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彬盯着褚伊童苍白却执拗的脸，无奈屈服。


    “我打车回去就行，昨晚已经麻烦你太多。”站在急诊门口，褚伊童百般推脱，不想再占用慕容彬的时间，“对了，住院费多少，我转给你。”


    “在这里等我，我去开车。”


    慕容彬原本举着褚伊童的身份证想递还给她，听到褚伊童闹着要独自离开，慕容彬迅速抽回手，将她的身份证紧紧攥在宽大的手掌心，径直朝停车场走去，不给褚伊童再次拒绝的机会。


    褚伊童见证件被慕容彬拿走，他的神色也有些不悦，便没敢再反抗。


    车辆平稳停在急诊门口，慕容彬匆忙下车，朝等在后面的车辆礼貌颔首示意，随后三步并作两步爬上楼梯，主动伸手抓住褚伊童的手臂，将她小心翼翼搀扶进副驾驶。


    褚伊童察觉自己被过分保护，有些不自在的嘟囔：“没这么严重。”


    “伤的是头，还不严重？”


    慕容彬俯身为褚伊童系好安全带，即使尽力屏住呼吸，可因为过分近的距离，他身上的木质香水气息依旧突兀的窜进褚伊童的鼻腔，让她下意识侧过头，不敢和慕容彬对视。


    察觉到褚伊童在害羞，对自己的接近有反应，慕容彬微不可察的勾唇，走回驾驶位的几步路上，像雀跃的心一般，步履都轻快许多。


    车辆平稳行驶，可褚伊童发现导航的目的地并不是她的公司，“咱们这是去哪儿？”


    红灯前，慕容彬单手把着方向盘，卷起的衬衫衣袖下是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白皙遒劲，在初升的阳光下泛着淡淡光芒，让人挪不开眼。


    “你总不能穿着这一身去公司吧。”


    褚伊童垂眸，视线正好落在白色西裤上干涸的啤酒渍，那酒渍颜色太明显，她尴尬的用自己的手提包遮掩住，无奈笑笑。


    慕容彬将车停在一家白色独栋别墅前，大门内一个穿着时尚的中年男人立刻带着助理迎上来，热络道：“老板，您终于来视察了，我们可都盼着您来呢。”


    “少油嘴滑舌，我让你准备的衣服都准备好了吗？”


    男人马上换上一副严肃神情，双手交握在身前，恭敬回话：“已经准备好了。”


    慕容彬得到肯定答案，这才走到副驾驶，将褚伊童搀扶下车。


    躺在柔软且散发着淡淡皮革香气的洗发躺椅上，褚伊童颤声道：“不用这么麻烦吧，换身衣服就行。”


    慕容彬围着洗发用的黑色围裙，细致的将褚伊童的额头做好防水措施，摘下价格不菲的机械手表放在一边，调试着水温，见温度正好，才小心的将褚伊童的发丝一点点打湿。


    “水温可以吗？”


    褚伊童攥着胸前的毛巾一角，仰视着神情专注的慕容彬，轻声“嗯”了一声。


    慕容彬低声笑着，修长的手指穿过褚伊童的柔软的短发，指腹每一次按摩头皮，都会让褚伊童的感官无限放大。


    她嗫嚅着：“还是让他们来吧。”


    慕容彬状似无意的提及过往：“大二那年，我和兄弟学校打篮球比赛扭伤了脚，是你发现了我的异样，打车送我去医院，忙前忙后。怎么，如今换我照顾你，你就不愿意了？”


    褚伊童素来是个热心肠，帮助别人的事情做过不少，关于这件事，她也从来没有特意记在心上，如今慕容彬骤然提起，她才隐约想起些零星记忆。


    当时正值盛夏，大二的她升任为外联部的副部长，比赛当天带着一群大一的学弟学妹们负责整理场馆内的宣传条幅和立牌。


    那天的赛况很焦灼，作为主力的慕容彬整场状态都大失水准，虽然最后S大险胜对手，可前来观战的校友们都不太满意，对于慕容彬的失常颇有微词。


    许是因为没有如愿看到想看的压制性胜利，场馆内的观众较前几场安静许多，赛后更是早早散去。


    慕容彬婉拒了队友们提议庆祝胜利的邀约，坐在场馆边的凳子上，枯坐了许久。


    褚伊童盯着部员将宣传条幅和立牌收进学生会的器材室，回来拿帆布包时，场馆内的大灯已经关了大半。


    昏暗的环境里，慕容彬的手臂支撑在双膝之上，背脊佝偻着，全然不似以往意气风发的模样。


    褚伊童接起舍友打来的电话，“嗯，我知道，在烧烤店集合，我一会儿过去。”


    慕容彬应声望向褚伊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和隐秘的期盼。


    褚伊童察觉慕容彬在盯着她，她回头与他对视，犹豫片刻，还是跟喋喋不休催她去聚餐的舍友说道：“我这边有点儿事走不开，你们先吃吧。”


    挂断电话，褚伊童小跑着离开场馆。


    慕容彬原本殷切的眼神瞬间失去光彩，他垂下头，不再幻想褚伊童会为他停留。


    脚腕处传来的冷意让慕容彬震惊抬头，对上半蹲在他面前的褚伊童，素来能言善辩的人，竟然只会干瞪着双眼，愣愣地看着她将冰水隔着毛巾敷在他隐隐作痛的脚踝。


    褚伊童看不得别人虐待自己，“受伤了就别逞强，明明都站不稳了，还强撑着打完整场，真当自己是铁人吗？”


    慕容彬震惊于褚伊童的观察入微，她不仅敏锐的察觉了他的异样，还精准猜出他是哪只脚受了伤。


    “那几个替补今天出去比赛了，校队练了这么久，第一次打进决赛，总不好半途而废。”


    “你这辈子活得真累，什么都操心，什么都自己扛。世界少了你一个又不是不会转，我就不信全校找不出另一个会打篮球的来替你。”褚伊童将不断滑落肩膀的帆布袋随手扯下放在凳子上，仰头询问慕容彬，“还能动吗？是去校医务室，还是去医院？”


    明明被训斥，可慕容彬却前所未有的开心，他马上应声：“疼的厉害，可能得去趟医院。”


    褚伊童看着人高马大的慕容彬，十分发愁，想着要不要再叫两个过来帮忙。


    慕容彬以为褚伊童不愿意，故意扮作失落模样，声音委屈道：“你要是有别的事，就先走吧。我自己去就行。”


    说罢，慕容彬直起身，用手臂撑着椅子，想强撑着站起来，可身体却摇摇欲坠，险些跌倒。


    褚伊童看不得慕容彬逞强的可怜模样，她赶忙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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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慕容彬的肩膀将他压回椅子上。


    “等我叫辆车。”


    得逞的慕容彬偷偷笑了，乖巧应声：“好。”


    褚伊童支撑着高她近三十公分的慕容彬走进医院，特意给他租了一台轮椅，推着他在医院检查了大半天，结束时已经快十点了。


    拿到药的褚伊童简直累的快要虚脱，搀扶着慕容彬坐进出租车后座，回程的路上，她困倦的闭眼休息，不多时便像小鸡啄米一般点起头来。


    慕容彬压低自己的肩膀，轻轻扶着褚伊童的头倚在他的肩膀处，听着身侧传来的绵长呼吸，他的心脏简直要蹦出胸腔。


    明明是月上梢头，可他却觉得，阳光照在他身上。


    毫无重量，却又重如千钧。


    褚伊童没想到慕容彬居然还记得那件事，她无奈道：“陈年往事了，你怎么还记得？”


    慕容彬轻轻用毛巾为褚伊童擦拭着发丝上的水珠，唯恐有水流进她的伤口。


    他的语气笃定且饱含深意：“我从没忘记过。”


    褚伊童总觉得慕容彬有时候说话像是在打哑谜，不等她想好该如何回话，慕容彬已经打开吹风机，一点点为她吹干发丝。


    化妆师小心避开褚伊童的伤处，为她卸妆、洁面、护肤、画上得体的妆容。


    褚伊童视线扫过衣架上的几十件形形色色、风格迥异的衣服，一时不知该选哪件才好。


    她随手扒拉开一件衣服，当发现吊牌上的数字顶她大半个月的工资时，褚伊童马上温声表示：“我拿条裤子就行。”


    造型师扫过褚伊童皱皱巴巴的西服套装，随手拎起两套有些设计感的职业装：“这两套怎么样？我感觉很适合你。”


    衣服泛着盈盈光泽，剪裁立体，一看便知价格不菲，刚才一件衬衫的价格就已经大大超出她的能力范围，更别提眼前这两套西服套装。


    她匆忙摆手，“不必了，只要裤子就行。”


    慕容彬随手拎起右边那套黑色西装，递到褚伊童手中，语气中夹杂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就这套，进去试试。”


    褚伊童被轻轻推进试衣间，试衣间的桌子上的木托盘里摆着全套内衣，拿起查看，竟然都是她的尺码，她顿时感叹，果然是专业的造型工作室，里面的工作人员眼睛真毒辣。


    慕容彬不放心，低声叮嘱：“小心别碰到伤口。”


    褚伊童赶忙应声：“哦，好的。”


    拎起造型师递来的西服，慕容彬钻进男士更衣区换下脏衣服。


    褚伊童在更衣室内照了一会儿镜子，穿着修身西装的她格外利落精神，明明昨晚还那么狼狈，可是此刻的她似乎又焕发了新的生机。


    抚摸着额间的纱布，她忽然决定奢侈一把，给自己配一身好衣服，迎接新的人生。


    她要彻底斩断与母亲和弟弟的牵绊，不再为了亲情委曲求全，也绝不容许任何人再随意踏入她的领地。


    褚伊童给孟献安发微信：【我想尽快换个房子，麻烦你跟房东说一声。】


    【租约未满，是我违约在先，押金就不必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