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父女算计
作品:《多子多福,从家族修仙到仙界帝族》 酒是冷的。
酒楼也是。
陈金环的手更冷。
她合上门的时候,连呼吸都放轻了。窗外没有人,窗内也没有。
只有一个人坐在那里,像一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陈金环四处张望,再次确定房间里与窗外都没有藏人,这才不复往日的骄横,恭敬对端坐在桌前的中年男人道:“父亲,你找我...”
而这男人,
正是陈玄铭的继父徐继恩,被三管事称为继老爷的存在。
徐继恩明显不悦。
他冷哼一声,身上强达筑基的深沉灵识瞬间笼罩在整个房间里,隔绝了外界潜在的窥视。
接着,这才呵斥道:“谁让你擅自对那小子动手的?这么多年,难道我就把你教导成了这番模样么?!”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鞭子一样抽过来。
陈金环的指尖掐进掌心:“女儿只是看那小子不爽,今日恰好李家的三子前来家中,可他见了我竟然不闻不问,一声不响的过去,实在是在李三子面前落了女儿面子。”
“女儿这才...这才准备找几个下人去教训一下他,让他明白哪怕生出个灵根子,他仍然是那个没用的废物。”
说着,陈金环竟然还委屈了起来。
“没想到...父亲竟然如此大的反应。”
‘啪!’
徐继恩深吸一口气,看着陈金环这上不了台面,仍然扭扭捏捏的样子,一巴掌扇到了她的脸上。
“父亲,你竟然打我!”
陈金环眼里流出泪水:“我娘若是泉下有知,她也怎会想到,今日女儿竟然因为一个外人被父亲痛打!”
“你干脆打死我算了,正好让你和那疯婆娘再生一个孩子!”
“混账!”徐继恩猛地把茶几上的杯子打碎。
“你可知道你是在说什么吗?”
“老夫若真要打死你,何必把你带到这清河坊市享福,将你留在那湟水城等死,岂不更加方便,还能护惜老夫的声名。”
徐继恩恨铁不成钢地接着道:“为父曾经多少次与你说过,凡事若是没有益处,就少为慎为。”
“如今那陈小子既然已经被流放到灵田,就让他自生自灭最好,这么多年跟在我身边,你却是丝毫长进都没有。”
“父亲...可是...”
陈金环擦了擦眼泪,忽然抬起头:“李家的三子前日里告诉我,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必生,女儿认为他说的对,必须让陈玄铭这辈子都翻不了身,这才派了下人前去教训一二。”
“闭嘴!”徐继恩低喝,眼中是前所未有的严厉,“教训?你现在倒是承认了,竟然敢私自派去练气七层的必陈四!你这分明是要他的命!”
“斩草除根,斩草除根,老子半辈子算计都没有想到的妙招竟然被你想出来了,而且还找上个不知底细的奴才。”
“父亲,陈四一向对我忠心耿耿,你也说了,他一个练气七层,想要杀死陈玄铭难道不是是轻轻松松...”
陈金环反驳道。
‘砰!’
陈金环还没反应过来,一样东西已经砸在桌上。
圆滚滚的,还在滴血。
是陈四的头。眼睛还睁着,直勾勾地瞪着她。
陈金环顿时吓的后退了几步,
他那一双早已没了生气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看的她浑身发寒。
“陈四...他怎么会...”
“怎么会死?”
“不错,这就是你信任的忠仆陈四,你作为陈家名义上的大小姐,吃着陈家,穿着陈家,却还怨恨着陈家。”
“清河坊市,陈李两家势同水火。”
“你整日里自以为是,自认高贵,从来不与陈家的后辈来往,反而和李家的人走的亲近,我的好女儿,你可真是有本事啊!”
徐继恩气极反笑,指着陈四的脑袋道:“你可知道你口口声声的忠仆,你心中分外看不起的下人,也同样是这陈家的一员。”
“你素来不把下人当回事儿,但你却忘了这些人也有自己的一杆秤在,你派他去杀陈玄铭,他却还担心你要灭他的口,于是马不停蹄就要去找陈灵素将你告发。”
“这就是你想要的么?这就是你期待的结果么,我的好女儿?”
陈金环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迷茫:“怎么会,怎么会...”
“陈四怎么会背叛我?”
直到此时此刻,陈金环还在不解为什么陈四会背叛她。
陈金环幼稚的话,听得徐继恩心头无名火复起。
“你这个废物,你不曾拿捏他的把柄,也不曾掌控他的家人,却想要他为你忠心,我看我就当真该把你留在湟水城里等死!”
“这么多年的安稳日子还真把你过成了世家千金的模样,你怕是已经忘了,你父我昔日不过是个四处讨钱的穷酸书生,连你娘的病都给她治不起。”
“你以为陈家是那么好相与的,以为他们上下都是像你一样的无能蠢货?”
“你可知道,若不是我死死攀附住陈灵素,你我恐怕已经被这陈家吃得连渣都不剩,哪里还有你现在过的好日子?”
“可父亲你不是和陈灵素那个疯婆娘感情深厚么,所有人都在夸赞你和她伉俪情深,说陈家的家主竟然对一个带着女儿进门的外人唯命是从。”
陈金环反讥。
“这么多年,你甚至已经借助陈家修炼至筑基境界,成为了堂堂筑基真人,你心中真的还有我这个女儿么?怕不是我和陈府上下的那些人一样,只是你向上爬的工具吧!”
陈金环质问道:“来到了这陈家,你甚至让我把姓氏都改了,如今你却说你死死攀附着那个对你言听计从的女人,父亲,你难道不觉着可笑么?”
“言听计从?”徐继恩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笑声中充满了苦涩与自嘲,“这恐怕又是李家的人告诉你的吧?我的好女儿,你可真是天真烂漫,不谙世事。”
“陈金环啊,陈金环,你可看清楚了!为父我,不过是陈灵素养的一条狗!一条用来替她咬人、帮她捞取资源、替她背负骂名的狗!”
“你以为我是什么,你以为我是多么厉害的人物?”
“你可知道,我唯一的作用就是作为陈灵素一条听话的狗,不断从这陈家两房十三脉中替她捞取修炼资源。”
“怎么会这样...”
陈金环失魂落魄地瘫倒在了地上,她完全想不到众人口中那个狠厉尊贵的父亲竟然被他说得如此卑微。
但偏偏,陈金环还觉着这是真的!
徐继恩没有理由骗她。
见陈金环似乎有所醒悟,徐继恩这才叹道:“我的好女儿,你可千万要记住,这陈家上上下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让我死于非命,你我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陈灵素。”
“那个女人远远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她的心中冷漠的没有一丝一毫感情,所有人都只不过是她眼中的工具。”
“她抬举我们,不过是让我们当靶子,吸引陈家族老的怨恨!她冷落陈玄铭,也不过是顺势而为,方便她以家族大义之名,将资源从资质低劣的旁支收归己用!在这陈家,你我与那陈玄铭,都只是她棋盘上的棋子!”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得陈金环魂飞魄散,她瘫软在地,所有的骄纵、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都被残酷的真相碾得粉碎。
“如今陈玄铭的儿子出生,哪怕是我也猜不透她心中到底是如何去想。”
徐继恩俯视着失魂落魄的女儿,语气带着一丝疲惫的告诫:“因此,我也只能凭借多年来和她之间的默契,将陈玄铭贬抑的越远越好。”
说着,
他抓起酒壶,直接往喉咙里灌。
酒水顺着下巴流下,像泪。
“陈玄铭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我们手上。”他抹了把嘴,“有些人,活着是根刺,死了——就是一把刀。会要人命的刀。”
“你与陈玄铭的事到此为止,万万不可再给予那个女人想起他的机会,最好的结果,就是让他顺其自然死在远处,不留下任何把柄。”
陈金环失魂落魄、似懂非懂地点头。
看着她的模样,徐继恩又不由心中悲哀,就连她这个女儿都知道斩草除根的道理,他又如何不知道。
只是这种事情么,他甚至连口头上的命令都不会下。
只需要一个暗示,陈家上下那些蠢货族老、管事,自然会为他卖命。
哪怕事后陈灵素去查,也会发现是这些人自作主张。
又何必需要她这个小姑娘去亲自动手,白白给人把柄。
“对了,李家的人,你切莫与他们联系了。”
忽然想到些什么,徐继恩一把将酒壶攥紧扣在桌上,再次叮嘱。
“是...父亲。”
酒楼再次归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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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
徐继恩跪在精舍外,头垂得很低。
门开了。陈灵素站在那儿,一袭黑衣,像是融进了夜色。
“陈四死了。”她说。
声音很轻,却让徐继恩的脊背瞬间湿透。
“是属下的错。”他把头埋得更低,“属下管教无方……”
陈灵素静静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件工具。
良久,才淡淡开口:
“下不为例。”
门又关上。
徐继恩还跪在那里,额头顶着冰冷的地面。
他知道,今夜这一关,算是过了。
但下一关呢?
这陈家的两房一十三脉全都狠狠压在他的肩膀上,实在太过沉重,如今,也确是有点力不从心了。
等到他不能为陈灵素遮风挡雨,不能为她捞来足够的资源,又该何去何从?
徐继恩慢慢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
没有答案。
只有风,冷冷地吹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