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在众人的期待中如约而至。


    因着对环境的陌生感，宵宝不适应老宅的婴儿床，昨晚被抱到了徐璇漫和周屿卿的中间。


    徐璇漫微微转醒，侧头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小人儿。


    粉嫩嫩的小人儿握着自己的小拳头，正一个劲往嘴里塞。


    徐璇漫只觉一早的心情都已被治愈，“宝宝，你怎么这么可爱呀？”


    “醒了？”门口传来男人略显沙哑的声音。


    徐璇漫闻声寻去。


    男人褪去以往的衬衫西装，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毛衣，少了一分疏远。


    抱着一大一小的精美包装的礼盒，走了进来。


    将礼盒放在茶几上。


    徐璇漫心底隐隐有了猜测，还是问了出来。


    “什么东西？”


    男人过来熟练地抱起宵宝，给她换尿布。


    “妈妈给你们准备的新年衣服。”


    徐璇漫了然，自己果然猜得没错。


    从嫁进周家的每一年除夕，她都会收到谢初婳亲手准备的衣物。


    她的细心程度至今年宵宝也有份。


    徐璇漫迫不及待地掀被下床，想要看看今年是什么样的。


    一起身，眼前一片春光。


    二人心照不宣对视了一眼，周屿卿率先移开了目光。


    她抿了抿唇，拆开了小的礼盒。


    盒子里装着的玫红织锦缎唐装裹着蓬松羽绒内胆，立领缀着珍珠盘扣，袖口绣金线梅花。裙摆垂坠毛绒流苏，看起来很是可爱。


    徐璇漫拿出衣服，示意周屿卿给宵宝穿上。


    穿上这套衣服的宵宝俨然成了一个喜庆的洋娃娃。


    “宝宝，你真的太可爱了。”


    徐璇漫忍不住又亲了一口宵宝胖嘟嘟的脸蛋。


    拆开另一个盒子：酒红丝绒旗袍泛着哑光质感，高领处蜿蜒着盘金绣的藤曼纹，盘扣同样缀着温润珍珠。


    徐璇漫光看就已经觉得很惊艳，谢初婳的眼光过分地好。


    徐璇漫不紧不慢收拾了一番自己，化了个淡妆，用发簪盘成一个低丸子头。


    下楼的时候，客厅里传来欢笑声。


    都是在逗宵宝玩乐的声音。


    谢初婳抬眼看到了徐璇漫。


    发出惊叹声，“宝贝，你穿这身也太适合你了吧。好美。”


    徐璇漫露出羞涩的表情，“还不是因为妈妈的眼光好。”


    沙发上的男人双腿交叠，朝她投来目光。


    虽没有多说，但嘴角的笑意显然是很认可谢初婳的话语。


    晚饭，一家人按照周家的习俗和和气气围在一起吃饭。


    也打破了往常吃饭不予说话的原则。


    如果忽略掉不速之客的话，徐璇漫一直很喜欢周家过年的氛围。


    周彻的到来，令原本眉开眼笑的一家人脸上都有了异样。


    他笑着吩咐何婶添碗筷，旁若无人地坐在了空位上。


    “爸，听阿娴说您最近身体不错，我就回来给您拜年了。”


    餐桌上无人回应。


    “不欢迎我吗？大哥，是我回来打扰到你们一家人了吗？”


    任谁都听出了他的阴阳怪气。


    周逸徨敲了敲桌子，“要吃就吃，不吃就回去。”


    “回去干什么？一起吃饭都不欢迎我吗？”


    “爸，都是您的孩子。


    凭什么他们一家人可以这样坐在一起吃年夜饭。我呢？我的妻子孩子都不被你认可？”


    周彻气急败坏，拍了拍桌子。


    年幼的宵宝哪里见过这样的扬面，直接哭了出来。


    徐璇漫迅速起身，把宵宝抱了起来，轻哄着走出餐厅。


    谢初婳跟在身后，把餐厅留给周家男人。


    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徐璇漫抱着宵宝上楼的时候，在楼梯拐角听到周逸徨暴跳如雷的声音。


    “滚出这里。”


    再者就是汽车发动引擎的声音。


    房门推开，周屿卿端着碗进来，上面铺满了她爱吃的菜。


    “刚刚没吃多少，现在吃。”


    他把碗放下，接过宵宝，示意徐璇漫吃饭。


    徐璇漫愣住，周屿卿有轻微洁癖，从不允许在房间里吃东西。


    “破例一次也不是不行。”


    周屿卿看出了她的犹豫，出声宽慰。


    门被敲响，门外传来周栩谦的声音。


    “哥。”


    宵宝被放置沙发，周屿卿走了出去。


    徐璇漫眉角跳动，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几分钟后，周屿卿面色凝重开门进来。


    去衣帽间拿出一件深色大衣放在手上。


    “二叔回去路上出车祸了，现在送去医院。


    我过去看看。”


    他走过来摸了摸宵宝的头。


    “爷爷没事吧？”


    “没事，已经回房吃药睡下了。妈妈在家陪你，有事就喊妈妈，我很快回来。”


    “好。”


    周屿卿匆匆离去。


    舟行医院抢救室门口，周晏和周屿卿面容冷峻，看不出在想什么。


    “你知道？”周晏看了眼儿子。


    周屿卿没有否认，“给了警告，没想到他这么坐不住。”


    周晏叹了口气，对这个弟弟无话可说。


    走廊传来女人的哭声。


    “阿彻，你不要有事啊。”


    周屿卿皱了皱眉，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


    “大伯，哥，你们救救我爸。”


    周向豪哭诉着。


    “我和阿卿不是医生，救不了。”


    周晏面无表情地回应。


    “求求你们给他用最好的药，最贵的药，一定可以的。”


    女人哭着附和。


    “够了。”周屿卿受不了他们的哭哭啼啼，起身走到另一边。


    母子俩不约而同闭上了嘴，生怕惹怒了周屿卿。


    老宅的卧室里，房门再次被轻轻敲响。


    徐璇漫将洗完澡的宵宝放置床上，走过去开了门。


    谢初婳端着一杯牛奶，面色温柔。


    “宝贝，宵宝睡了吗？需要妈妈帮忙吗？”


    徐璇漫接过牛奶，“谢谢妈妈，您去休息吧，我可以的。”


    “有什么事你就喊妈妈。”谢初婳知道儿媳妇独立的性格，没有强求。


    只是嘱托着。


    徐璇漫哄睡了宵宝，安静的卧室里响起小人儿有节奏的呼吸。


    反倒是她，有些失眠。


    身边的位置空空荡荡，主人还没有归来。


    徐璇漫的心划过一丝异样，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时针与分针重合的霎那，零点的钟声敲响，划破夜的寂静。


    为旧年画上句号，捎来新年的问候。


    徐璇漫吻了吻女儿的脸蛋，“新年快乐，宵宝。”


    夜深，男人带着疲态轻手轻脚推开虚掩的卧室门。


    屋内留着一盏壁灯，温馨而安宁。


    灯光映出床上沉睡的一大一小，小的乖巧入梦。大的发梢凌乱散在枕头上，随着绵长的呼吸轻轻起伏。


    男人嘴角不自觉上扬，寒意与疲态似乎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只剩下满心的柔软与幸福。


    他关上壁灯，在属于自己的位置躺了下来。


    手揽上女人的腰，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新年快乐。”


    晨光划开东方墨色的天幕，崭新的一天从地平线缓缓舒展。


    徐璇漫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昨晚空荡的位置明显有了褶皱的痕迹，仿佛在告知主人归来过。


    身旁亮眼的红包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拿起一看。


    封面是简短的八个字“新年快乐，岁岁平安”。


    周屿卿笔下的字向来棱角分明，转折处锋芒毕现，凌厉与美感在方寸间完美交融。


    移步到客厅，发现大家丝毫并未受昨日的事情的影响，依旧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何况是周老爷子，让人琢磨不出对昨晚的事情是否知情。


    往后几天，谁也没有再提起这事。


    回珺庭湾的前一晚，周逸徨单独喊周屿卿进了书房。


    没有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只是书房茶杯摔碎的声音可见谈话并不愉快。


    “你没事吧？”徐璇漫自然是听到了，想到二人的关系，开口询问。


    周屿卿手上的动作微顿，“没事。”


    “爷爷是不是提了周岁宴的事？”


    “嗯。”周屿卿没有隐瞒。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周屿卿眉头微折，不理解他的话。


    “我知道爷爷想大办。”


    周屿卿摇摇头，他不是没有想过，眼下也确实不合适。


    “现在时机不对，周彻还没出院。”


    周屿卿拍了拍她的手背，“别多想，爷爷生气是因为周彻的事情。”


    周屿卿没有骗徐璇漫，周逸徨思虑过后也没想大办此次周岁宴。


    “委屈我们宵宝了。”周逸徨叹了口气。


    “爷爷，没关系，她还是个小孩子。”徐璇漫宽慰他。


    徐璇漫知道就算没有大办，周家出手的扬面也不会差。


    舟行集团的年休一直到正月初十结束，但显然，有些人的年早在大年初一就已经过完了。


    周屿卿肉眼可见忙了起来。


    虽然没有去公司，但是早晨起来喂完宵宝就是进书房处理工作，下午也是在书房里。


    “要出去？”


    他忙完手中的合作案，开门出来，碰巧遇到换了衣服化了淡妆的徐璇漫。


    “妈妈约我一起去给宵宝选点周岁宴的东西。”


    周屿卿了然，点了点头，“我送你？”


    徐璇漫刚想拒绝，周屿卿已经走到玄关处拿起挂着的大衣和车钥匙，回头看着她。


    徐璇漫抿了抿唇，把拒绝的话语憋了回去，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你忙的话不用送我的。”


    电梯里的二人都很安静，她不太适应这样的氛围，出声说。


    “这么抗拒？”


    周屿卿猜不透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