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喝了口手里的梅子露，无奈道：“这种天，稻子是不能指望了，好在今年还种了一亩红薯，我瞧着红薯长得还是很不错的，我哥嫂种着你的三亩田，最清楚不过了，上回我嫂子还和我说后悔没多种一亩呢，当初就属她反对的最厉害了。”


    林青禾突然想到以前刷手机时看见的视频，到柜台处取了张纸过来，一边画一边道：“先前我听那些人说过，缺水的时候可以在根部附近开个浅沟，引入少许的水进行精准点浇，等水完全渗进去后再填平压实，这样就相当于把水锁在里头，减少浪费，最后还可以在垄上盖些干草。”


    杏花听的眼睛一亮，“这种法子稻子倒是用过的，红薯也能用吗？”


    林青禾点头，“能用，红薯本身就比较耐旱，这种法子用下来估摸着比稻子的效果还要好。”


    “成，我这就回去试试。”


    杏花坐不住了，拿着林青禾那张纸就赶紧走了。


    走之前主动说要把这个法子告诉给哥嫂和其他替林青禾种红薯的人，顺便把喜儿送过去。


    林青禾拍了拍脑门，他近来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要不是杏花来，他都想不起来这个法子。


    李二牛从外头进来，高兴道：“东家，隔壁酱菜铺的王掌柜给咱们送了一篮子鲜桃儿，个个都水嫩嫩的，你尝一个。”


    林青禾一脸稀奇，“这个时节还有桃儿呢。”


    李二牛：“这是秋桃，甜得很，今年长势不如往年，但瞧着也算不错了。”


    林青禾拿起一个闻了闻，桃香气十分浓郁，做成甜品应该很不错。


    “二牛哥，兔子打听到了吗？”


    李二牛点头，“听说李家村卖肉的屠户家里就养着几十只，我中午过去瞧瞧。”


    林青禾：“挑健壮的，能买多少买多少，再问问能不能从人家那里雇个人来，价钱开高一些也没事。”


    李二牛答应着回蔡记去了，那边正忙着呢。


    林青禾后来又教蔡冬妹做了米粉，现在蔡记的香辣拌粉很是受欢迎。


    蔡冬妹实在忙不过来，便把自己两个表妹叫过去打下手了，现在两个女孩和李二牛一样，两头跑。


    有了桃子，林青禾就打算做个桃子绵绵冰。


    这个倒是很简单，把桃子洗干净去皮切成小块冻上半个时辰，然后拿刨丝器刨成绵绵冰就可以了。


    秋桃很甜，也不用再加糖了。


    桃子皮也不浪费，煮成水以后加点糖做成冰棍，成品带着一点浅浅的粉色，很是漂亮。


    铁蛋好奇地看着碗里桃红色的绵绵冰，东家居然能想出这么新奇的吃法，好厉害。


    林青禾拿小碗分了一点出来给自己，然后余下的叫他端出去和月儿分一分。


    绵绵冰刨的细致，没有什么冰渣感，和冰棍又是不一样的滋味儿。


    林青禾觉得不错，索性又做了一碗梅子露绵绵冰，一大碗绵绵冰消耗的冰块甚至比梅子露冰棍还要小一些，但堆在碗里看着却很多。


    林青禾顺手又加了些小圆子在上头，浅淡的梅子色和白色摆在一起，十分漂亮。


    桃子绵绵冰上也可以加一些。


    这样的大碗绵绵冰可以卖十五文，看起来很实惠，其实很有赚头。


    而且用不着林青禾亲自动手，铁蛋就能做。


    下午李二牛从李家村回来，带回来十几只兔子，这些兔子并不是白色的，而是黄褐色，还夹杂着黑色的毛。


    应该是从野兔养起来的。


    十几只兔子都很健壮，见到人也并不很怕，小嘴巴一动一动自顾吃着草。


    一并跟来的还有屠户家的大儿子，听说给县里的凌云阁做事，高高兴兴就来了。


    看完兔子没什么问题，林青禾就让李二牛领着人走了。


    *


    刚进九月就下了一场急雨，县里紧张焦灼的气氛明显缓和了一些，但林青禾却一点儿也不乐观。


    水稻生长的关键期已过，这场雨只怕于事无补，再者现在土地干的厉害，一场急雨说不定还会造成水土流失，反倒雪上加霜。


    于是他立刻又往县里的几家粮行跑了一遍，然而这回依旧没得到回应，甚至因为少了凌秉正的作陪，好些粮行都没让他进门。


    就连先前同他有过交情的广裕粮行都没搭理他。


    林青禾没办法，只能以自己的名义，又去了一趟临州。


    选的还是上回的盈泰粮行，虽然人家已经知道他不是什么林少爷，但看在文子安的面子上，还是客客气气地同他做了买卖。


    这回林青禾大胆地和钱庄借了两万两银子，又补了五万石稻谷。


    看着库房里堆的满满的粮食，林青禾的心总算安定了一些。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危险的苗头慢慢显现出来。


    首先就是菜价涨了，不光涨了，品质还不如从前，一打听就知道是和缺水有关，而且浇水也变得越发困难，人工钱也跟着涨了起来。


    一开始还算好，虽然菜品的利润变低了，但眼下卖的正好的冰棍冰沙还算稳定。


    而且因为客人多，这点损失也能接受。


    但后面菜价涨的越来越厉害，跟着盐糖香料价钱全部都涨了，林青禾也不得不开始涨价。


    相比起整个市场来说，他算良心的，所以客人们也只是嘴上抱怨几句。


    到了九月底，菜式上好些铺子已经关门了，因为买不起菜，买不起调料。


    而林青禾这边，因为他先前屯了不少盐糖和香料，还靠着冰鉴屯了好些冰，买卖依旧做着，但也没了先前的辉煌，隔壁等位室里早就没了欢声笑语，有的只有抱怨和叹息声。


    林青禾把叶柳枝和苦娃接到了县里，怕乱起来家里不安全。


    铺子里的菜单已经调整过好几回，有些菜买不到食材只能被迫下架。


    这还是他未雨绸缪，提前多找了好些食材供应方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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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若不是这样，他的铺子也得关门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比他预计的还要艰难一些。


    这日一大早，县郊供菜的王二九来铺子里，一见了林青禾就大哭。


    林青禾吓了一跳，这王二九家里算是个小富户，包了不少田给县里供菜，因着距离近，县里人工又贵一些，他的菜价是所有供应方里面最贵的。


    以前林青禾几乎没用过他的菜，还是这回没办法才经人介绍和对方搭上了线。


    “王大哥，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王二九往日里还有些傲，眼下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好不狼狈，他哭的动静太大，把铺子里所有人都引来了。


    好不容易把人劝止住，王二九张嘴就是一句，“全完了，我的菜全完了啊。”


    李二牛把人掺着在椅子里坐下，“到底咋回事，你慢慢说。”


    王二九恨恨地抹了把泪，“上头把我那处的河段包给了张员外家，那张员外连夜叫人筑起了水坝，我家的田没水用，只能等着枯死了。”


    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这边话还没说清楚，那边瓦片突然跑进来，大声道：“官府贴告示了。”


    林青禾赶紧问：“什么告示？”


    瓦片急的连说带比划，“就是把好些河道分给了那些富户，什么张员外贾老爷的好些，我们夫子说这样日后我们用水就困难了，气的连今日的课也不上了，叫我们回来呢。”


    禾香：“为啥要分给那些人啊？”


    瓦片：“告示上说是叫那些个老爷们组织人疏浚河道，保证灌溉，还说钱由他们自个儿出呢，好像是好事，但我们夫子很生气。”


    “好事个屁！”王二九怒吼一声，“那些富老爷把水都引到他们自个儿田里去了，保证了他们的灌溉，那咱们咋办，咱们这些百姓的田可都要枯死了啊。”


    他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明白了，也都紧张起来。


    叶柳枝：“那咱们日后用水咋办，附近倒是有几口井，但水也比以前少多了，每日还好些人抢。”


    蔡冬妹：“这些有钱的老爷当真把水挡起来了吗，县太爷为啥会同意啊？”


    王二九欲言又止，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在场的人都不傻，看他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然是因为县太爷从中得了好处呗。


    王二九冷哼了一声，“我知道大伙儿都嫌我的菜贵，日后等这些老爷们的菜上来了，你们才晓得到底啥叫贵呢。”


    他又愤愤道：“还叫我交啥水费，我呸，知道的是水，不知道的还以为卖的是金子，把我这身骨头拆了卖了得了。”


    瓦片小声道：“那咱们能给偷偷挖开吗？”


    王二九眼一瞪，“那怎么成，张员外家护院家丁不知道多少，而且衙门里头的人也帮他们，咱们小民百姓怎么斗得过？”


    一番话说的众人都沉默了。


    事情实在是糟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