾勾地盯着她们。


    直到其中一个女生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怼开口道：“你看什么看啊！？”


    云眠弯了弯嘴角：“我在勾引你。”


    女生傻了：“你、你说什么呢。”


    “网上不是说我厚着脸皮天天勾引迟郁吗？”云眠慢悠悠开口，“现在我来勾引你了。”


    女生一瞬间脸涨得爆红，刚要说话，却见云眠的视线转开了，她也下意识跟着望向拐角处。


    是方心甜。她正拎着脏衣篓，看见云眠，她笑着喊道：“是你呀！云眠！”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不小心，总之她这一嗓子喊得周围全都注目了。方才还没注意到的那些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反倒是刚才被云眠怼的那个女生看不下去了，没好气地催促：“有什么好看的你们，快点洗衣服行不行？都拍多久了！”


    云眠微笑：“好巧。”


    “对呀~好巧呀~你怎么在这啊？”方心甜一蹦一跳走了过来，“我们又见到了，一定是有缘分吧。”


    “是啊。我一直想说谢谢你下午给我的草稿纸。”云眠笑了笑，脸上映起浅浅的梨涡，“还好遇到了。”


    方心甜一边和其他人扬手打招呼，一边回应道：“小事而已，别这么客气！云眠，你是要回宿舍了吗？那我们下次再聊呀，我可喜欢跟你聊天了！”


    “是吗”云眠笑道，“那我们加个好友吧。”


    方心甜的微信头像和她本人一样甜，是带着圆圆眼镜框的动漫角色，微信名叫：甜心小方。就连朋友圈背景也是粉色的，几十条朋友圈从上滑到下每一条都配着粉嫩的表情包，可见她从穿衣打扮到言行举止都走的可爱风，十分统一。


    当然，她的聊天风格也是如此，每句话里总穿插着可爱的表情包。


    云眠躺在宿舍的床上，又和她寒暄了几句，说下次一定约饭。


    做完这些，云眠总算记起了她还没有回复的消息。点进去，只见迟郁又刷了满屏。就连未接电话也多了十几个。


    [迟郁：给你买的话，去哪都顺路的。]


    [迟郁：小猫探头.jpg]


    [迟郁：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天气好冷好适合吃糖葫芦！^v^]


    [……]


    [迟郁：怎么不回我QAQ在忙吗？]


    [……]


    [迟郁：云眠，你在哪。]


    [迟郁：未接电话]


    [迟郁：你还好吗？]


    [迟郁：我在你楼下。]


    若不是自己已经知道帖子的事，恐怕她还真理解不了迟郁的突然“变脸”。


    想了想，云眠打字回复：“现在还在？”


    迟郁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可下一秒又挂断了。


    [迟郁：在。]


    [迟郁：你方便吗？]


    [迟郁：我在等你。]


    [眠眠：方便，我现在下楼。]


    [迟郁：我等你。]


    话虽如此，云眠真的没有想好见面了该怎么说。我还好？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知道，但我没事？


    她其实，没到“有事”的地步，但也并非真的“没事”。


    流言蜚语是会杀死人的。她从小到大，连升旗仪式都要缩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从来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主动站上讲台侃侃而谈，就连衣柜里都是宽大基础的不起眼的衣服，力图让自己永远都是小透明。


    唯一能接受的便是在台上跳舞了吧。即便如此，也希望所有人关注点都只落在她的舞台，而非她本人。


    可她现在摇身一变成了首都大学的“网黑”，走在路上都能被人指指点点。就连下楼时都会被擦肩而过的同学交换眼神。就连她完全不认识的同学都能指责她“不要脸”。


    现在想想，她伤心吗？想哭吗？


    是有的，但更占据心窝的是。


    她很生气。


    云眠的气量很小，她只能忍受三天。


    -


    “我查到是谁了。”


    云眠看见迟郁时，他正在接电话。楼下闹哄哄的，他站在树下，手机开着免提。于是这句话同时也传进了云眠的耳朵里。


    初秋很冷，迟郁穿着单薄的黑色短袖，肩宽腰细，挺拔玉立，可头发却乱糟糟的。


    他似乎感应到了云眠的到来，竟也在此刻转过身子——云眠这才发现，他手里还拿着外套。


    云眠浅笑：“你带着外套怎么不穿啊，不冷吗？”


    她笑着笑着，便望进了迟郁的眼瞳。


    二人视线相撞。


    迟郁眼底像盈着泪水，满是担忧与酸涩。


    像要哭了。


    霎时，云眠心底像有一根筋绷紧。泛起酸楚。


    迟郁一动不动地望着她。反倒是云眠不好意思，率先错开了视线。


    迟郁仿佛刚反应过来一般，也顾不上正在打电话了。冲上前为云眠披上了外套。


    云眠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迟郁紧紧地抱着她，外套的温度和迟郁温暖的胸腔顿时将她裹住。她甚至能听见迟郁的心跳。一下，两下。


    “迟郁……”


    “对不起。”


    云眠抚在他后背上的手指顿了顿。


    “对不起，都怪我。”


    “也没有吧……”后面的话云眠没说出口，其实贴吧里骂他的也不少。什么“投了个好胎”“没脑子”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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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更有甚者要将他俩各打五十大板，再游街示众，简直是当代精神病大赏。


    迟郁抱得更紧，声音闷闷地发出来：“都怪我当时在网上乱说。”


    “我跟付语容真的，什么都没有。我当时都不认识她。我只喜欢你。从出生到现在，我只喜欢过你，也只喜欢你。”


    云眠被他接连的话语砸地眼冒金星，头昏昏沉沉的，脚底也跟踩了棉花似的发软，她“嗯”了一声。


    “云眠，我喜欢你。”


    闻言，云眠吸了吸鼻子，手指慢慢向上攀附，想将他抱住。


    迟郁却在此时突然松开了手。


    云眠愣了一下，下一秒便感受到了温度的散失。风一吹，她打了个寒颤。


    迟郁帮她拉好了拉链：“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


    “啊？”云眠眨了眨眼。


    “我会把这件事情解决的。”


    见他一脸的严肃认真，云眠忍不住笑了：“哦？怎么解决。”


    “他们说我之前和别人在一起，我可以把我从小到大，从我们两个认识到我喜欢你的所有证据都拿出来。我心里只有你。他们说你勾引我，我可以证明，是我先勾引的你，他们说你是喜欢我的钱……我家有钱跟我有什么关系，明明你那么好那么优秀，是我配不上你。他们还说……”


    “停。”云眠听笑了，“你认真的？”


    她算是彻底懂了，迟郁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白甜，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的那种。


    迟郁点了点头。


    他现在在云眠眼中，顿时变成了一只摇着尾巴冒着傻气的傻狗。云眠都气笑了：“你觉得他们造谣，是为了听你讲事实，拿出证据？是想知道真相？”


    “我不想让他们污蔑你。”


    “那要是他们不信呢？他们让你拿出你从小到大的日记本，每一天的都展示出来？”云眠故意逗他。


    “我小时候没写过日记本。”迟郁皱眉，真的思考起来，“但我高中写过，很多……情书，都有你的名字。”


    云眠没想到，迟郁还真有瞒着她的事情。情书？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她一封都没有见过。


    见她不说话，迟郁又继续道：“……对于那个造谣你的人。”


    他声音冷到极点：“我会让她付出代价。”


    “你查到了？”云眠问。


    “嗯。”迟郁脸色阴沉下去。


    “是谁查的。刚刚跟你打电话的人吗？”云眠问。


    “嗯，是我哥的管家。”迟郁自己解释了起来，“是早些年我哥自己选的秘书，他很擅长这方面的事情。”


    云眠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抬起头看向迟郁，问道：“那……是谁啊。”


    “方心甜。”


    听到意料中的三个字，云眠冷笑了一声。


    迟郁问：“你认识？”


    云眠柔声道：“太巧了。今天刚认识。”


    “我让管家去查她家的背景——”


    “不用。”云眠说，“没必要。”


    迟郁还要再说，云眠制止了他，冷笑道：“她怎么对我们，我们也应该怎么对她。你说对吧？”


    云眠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