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事的结果就是夜宵吃得索然无味。


    风度和俩小孩喝着汽水吹着牛皮正乐呵，转头一看秦焱不自然的脸色，便开口：“你是不是没胃口啊？要不你先回去吧。”


    小孩们也很有眼力见，“没事儿队长，想撤就撤，我们不用你陪。”


    秦焱见状也不多解释什么，对风度道：“那你一会儿吃完把账单发过来，我报销。”


    风度笑着点头。


    秦焱刚要转身离开，又想起什么，转头让老板打包了一份蒜蓉粉丝娃娃菜和一份肉末茄子。


    三人瞥见他的动作，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没说什么，继续开心地边吃边聊。


    吃夜宵的摊位离基地有些距离，秦焱回来的时候门口空无一人，一问保安说刑之水已经回来有一会儿了。


    宿舍的灯依然一片漆黑，不像有人。


    经过刑之水房间时秦焱还是顿住了脚步，忍不住探头去瞧。


    房门又是虚掩着。


    虽然刑之水总是不修边幅，但也不至于忘记关门。


    这个场景让秦焱联想到上次小孩惊恐发作时，他赶紧推门而入，顺势打开了灯。


    “唔……”


    “喵嗷——”


    刑之水有些吃力地从床上支起身子，揉了揉眼睛适应光源，一抬头就对上了一脸担忧的秦焱。


    “……队长？”


    小孩眯着眼歪着头，看起来没什么异常。


    “怎么一回来就睡了？”


    秦焱边说着边走上前确认他的状态，完全没有吵醒对方的尴尬。


    “今天行程太满，训练量也大，有点累了。”刑之水笑了笑，微微侧头躲开对方伸过来的手。


    秦焱的手在半空僵了半秒，收了回来，视线停留在刑之水挂着薄汗的额角。


    “刚刚又惊恐发作了？”


    眼神带着一秒的试探，但在触及对方清澈眸子的那一秒，还是化为温柔。


    “……没有。”刑之水不敢抬头看秦焱，垂着眸子看着满是猫咪图案的被褥。


    犹豫片刻，秦焱还是犹豫着问出了口。


    “刚刚来找你的……是谁？”


    刑之水揪着被单的手几不可见地紧了紧，还是没有抬头。


    “林梦。”


    秦焱怔了怔，这回轮到他沉默了。


    狗杂原本站在床下静静观察两人，见两人都沉默，它跳到床边伸出爪子去够秦焱手上的袋子。


    秦焱摸了摸狗杂的小脑袋，这才想起手上的东西，走上前放到桌上。


    “这是给你打包的蒜蓉粉丝娃娃菜和肉末茄子，之前看你挺爱吃的。”


    刑之水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不知在想什么。


    秦焱把盒子给他打开，筷子拿出来，还顺便帮人吹了吹热气，转头就瞧见小孩呆呆地坐在床上不动，“不饿吗？这家的烧烤全上海排得上号，我那么老远带回来，多少吃一点吧……还是你想坐在床上吃？”


    见对方真端起碗打算给他递过来，刑之水大惊失色，连忙起身坐到了桌边，在对方热切的目光中开始埋头干饭。


    “怎么样？跟你的手艺比起来？”


    秦焱像个老母亲似的一边看着好大儿吃饭一边问东问西。


    刑之水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我没什么手艺，就是一般过得去的程度，以前家里也只是摆小摊的，哪能和他们开店的比呀。”


    秦焱挑眉，搞怪道：“这么谦虚吗水神？要不是见识过你的技术我可就信了。”


    刑之水被他逗笑，“谢谢火神对我技术的认可。”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见小孩状态恢复，秦焱敛了笑意，正色道：“你总这样发作也不行，要不明天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原本缓和的气氛又一次僵了下来，刑之水低着头往嘴里塞了一大片娃娃菜，奋力地嚼着。


    秦焱从兜里拿出手机，偷瞄了一眼小孩，嘴角轻勾，“那我现在帮你预约喽？你要明天早上还是……”


    话还没说完手就被纤长白嫩的手按住，柔软触感袭来的那一刻，秦焱的眼睛便无法从那只手上移开了。


    “别……”


    刑之水有些哀求的声音传来，秦焱抬头又对上了那双倒映着月光闪闪发亮的眼睛。


    “我会自己调整好的，我真的可以，我、我不想去医院……”


    小孩说到这里音色都有些发颤，似乎下一秒就要哭了。


    “好好好，不去不去，咱们等打完春季赛再说……”秦焱一下就慌了，手忙脚乱地哄，“到时候我问问小宋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你先缓解一下。”


    刑之水这才吸了吸鼻子，深呼吸调整情绪，同时也放下了筷子。


    秦焱也长舒了口气，指了指外卖盒，里面还剩下一小半茄子。


    “吃饱了？”


    刑之水点了点头，见对方把碗拿过去，以为对方要把剩下的拿去倒掉，又拼命摇头。


    “不要浪费，放冰箱里吧，我明天热一热再吃。”


    秦焱有些无语：“……隔夜菜不能吃，不知道吗？”


    刑之水咬了咬唇，“可是我从小吃到大，没什么问题呀……”


    秦焱气结，不再与他争论，反手把那一小碗茄子端起来三两口边吃了个一干二净，连汤汁都差点让他喝干。


    其实他先前端碗时也是想这样做，毕竟刚刚在烧烤摊他压根没吃几口。


    刑之水显然没反应过来，瞪着大眼看着他这一套操作，“队、队长？”


    秦焱把空空的饭盒展示给他看，“这下没浪费了吧？”


    刑之水有些脸红地低下了头，没再说什么。


    秦焱把垃圾打包起来，又想起什么似的走到他的小冰箱旁，打开门仔细检查了一番。


    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想当场拨打12315。


    他从没想过一个电竞选手的宿舍移动冰箱里能放这么多剩菜水果。


    秦焱把里面的饭盒一个个拿出来丢进垃圾袋，又把里面烂掉的水果统统掏出来，走到刑之水面前扬了扬手里的一大袋垃圾。


    “……你小子拿冰箱当培养皿玩儿呢？”


    刑之水的耳朵根都红透了，但还想作最后的挣扎，“水果烂了一点点切掉就行了，还能吃的……”


    秦焱：“……”


    直接把整袋垃圾丢到了屋外。


    离上次替刑之水整理房间也过去有一阵了，秦焱实在是看不下去他这个比猫窝还乱的狗窝，一鼓作气帮他把所有零碎全都拾掇了起来。


    全部收拾完毕后，秦焱满意地掸了掸手，“好了，现在你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个好觉了。”话落就准备回自己屋里歇着去。


    “等等……”刑之水抬起头，那双桃花眼就那样水灵灵地看向秦焱，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


    “今晚……可以留在这里吗？”


    秦焱转过身的那一秒就被对方的眼神杀击中，紧接着听到悦耳的少年音传入耳中，瞬间瞳孔地震。


    这小孩刚刚说了什么？


    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见他半晌没有反应，刑之水又低下头小声解释：“刚刚你没回来之前我缓了很久才缓过来，有点害怕再发作……”


    秦焱当即抬手关掉了灯。


    “不是说刚刚没发作么？”他气音笑了。


    刑之水在黑暗中抬眸：“？”


    “小骗子。”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钻入小孩的耳膜，让他噌的一下红了脸颊，躺下试图装鸵鸟。


    秦焱小步走到他床边坐下，把左手伸到小孩面前。


    “乖，抓着我的手睡吧，我就在这里，不走。”


    空气安静了十几秒，静到两人都能清晰听见对方明显加快的鼻息。


    指尖传来柔软触感的那一秒，秦焱感觉心脏骤停了一瞬，紧接着就是扑通扑通的狂跳，像要蹦出胸膛。


    他微微挺起身，离刑之水稍微远了些，生怕对方能听见自己胸口激烈的动静。


    但刑之水的呼吸很快就平缓了下来，入睡很快，看得出来睡得非常安稳。


    手机不断亮起消息提示，怕吵醒小孩，秦焱还是没有拿出来查看，而是反手按下了关机，趴在床头闭目养神，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秦焱是被手臂的酸麻感刺激醒的，抬头一看原来是刑之水的脑袋不偏不倚枕在了他的手臂上。


    秦焱想收回手，可小孩却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睡得很沉。


    就在他思考许久要不要叫醒对方最终还是决定再坚持一下时，敲门声突然响起。


    “砰砰砰！！”


    “水神！你看到队长了吗？昨天一晚上没找着人啊！”


    刑之水动了动，一头栗色的毛发在秦焱的手臂上蹭了蹭，这下不仅是酸麻了，酥痒感更令人难耐。


    门口的人似乎等得有些急躁，喊道：“水神你起了吗？是不是在洗漱啊？我进来了啊！”


    秦焱刚要开口劝阻，又想起这是刑之水的房间，而后者刚刚睁开眼睛，似乎才意识到眼前是个什么状况。


    黎落推门而入，强烈的光一下照进室内，俩人都眯了眯眼。


    看清眼前场景的那一秒，黎落大脑宕机了三秒。


    场面一时尬住了。


    刑之水赶紧把头从秦焱手臂上挪开，手足无措地坐起身，一时也不知是该先跟秦焱道歉还是先和黎落解释。


    而不可一世的秦队此时显然也无暇顾上许多，被枕了一夜的手臂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一面揉着一面转向石化了的黎落。


    “嘶……你小子愣在那想什么呢？！我们昨天……”


    黎落这时回过神来了，“队长你不用解释！我都懂，都懂！”说完就立马冲了出去带上了门。


    秦焱挑着一侧眉，转头看向刑之水：“……这小子懂什么了？”


    “队长，昨晚……不好意思！”刑之水蚊子细语似地说完，赶忙起身冲进浴室锁上了门。


    秦焱张着的嘴半晌也没合上：“……”


    但他瞥见了小孩又一次红透的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