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江南今春新贡的‘雾里青’，生于云雾山巅，产量极少，味道清甘，苏长老尝尝。”


    太子将茶盏推至苏岩面前，语气随意而亲切。


    苏岩端起茶盏，浅啜一口，赞道：“确是好茶，入口微涩，回甘绵长，更有灵气蕴藏，于修行略有裨益。殿下有心了。”


    太子微微一笑：“长老喜欢便好。本宫平日也无甚嗜好，唯爱读书与品茗。能以此茶招待长老这般人物，方不算辱没了它。”


    两人寒暄数句，看似闲聊，实则都在暗中观察对方。


    苏岩能感觉到，这位太子殿下虽看似温和，甚至有些文弱，但其体内蕴含的真元却极为精纯浩大，修为至少也在五境灵识期巅峰，甚至可能已触摸到六境门槛。


    只是被他以某种特殊功法或宝物遮掩，极难察觉。


    而且，其心思之缜密，城府之深沉，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太子萧景琰也在暗自心惊。


    他虽早已通过多方渠道了解过苏岩的信息，知道此人年轻有为，实力强横，但亲眼所见，感受更为深刻。


    对方坐在那里，气息沉静，以他的灵识竟完全无法探知其深浅。


    让他这位惯于隐藏情绪的太子，都感到一丝微微的不自在。


    “苏长老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听闻在京畿之地，还遭遇了些许宵小骚扰？”太子放下茶盏，语气转为关切。


    “些许跳梁小丑，不足挂齿，反倒让苏某活动了一下筋骨。”


    苏岩语气平淡，“还要多谢殿下及时传来消息，否则苏某此刻恐怕还在山中懵懂不知。”


    太子摆摆手，神色凝重起来：“长老不必客气。实不相瞒，本宫此次冒昧相邀，确是有一件关乎长老切身要事，思虑再三，觉得必须与长老面谈。”


    终于要切入正题了。苏岩目光微凝：“殿下所指，可是‘混元仙蕨’？”


    “正是此物。”


    太子颔首，琥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光，“本宫知长老一直在寻觅此神物，想必是为了根治昔日重伤所留的本源之患？”


    苏岩没有否认：“殿下明鉴。此物于苏某，确乃重中之重。却不知殿下从何得知苏某需此物？又掌握了何种线索？”


    太子轻叹一声：“本宫既邀长老前来，自当坦诚相告。消息来源颇为曲折，乃是通过一位隐退多年的老太医口中得知。他曾为沐春秋神医之至交，偶然听闻沐神医提及长老伤势，需‘混元仙蕨’为主药方可根治。至于线索……”


    他略一沉吟，起身走到书案旁，打开一个暗格，从中取出一物。


    那并非地图或手札，而是一块巴掌大小古玉。


    太子将古玉递给苏岩：“长老请看。”


    苏岩接过古玉，入手微凉，触感细腻。


    他将一丝灵识探入其中。


    那意象极为模糊，却真切无比地描绘出一种奇特的植物：其形如蕨，通体晶莹如玉，具有能滋养万物本源的能量波动。


    不仅如此，在这股意象之中，还夹杂着一些混乱的画面碎片：无尽的冰雪、巍峨的冰川、深邃的冰蓝海域。


    这绝非伪造。


    苏岩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他缓缓收回灵识，压下心中激动，看向太子：“此玉……从何而来？”


    太子神色肃然：“此玉乃三年前，本宫一位心腹冒死从北寒天边缘的一座上古遗迹中带出。可惜，他身受重创，归来后不久便溘然长逝，只留下此玉和只言片语，提及遗迹中有关于‘仙蕨’的记载与图示，但更为核心的区域，他未能进入便触发了恐怖禁制。”


    他顿了顿，继续道：“本宫得此玉后，一直秘密研究，却始终无法破解其中全部奥秘，更无法确定那处遗迹的具体方位。直至得知长老需此物，方才觉得，此玉或该归于真正需要它、也有能力解开它秘密之人。”


    苏岩摩挲着古玉，沉默片刻，道：“殿下将此等重宝示于苏某，想必有所期许。”


    太子直视苏岩，目光坦诚而凝重：“不错。本宫欲以此线索，换取长老助我一臂之力。”


    “殿下已贵为储君，天下迟早归於殿下，何事需苏某这山野之人相助？”


    太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与无奈的笑容。


    “苏长老以为，本宫这储君之位，坐得很稳当吗？”


    他声音低沉下来，走到窗边，望着庭院中自由游弋的锦鲤，缓缓道：“我那二皇弟，母妃圣眷正浓，外祖家乃是手握重兵的镇北侯，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遍布六部，其势早已滔天。”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苏岩：“父皇虽立我为储，但对二弟亦多有偏爱，态度曖昧。这些年来，二弟及其党羽，对我这东宫步步紧逼，明枪暗箭，从未停歇。削我权柄，安插眼线，污我清名，甚至数次暗下杀手。”


    他的语气平静，但苏岩能听出那平静之下隐藏的惊涛骇浪与刻骨寒意。


    “本宫如今，看似尊贵，实则如履薄冰，举步维艰。”


    太子声音愈发低沉，“朝中重臣，或倒向二弟，或持观望之势，真心辅佐本宫者，寥寥无几。东宫之内，亦非铁板一块。”


    说到此处，他目光微扫斋外，意有所指。


    显然这东宫之内，并非都是太子绝对心腹，甚至可能是外人安插的眼线。


    “本宫需要强援，需要像苏长老这般，实力超群、心智卓绝、且与京城各方势力牵扯不深之人，助我稳住局面，抗衡二弟。”


    太子语气恳切，“若长老愿助我，待他日尘埃落定，本宫必助长老寻得‘混元仙蕨’，彻底根治旧患。届时，长老若愿留朝，必以国士待之；若愿归隐，亦赠以厚礼，永世感念。”


    这番话语，可谓推心置腹，将自身的困境与诉求和盘托出，并将混元仙蕨作为最重要的筹码。


    苏岩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他需要混元仙蕨，这是事实。


    太子处境艰难，需要外力介入，这也是事实。


    与太子合作，无疑是目前最快、也可能是唯一能获取混元仙蕨详细线索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