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小心侧身走过章鱼的通道，路过身边的时候，章鱼肿胀到巨大的眼睛，仿佛无声地跟随着他们。好像成了幻境中会动的鱼眼睛。


    “你们说，这个章鱼，真的死了吗？”张政忽然有点疑神疑鬼地道。


    赵颖看着脸色发绿的张政，嘲笑道：“你又吓出神经衰弱了？”


    “图书馆那对父女，不也早‘死了’吗，可咱们还是差点被弄死……”


    如果只从死与活的角度来说的话，何为死，何为活。


    现在这个混乱无序的世界。


    几个人竟被说的有点哑口无言，原本要通过通道的脚步都顿了顿。


    “可那毕竟是人类……这里只是一些鱼。”


    这句话真是充满人类的傲慢。姜善脑子里仿佛响起了这句话。


    高文武的声音冷峻的传来：“别忘了，我们差点死在梦里。”罪魁祸首正是这些“鱼”。


    “你们觉得会是眼前这只章鱼吗？”


    张政握着相机手在抖，他刚才明明看见这章鱼的八角触须在水中扬起，犹如灵蛇一样抖了抖。


    赵颖似乎无奈道：“你别闹了。”


    张政竟然不跟赵颖斗嘴，说道：“……你们看这里死气沉沉，我们到现在——就见到这一只死章鱼。”


    所有鱼类连灰渣子都没有剩下，可眼前的这只章鱼，却几乎还保留着完整的身体。


    （科普，章鱼属于软体动物，不算鱼类。）


    姜善拉了一下张政，分散他注意力：“把你拍的照片再给我看看。”


    张政脸色这才缓和一点，对姜善他现在是不会拒绝。


    起码能同时对付他们五个，让他们甚至都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陷入了幻境，至少这个“生物”一定很聪明。


    赵颖轻声道：“章鱼的大脑和神经元确实异常发达……脑神经系统最近似人类。”


    据考证章鱼已经在地球上生存了三亿年以上，远超于人类。甚至章鱼的神经数量，超越了地球上许多哺乳动物。而且，章鱼的外观形状，曾经在一些外星论坛上，许多人都说章鱼其实不是地球的生物。这种论调在网络上很火。


    姜善忽然说道：“你们看它的脚，是被什么东西‘啃’的吧？”


    这只章鱼的触须以及身体，都并不是被“侵蚀”掉的，那八只断掉的触须脚，断口处的奇怪齿痕。


    “这你都能看得出来？”张政道。


    忘了奇迹善善的眼睛是一千瓦灯泡。


    高文武说道：“被啃掉还是被侵蚀掉，有什么关系吗。”


    姜善顿了顿，她觉得有关系。梦境中的，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是什么凌驾于这只巨型章鱼之上的生物，啃食了它？


    “你们看它眼睛！它眼睛是不是动了？！”张政跟触电了一样猛地跳出老远。


    其他人立刻回头看向玻璃墙内，章鱼仍然是维持之前的姿势，真正的“张牙五爪”：“只是水流挤的吧，别自己吓自己。”


    结果就在这句话的当口，面前的章鱼脸，轰然撞上了玻璃墙，那巨大的一下把它本来就肿胀的脸几乎挤扁了。像个面团。


    “你们看你们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张政嘴巴里控制不住又是一连串。


    魏远的声音忽然穿进来：“拍照。”


    嗯？张政张着的嘴巴顿了一顿。姜善也反应过来：“趁现在，赶紧再拍一张。”


    好在张政虽然受惊不小，还没拉跨，举起相机咔嚓来了一张。


    照片晃晃悠悠吐了出来，所有人凑近去看，第一反应是，章鱼“熄灭了”。


    通体透明如水晶的章鱼不见了。现在拍出来的章鱼，张牙五爪，脑袋被挤扁，惨兮兮的样子，与面前此刻肉眼看见的，一模一样。


    “真变了……”


    如果说死亡的话，现在算不算才彻底死亡？


    不管旁边各种大呼小叫，姜善专注盯着照片，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变回了肉身原型的章鱼，看得更加清楚。


    姜善不由指着之前拍的透明照片：“这是章鱼的头吗？”因为器官都已经透明化了，可以很清楚看到一个个轮廓。


    “哪个是它脑子？”姜善有点好奇。


    从透明化的照片上看，章鱼的头部几乎是半空心的，巨大的脑腔里面显然很奇怪。


    魏远忽然朝这边看了过来。


    其他人也不是章鱼专家，让他们盯着空洞的照片分辨哪里是脑子确实太为难了。


    照片重新被流转到了魏远手中。“章鱼有九个脑子。”


    姜善有点惊讶。


    “章鱼的副脑分布在它的八个触须里。”


    八个触须被啃，啃掉的是它的脑子，“它所有脑子都被吃了。”


    包括主脑，8个副脑。


    “啥、啥意思？”好久之后张政才一脸傻白问。


    没有学过海洋生物的人很难想象，地球上大部分动物包括人类，都只有一颗大脑。而章鱼，除了头部之外，还有8个副脑分布在它触须的腕足之上，每根腕足一个大脑，神经元主脑占百分之四十，副脑占据剩下的六十，所以被章鱼攻击很难逃脱，因为它的每一条触须，都可以“自主决定”如何抓你。


    可眼前的章鱼。


    魏远放下照片：“它确实死了。”


    死的不能再透，九个脑子都没了。谁吃掉了章鱼的脑子，只吃掉了它的脑子。留下了一具空壳。


    按照魏远的排序规律，章鱼是真正的“古老生物”，如果按照侵蚀规律的话，眼前这只章鱼应该是整个海洋馆最安全的生物之一。


    可它现在死了，死的状态还有点惨。


    赵颖脸色蜡白着：“可是为、为什么偏偏只吃脑子？”


    如果是弱肉强食，章鱼被更强的当作了食物，饿极了还会挑吗。


    张政说道：“脑子的肉格外鲜美？”


    没有人理会他的恶趣味。


    魏远的指腹似乎无意识地摩梭着照片：“如果这只章鱼不是被当作了‘食物’呢？”


    其他人没明白魏远的意思。


    姜善忽然想起小时候院长买了鱼，打开里面却没有鱼肉，只有一根剃干净的骨头，和鱼肿着的两个眼泡。院长哄她们，说乖，吃了鱼眼睛以后对视力好。


    “是养料。”魏远说道。


    姜善一阵恶寒。


    养、养料？


    “要捕捉、杀掉章鱼并不容易，尤其是这么巨型的章鱼。”不管是进化角度还是脑神经元的容量，眼前的这只章鱼都绝对已经是顶级了。


    拥有9颗脑子、八只脚的它，竟然没斗过、没逃过，被掏空了丢弃在这个玻璃棺内。


    甚至临死之前，用尽全力把自己变成透明化，结果也没有躲过死亡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