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的气息被新换的床单携带的薰衣草香味所取代。


    徐璇漫睡前被喂了面条，此时不是很饿。


    身体的酸痛感让她没有起床的欲望，她摸索到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时眼里还有点刚睡醒的朦胧。


    她定睛一看，周屿卿在三小时之前给她转了两次五百万。


    她努力瞪大眼睛，数了几遍后面的零，确认自己没有数错的同时，抬眼望天，满脸无语：这就是花钱不眨眼吗？


    楼下，宵宝扶着爬爬垫的围栏，小身影晃晃悠悠地地松开手，膝盖刚离开垫子就晃了晃，头上发带扎着松垮的丸子头，随着她的摆动摇了摇。


    她赶紧把小胖手撑在软垫上，像只没站稳的小企鹅。


    “爸爸，扶。”她向周屿卿发出求助。


    周屿卿拿着笔电坐在爬爬垫上，审批近期的几个重要方案。听到宵宝的话，似笑非笑伸出一把手，“你不是不让我扶吗？”


    宵宝埋怨的眼神瞟他一眼，索性撒手。


    她试探着抬起一条腿，脚尖踮着往前挪了半寸，另一条腿赶紧跟上，刚站稳没两秒，身子一歪，穿着蛋糕裙的屁股噗通坐回垫子上。


    可谓人生处处是观众，周屿卿给了她面子，没有笑出声。


    站在楼梯口看了许久的徐璇漫“噗呲”一声捂着嘴笑出声，“宝宝，你真的好好笑呀。”


    “收到钱了？”周屿卿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碍于阿姨在扬，没有直说。


    徐璇漫语气嘲讽，“周总财大气粗。”


    “财再大也是给你们花。”周屿卿嘴上谦虚，身体诚实地靠在围栏上，双臂舒展搭着，眼里满是餍足过后的愉悦。


    倔强的宵宝嘴里咿咿呀呀地哼着，吸引着夫妻二人的注意力，小手立刻撑着地，扭着屁股站了起来，准备再试一次。


    阳光落在她的发丝上，摇晃的影子都透着不服输的认真劲儿。


    她睁大圆溜溜的眼睛，手慢慢松开扶着围栏的支撑，身子晃了两晃，奇迹般没有坐下。脚尖试探着往前挪了半步，另一只脚赶紧跟上。


    她盯着前方的徐璇漫，咯咯笑，摇摇晃晃连走了三四步才喘着气坐了下来。


    阳光照在她身上，欢呼雀跃。


    宵宝身后的周屿卿手心悬在半空护着她，眼看她摇摇晃晃迈出步子，两人都默契地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刚长齐绒毛的小雏鸟第一次挣开巢穴的庇护，对外面的世界的探索。


    徐璇漫的心看着像被温水浸过的棉花，软乎乎的暖意在胸腔里漫开，眼眶微微发热，那是她期待了无数个日夜的惊喜，混着藏不住的骄傲，轻轻落进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她抱起朝她张开双臂的宵宝，激动地在她肉嘟嘟的脸颊上亲了几口，“宝宝，你太棒了，太棒了。”


    她欣喜地望向周屿卿，声音里带着未平复的颤音，“你看到了吗？她会走路了，她真的会走路了。”


    她突然觉得十月怀胎的辛苦在这一刻，一切都值得了。


    也许在宵宝出生的那一刻，一切就是最好的安排。


    那些她和周屿卿起夜的疲惫，弯腰扶走的耐心，付出的辛苦，在这一刻，都成了最值得的馈赠。


    周屿卿扬唇笑起，回应着她的喜悦，“看到了。我们宵宝，好棒。真厉害。”


    得到父母夸奖的宵宝害羞地埋在徐璇漫脖颈里，扭了扭蓬蓬的公主裙。


    夜，天空彻底浸在墨蓝里，几颗亮闪闪的星星早早缀在天边，清辉漫过云层，连空气都在诉说夜的到来。


    外面是灯红酒绿的世界，屋内暖黄的灯光下，徐璇漫趴在宵宝的床头，目光柔柔地落在宵宝熟睡的脸庞。


    小家伙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阴影，均匀的呼吸带着奶香，她忍不住抬手碰了碰那软乎乎的脸颊，嘴角噙着笑意，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周屿卿洗完澡出来，看见她还趴着，失笑。


    走过去弯腰将手臂穿过她的膝弯与后背，稍一用力将她打横抱起。


    徐璇漫下意识环住他脖颈，脸颊贴在他温热的肩窝，细碎的发丝扫过他锁骨。


    “周屿卿，她会走路了。”徐璇漫重复道，她没有发觉，这已经是她从下午到现在说的第十三遍了。


    周屿卿抱着她坐在床上，目光炙热坦诚，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和，“我知道，我们的宝宝很厉害。”


    徐璇漫声音闷闷，“因为我的童年没有爸爸妈妈的爱，所以长大之后我很想拥有一个自己的宝宝。养育她的同时，是把我丢失的童年找回来。


    她从出生起就拥有属于她自己独一无二的灵魂，她每一次的大笑和哭闹，都是她年幼时最本真的表达。


    如果她长大之后，觉得我是在养小时候的自己，她是不是会觉得我很自私？”


    周屿卿静静地听完了她的话，抬手捧起她的头，指腹揉了揉她泛红的眼角，“不要这么想，原生家庭的伤不是你的错，是他们不配为人父母。


    你值得被好好爱，值得享受现在所有的幸福。宵宝不会怪你，你把她养得很好，你养她的每一分用心，爱她的同时是在疼小时候没被好好疼过的自己，双重的爱只会给你带来更大的幸福。”


    徐璇漫凝视他眼里所盛着的温柔的光，像揉碎了的星光落进深渊，她望着望着，鼻尖微微发酸，先前憋了许久的委屈和不安，在这专注的注视里悄悄松了弦。


    “原生家庭给你带来的痛，我无法抹去。但往后的日子里，我会把你曾经缺失的爱一点一点补回来，把你藏起来的棱角抹平。


    你不用自己硬扛，不要把事情憋在心里，我牵着你的手，陪你走过那道坎，让之后的每一天，都比过去更幸福。”


    他的话刚落音，她的眼泪毫无预兆涌上来。手臂紧紧圈住他的脖子，带着哭腔的吻急切又用力地落下来，鼻尖蹭着他的脸颊，泪水混着滚烫的情绪，一遍遍在他耳边轻颤，“我爱你……周屿卿，我真的好爱你……”


    ……


    周一，舟行集团秘书办，键盘声夹杂着几分不情不愿的拖沓。


    江恒铭对着电脑揉着惺忪的睡眼，咖啡杯续了又续却挡不住眼底的倦意。


    陪着周屿卿出差了一周多的林烨赫，回国后周末占用他的休息时间，美其名曰带他放松，拿着出差得到的丰厚奖金带他花天酒地。


    林烨赫碰碰他的手肘，示意他看迎面走来的人。


    他懒洋洋打了个哈欠，“设计部又要变天了。”


    林烨赫认可他的说法，老神在在点了点头。


    “周总。”韩越凯怀着复杂的心情等了一周，终于迎来了这“历史性”一天。


    上一次有这样的心情还是他来公司第一天，周屿卿亲自带着他去设计部。


    周屿卿低着头，指间的钢笔轻抵纸面，钢笔在纸上划出利落的字迹。


    “坐。”他未抬头，指尖仍在文件上轻顿，声音平稳，带着惯有的简洁与不容置疑的从容。


    韩越凯在沙发上坐下，环顾着他偌大又单调的办公室。


    与自己新设计的办公室比起来，确实暗淡无光。


    少顷，周屿卿放下钢笔，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看着远处的高楼。


    他双手随意插在西装口袋里，脊背挺得笔直，周身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压迫感。


    “还是想听听韩总对这件事的看法。”


    “一点小事，不知道怎么就惊扰了周总。”韩越凯整理好情绪，从容地与他交谈。


    “你用爷爷的人脉进了设计部，来的第一天我就说过了，舟行不是什么人都收。”


    “周总，是个人都会犯错，何必做得如此之绝？”


    “韩总，眼底只见尘埃，难容天地长风。


    你因为一个人损害一个小组的辛苦成果，触犯了别人的利益，在没有彻底调查清楚结果之前，就急于定论是谁的过错。只凭这点，你还没有资格成为部门监管者。我手底下有几十万员工，我的决策容不得半点马虎。


    每一个人身后都有家庭，这份工作对他们来说都来之不易。”


    “你想要怎样？”韩越凯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盯着他的背影发问。


    “给你一次机会，璃都的子公司副总监。”周屿卿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


    韩越凯握紧拳头，沉默片刻，“多谢。”


    “还有个问题，想问问周总。”


    周屿卿抬抬下巴。


    “徐璇漫和您是什么关系？”他知晓二人之间定有秘密，关于前总监被辞退的原因他不是不知道。


    他不信，周屿卿只是单纯出于上位者的角度维护每一个人的利益。


    “我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