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外面下雨了吗
作品:《死去的男友半夜找上门》 俩人简单的打扫完宿舍后,就各自道了别,李烛明一会还要去班里和其他住宿生打扫卫生,而沈怀霄则是要回趟家把这身工作服换下来,然后还要去看看舅舅和舅妈,很久没见了。
杜连他们一家子算是沈怀霄在这个世界上仅剩有血缘关系还有联系的亲人了。
他舅妈前几年生了孩子,坐月子的时候没有好好修养,落下了一身毛病,哪哪都不得劲,以前一年休不了几回假的工作狂魔,如今天天在家里养病、逗小孩了。
他们这一大家子准备搬家,全是杜连一个人在忙,沈怀霄着实做不到袖手旁观,所以今天也是打算去帮个忙的。
沈怀霄先回了家,把工作服换了下来,扔进洗衣机里,趁着这点琐碎时间,一刻不停闲的去装自己住宿需要带的东西,等到晾好衣服、东西收拾完毕,他才出门。
他从小在这长大,街坊邻居都认识沈怀霄,下楼这十几分钟的过程,先是和买菜的老大爷询问了现在的菜价,顺带问问老大爷的老伴现在水果的价钱,下一层楼嘴没停下来过,不是和那个聊几句,就是和那个聊几句的。
还好方汶被他爸妈关在家里找家教学习呢,不然自己又该被嘲笑说在学校里立住的高冷人设崩塌了。沈怀霄边打招呼,边暗暗的想着。
从家到舅舅家不远,沈怀霄步行过去的,全当运动了。
沈怀霄到的时候,正好赶上饭点,便顺理成章的坐下来一起吃了顿饭。
吃饭的时候,他问了杜连新家那边的进程,或者需不需要自己帮忙,得到的肯定是不需要。后面几个人又聊起了别的,沈怀霄还问了问舅妈的身体恢复如何,得到了好的回答,他也算放下心了。
吃完饭,舅妈提出了她想去洗碗,杜连见她最近确实好了许多,也就同意了。
沈怀霄和杜连坐在沙发上看着周星驰的电影《功夫》,他正看的入神,杜连冷不丁道:“小霄啊,我前段时间听同事家和你同龄的孩子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工作职业。你,有什么打算吗?”
“有。”沈怀霄黯然垂下眼,“空军。”
他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似乎是很久以前就已经想好了。又似乎是这个答案本身就扎根在他心底,只是这个问题诞生的那一日,才破土而生、生根发芽。
杜连叹了口气:“海军、陆军,最后结果都一样,有你父母的前车之鉴,你还要冒这个险吗。”
“要。”
无论过了多久,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这句铿锵有力的答复永远都不会变。
杜连了解沈怀霄的脾气,驴见了都要甘拜下风。他认定的事情就算旁人磨破嘴皮子,都不会有一丝动摇,只好作罢。
沈怀霄原以为他不会再问别的了,没成想,自己刚咽下块苹果,一旁的杜连又开口了:“你弟,他最近……”
“舅。”沈怀霄噌的一声站起身,他明白杜连欲言又止里隐藏的话,脸上的表情瞬时荡然全无,眼里只剩下无情的狠厉与冷漠,“我说过,我和他没关系了。”
是死是活,从今往后都没关系了。
杜连张张口,几次想劝说什么,却堵在喉咙里,发不出声。
沈怀霄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他没走着回去,打了辆车,来回来去没半个小时的路程,沈怀霄还是撩不开眼皮的那么困,最后头一歪,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沈怀霄睡不并不安稳,但却意外的沉,大概率是因为自己很久没有睡个好觉了。
其实车子早就停在了老居民区下,当司机第四次用后视镜瞥向后座上那个昏昏欲睡的大小伙子时,他终于忍不住了。
师傅很小声的叫了声沈怀霄,第一声,没反应。
第二声,意料之内,依旧没有动静。
司机怀疑这人是晕了。
第三声,他开始怀疑这小子是他妈因为交不起车费,给自己布下的战术——装晕讹人。
可好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躺在自己车里,司机承认自己道德感是不高,但不会放任不管,毕竟自己还要靠着车养家糊口呢。
司机解开了安全带,绕道后面,打开车后座,屏息凝神,像要完成什么重大仪式一样,长舒了好几口气,才俯下身——
捏住了沈怀霄的鼻子。
这招果然奏效,果不其然,不出两秒,沈怀霄就如同被按在案板上的鱼一样甩开司机的手,他动作太大,一个没注意后脑勺直愣愣的磕在了车门上,顿时眼冒金星。
沈怀霄摇摇脑袋,缓了好一阵,差点以为自己的大好年华就要交代在这了。眼前的星星不见了,他摇晃着坐直身子,毫无防备的和司机师傅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我靠。”沈怀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脏话,“你是……谁啊?”
只见司机师傅面色冷若冰霜,盯着沈怀霄一字一顿道:“我你师傅。别废话,交钱,十块。”
沈怀霄看着他这架势,心里只道,这他妈的知道是让自己交车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挟自己交保护费。他从裤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钱,颜色都快被磨没了,打开一看,正好十块。
司机拿过钱,鼻腔里溢出一声不屑的哼,返回到主驾驶位上,扬长而去,留下沈怀霄懵逼的吃了一屁股车尾气。
这一天到晚都他妈什么破事。
沈怀霄长运一口气,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拐了个弯,往大爷老伴的水果摊走去。
现在是荔枝最好吃的时候,个头一个比一个饱满水灵,酸甜可口,算是沈怀霄为数不多喜欢吃的水果之一。
沈怀霄买了一斤半的荔枝,提着袋子,慢悠悠的回了家。
这一斤半的荔枝不都是用来吃的,一半沈怀霄还会用来做荔枝酒。
沈怀霄回家先换上了居家服,洗干净手后,凭着肌肉记忆,依次拿出了泡荔枝酒需要的容器和食材。
他已经算是熟能生巧了,骨节分明的手指给刚分出来的部分荔枝剥皮去核,又将一个个洁白无瑕的荔枝整整齐齐的排放在碗中,强迫症看了格外舒心。
泡荔枝酒,还需要米酒和冰糖,以及泡酒的容器——密封罐。
沈怀霄按照荔枝:酒:冰糖,这样一比一比零点二的比例,小心翼翼的装进杀菌过得罐子里,确保万无一失后,才扣上罐子,大功告成。
密封一个月左右,就可以打开畅饮了。
几乎每一年的夏天,沈怀霄都不会忘了泡荔枝酒,说到底,这泡酒的手法和教程是从老一辈手里传下来的呢,当初软磨……硬泡了自己亲妈好久,才学到的。
把密封罐放在阴凉处后,沈怀霄那原本微不足道的困意被无限放大,他严重怀疑,今天的空气里面掺杂着安眠药,强撑着写了几道物理题,还是没能撑住,头往前倒,砰一声,睡了过去。
可惜他并没有睡太久。
沈怀霄是被一串电话铃声吵醒的。
手机一直放在自己手边,沈怀霄睁开眼动动发麻的胳膊,就能碰到手机边沿。
平常也不会那么不小心,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沈怀霄的手连手机屏幕都没碰到,跟灵异事件似的,自动接通了。
然而,迷糊中的沈怀霄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
“谁?”他还没清醒,声音里隐隐透着几分不耐烦,搞得对面的人一时不知道是该开口还是该选择挂断电话。
沈怀霄等了足足一分钟,那边还是一声不吭,只有微弱的电流声在耳畔边时不时响起。
每根眼睫毛上都写着疑惑的沈怀霄看了两遍来电号码,不是骚扰电话,却是个外地的,而且还没添加到联系人里面。许是刚睡醒大脑迟钝,此时,沈怀霄根本无法将这个不速之客般的来电与自己同桌联系到一起。
他刚想开口询问一下这位无名氏,那边却猛然先他一步说了话:“沈怀霄,我是李烛明。”
砰。
那是手机砸向地面的声音。
“沈怀霄?你怎么了?”
“沈怀霄?”
李烛明在那边不明所以,对沈怀霄这边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
此刻,沈怀霄正宛如一个运行不太好的机器人一样,一顿一顿的弯腰捡起自己的手机,也在这时他才看到自己四分五裂的手机保护膜。
沈怀霄清了清嗓子,顾不得手机的惨状,手忙脚乱中,声线不打平稳的对电话那头的道:“没什么,刚才……呃,出了点小差错。”
他这辈子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通电话打来之前,自己正做着美梦,在虚无的梦境里面梦到了自己突然一夜暴富,易如反掌的实现了一个普通人终极一生都无法达到的家产。
沈怀霄正乐呵着呢,忽然梦境里画风一转,什么白日梦陡然不复存在,取之而代的却是一个站在自己面前的清瘦男生,那男生周身还笼罩着一层薄雾,看的不真切。但他还是认出来了,只因那男生不是别人,而是李烛明。
后面李烛明一直存在于沈怀霄的梦中,继而他做的梦配得上“少儿不宜”四个大字了。
所以,当沈怀霄接到自己春/梦对象给自己来电的那一刹那,在震惊混乱的大脑思绪里,他敏感的感觉到了自己身体某处异样感。
想不注意都没办法的那种。
在听到没什么的答复后,李烛明轻轻松了口气,不自觉握紧了手机,“你现在有时间吗?”
沈怀霄刚平复好的心情,因为这句话,又被生生悬在了半空中:“有。你是出什么事了吗?”
不然为什么会这个点给自己打电话。
“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李烛明就有点难以启齿。
“就是什么?”
李烛明一咬牙,道:“我有一个毛病,就是一件事情如果今天想不明白,我一整夜都会睡不好——所以,你现在有空给我讲道题吗?”
“……”沈怀霄还以为是什么七中校园楼爆炸了这种震天动地性新闻的事件,没想到就让他讲个题。
“你还在吗?”
沈怀霄回回神,顺手抄起自己的校服外套,一边套,一边大步流星的出家门,“等我,十分钟就够了。”
李烛明刚想问他什么意思,电话就被挂断了。
现在是下班的高峰时期,沈怀霄连问了四五个悠哉听曲的出租车司机,全部依依拒绝了他。眼见时间一点点流逝其中,太阳的锋芒逐渐隐秘在地平线背后,距离他刚和李烛明保证的十分钟正在无限迫近。
沈怀霄等不得了,匆忙的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在心里默念着,随即脚下生风般跑了起来。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模糊奔跑的少年身影,穿过川流不息的街道,耳边是周遭吵闹纷乱的汽车鸣笛声,他却什么都听不到。和风一样飘忽不定的身形穿梭在人群之中,引得路人们纷纷侧目回头,不解的看着那男生的背影。
在这熙熙攘攘的人间,沈怀霄为了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跑到了七中。
这个点是保安盯得最死的时候,沈怀霄不愿多浪费时间,直接绕到后门,熟练的翻越栏杆进来了。
“喂?”沈怀霄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实际上拿着手机的那只手都在轻微发抖,“那道题,你还需要我讲吗?”
李烛明缓慢的眨了两下眼,略略错愕的注视着楼下活生生的沈怀霄,“我弄懂了。”
果然是晚了一步。
沈怀霄想。
“但,”随着李烛明下半句的呼之欲出,沈怀霄那颗刚沉入深海的心又被打捞上来了,“我觉得理解不太透彻,还是讲讲吧。”
没等沈怀霄开口讲话,李烛明先一步道:“你站在那,等我。”
电话挂断了。
沈怀霄脑里的小机械人动作极其缓慢的工作着,他盯着地上的蚂蚁搬家,后知后觉的觉得身体哪哪都不舒服,抬手一摸才发现,自己出了很多汗。
他一顿一顿的抬起头,望向李烛明所在的楼层,只有窗帘随着风微微起伏着。
李烛明下来找他了。
沈怀霄眼里原先的那点黯淡、失落吹散在风中,化为虚浮的尘埃。
“你,”李烛明像被人捂住了嘴巴一样,震惊的望着站在自己不远处,却大汗淋漓的沈怀霄,顿觉哑然,“怎么——”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抬眼看了看天空,落日晚霞照在人间大地上,天空一片晴朗光明,连半个乌云星子都看不到。
但李烛明还是问了:“外面,下雨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