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牛知道了东家的态度，自然再不客气，一脚把小徒弟踹倒在地，恶声恶气道：“谁准你这么和我们东家说话，滚出去。”


    小徒弟这下总算听清了，再一想外头那块匾额上的“林记”二字，他傻眼了。


    他翻个身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瞪着林青禾，“你，你是这里的东家？这辣菜馆子是你开的？”


    林青禾看都不看他一眼，打了个哈欠朝外走，“二牛哥，把他弄出去。”


    李二牛：“东家，方才他在大堂里吃了一碗凉面。”


    林青禾脚步不停，“那就叫他先把账付了。”


    李二牛高兴地应了声是。


    小徒弟还不死心，拽住李二牛的手臂就急问：“这馆子真是林青禾开的？他一个小哥儿怎么会有这种本事？”


    李二牛嫌恶地甩开他，“我们东家就是有本事，我劝你别闹腾，老实付了账就滚，不然我到大街上一喊，巡检司的人可就在外头等着抓闹事的人呢。”


    小徒弟眼里闪过明显的惧色，快要宵禁了，他再不走连客栈都没得住了。


    *


    连着炒了半个月的辣椒，林青禾终于收手了，倒不是他累了，而是周围的街里街坊实在吃不消了。


    林青禾对他们很大方，时不时就送些辣菜上门，所以他们对林青禾反感是没有的，就是吃辣吃的有些上火了。


    这其中尤以隔壁酱菜店的王姓店主最严重，这半个月里他有一半时间都在林记用晚食，有时候还要去蔡记用早食，他还没吃腻，身子倒是先受不住了。


    这日正在铺子里躺着呢，林青禾突然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个很大的瓷罐子。


    王姓店主赶紧爬起来，“林小哥儿来了？”


    一边说一边眼馋地看着林青禾手里的瓷罐，不晓得里头又是啥好吃的。


    他媳妇儿在边上笑道：“青禾，你别给他送吃食了，他这人不晓得节制，瞧把自个儿吃的。”


    林青禾把瓷罐子放到桌上，笑嘻嘻道：“这回不是辣菜，是绿豆汤，我早上煮的，拿冰镇到现在，凉丝丝的正好入口，大嫂也喝些。”


    王姓店主立刻凑上去看了一眼，他对绿豆汤没啥兴趣，但冰镇过就不一样了，林青禾人还没走呢，他就盛了一碗喝上了，他媳妇儿只能装没瞧见，把林青禾送出了铺子。


    亲手给街里街坊都送去了绿豆汤，林青禾回到林记，等位区又坐了两个人。


    林青禾以为是坐着歇息的，也没太在意，只要不是高峰时间段，只要不太过分，他这里是让人坐的。


    但两人一见到他就紧张地站了起来。


    林青禾下意识看过去，发现是一对父子，那小孩看起来还不大，瘦瘦小小的，瞧着比刚认识那会儿的石头还要弱一些。


    身上的衣裳也是补丁连着补丁，父亲脚上甚至没穿鞋子。


    察觉到林青禾打量的视线，汉子局促地蜷了蜷脚趾，像做了错事似的。


    林青禾朝里面喊了一声，“禾香，端两杯茶来。”


    禾香应了一声，马上就出来了。


    林青禾示意他把茶水端给父子俩，然后自己也走了过去，“有什么事吗？”


    汉子表情更局促了，他似乎拿不准该喊林青禾什么，结结巴巴来了一句，“老爷……”


    林青禾直接问：“是要找工作吗？”


    他最近一直放消息要招人，每日都有人来应征。


    汉子摇摇头，自报家门说自己是西山岭来的，家里本就穷的揭不开锅，今年眼见着年景还不好，只怕一家子只能等死，思来想去，索性把这个大些的孩子送出来，卖了给人家当下人，起码还能有口饭吃。


    林青禾没听过西山岭，便问了一句。


    西山岭也在怀宁县治下，和柳河镇离得也不算太远，但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比较闭塞，经济水平要低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林青禾态度温和的关系，汉子倒苦水似的说了许久，期间林青禾把两人带进了铺子里，还让禾香端了绿豆汤给他们。


    “你方才说今年年景不好，这是怎么说的？”


    毕竟也种了那么多红薯，林青禾对地里的事很关心。


    汉子又是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这下连他孩子都有些急了，偷偷扯他衣摆。


    林青禾却没在意这些，他听得很认真，还问了几个问题。


    “你会干厨房里的活儿吗？”


    小孩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然后点点头，“会。”


    林青禾把他领到厨房里，给他一把刀，让他切菜。


    小孩手抖的厉害，刀都差点没拿稳，更别说切菜了，但行动间是麻利的。


    汉子急坏了，连忙解释说他们家里吃的粗糙，很少用上刀。


    林青禾心里清楚，只怕家里大概率连刀也没有。


    不过他也没指望这孩子是什么做菜的天才，只要人不笨就行。


    所以又指点他做了几件事之后，他便道：“那就留下吧，每月给发工钱，从头开始学。”


    汉子愣了一下，“留，留下？”


    方才铁蛋啥都没做好，他还以为人家肯定要赶他们走了。


    林青禾看了他一眼，又道：“我这儿包吃包住，不过要守规矩，还得勤快，最重要的是不能把我这儿的东西泄露出去，尤其是食方子。”


    汉子连忙点头，“这是当然的，我会叮嘱他的。”


    于是，帮厨的人选就这么定了下来，林青禾也没想到会是这么小个孩子，但收都收了，先教着吧，以后再物色更合适的人选。


    安顿好铁蛋以后，林青禾又想起他爹说的年景不好的事，左思右想不太放心，便托阿土和杏花打听打听。


    杏花怕阿土说不清，亲自跑来了。


    看她说起红薯苗时乐呵呵的模样，林青禾稍稍放了点心。


    “那其他呢，稻米咋样？”


    这个时节也是水稻成长的关键时期。


    杏花顿了一下，“是有阵子没下雨了，不过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等下了雨就好了。”


    林青禾点头，“那有啥情况记得和我说一声。”


    杏花也没多想，只当他担心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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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薯苗。


    其实林青禾也没觉得能有什么事，只是这个时代的庄稼太脆弱了，完全靠天收，要是真年景不好，他们还好些，石头他们可要糟了。


    农户家的地怎么样，繁华的南大街是感知不到的，这里照旧人流如织，吆喝声谈笑声不断。


    林记的生意依旧很红火。


    炒辣椒停了以后，林青禾就推出了几个一百文的套餐，准备推广一下他的盲盒。


    这段时间叶柳枝她们丝毫没懈怠过，已经做出了好几个木箱的玩偶，小梨罐也挤压了不少，林青禾那屋子都快堆满了。


    禾香拿抹布仔细地擦着柜子上那排小梨罐，心疼道：“东家，这么漂亮的小东西关在里头实在太可惜了，要不咱们干脆拿出来卖得了，肯定很多人抢着要。”


    林青禾笑，“那就不叫盲盒了。”


    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禾香也只能不急了，反正东家总是有法子的。


    林青禾的一百文套餐也很有诚意，比一样一样去点足足少了二十文，为了推广盲盒可谓十分不遗余力了。


    而且里头的菜还可以换，只要价钱一样就行。


    要还是嫌一百文多，还可以找人拼，他甚至做了一个拼团套餐，按照比例定好里头每一道菜的价钱，若有人商议好了要拼，那就按照这个价格来付就好了。


    当然前提是要商议好，而且开盲盒的人起码要花到六十文才行。


    这个算比例的过程也很精彩，林青禾和月儿商议的时候说的很快，算的也快，周围围观的人可就惨了，一句也听不懂。


    比例是什么意思？百分比又是什么意思？成本利润又是什么意思？


    林青禾和月儿商议好，一转头就看见齐刷刷一排懵逼的脸，笑得不行。


    之后月儿和客人解释的时候也是这样，虽然她已经切换掉了那些术语，但大家依旧听不懂。


    不过听不懂没关系，价钱比原先低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人家林记也丝毫不藏着掖着，两张菜单就挂在一起，哪怕不识字的也能瞧见区别。


    拼团并不麻烦，林记的客人实在多，只要愿意多问几回，总是能问到的。


    禾香凑到林青禾身边，小声道：“东家，那边那桌有些问题，我方才经过的时候听了一嘴，那个主客根本没花到六十文。”


    平日里他们习惯把开盲盒的客人叫主客。


    林青禾笑了一下，“你以为只有他们一桌吗？”


    禾香惊了一下，“难不成还不止？”


    林青禾：“没事儿，由着他们去。”


    禾香：“啊？东家，这样不成的吧？”


    正好菜都做完了，林青禾便多说了几句，“咱们收的钱少了吗？”


    禾香摇头。


    林青禾：“那不就得了，咱们又没有损失，就当不知道。”


    禾香：“可是，可是那个主客只花了一点钱就得了咱们的盲盒呀。”


    林青禾挑了下眉，笑的有些狡黠，“这种情况也持续不了多久，且看着吧。”


    话音才落，那边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