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门被推开，田甜捧着笔记本，冲了进来，“西姐，太诡异了。”


    田甜，心丽的门面兼智慧担当，人如其名，又美又甜，自从知晓乔西是她大学助学金的赞助人之后，就讹上了乔西，说是要为心丽抛头颅撒热血，报答乔西的雪中送炭，实际上却对她管东管西，衣服搭配不行，要说；用餐不及时，要说；工作太拼，要说……


    难得，今天看见她第一眼，不是说教，而是谈工作，乔西竟有些欣慰，“说说，怎么个诡异法？”


    “杀我们的人救了我们。”


    田甜摊开电脑，给她看数据，昨晚凌氏封杀心丽的话题空降热搜，数秒后被撤，后又空降了数次，仍是秒撤，仿佛程序员突然发病，左右互搏。


    人在江湖走，总有几个对家，这种时候不落井下石，倒显得乔西混得太差。斥巨资空投热搜的人，有不少熟脸。有几位甚至前几分钟还在跟她通电话，鼓励她勇敢争取权利，与黑恶势力凌氏斗到底，转身就安排了热搜黑她。买热搜的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生怕跑慢了踩不死她。反而他们口中的黑恶势力，一直守着舆论口，谁冒头就掐死谁。


    乔西看着干干净净的网络，有些恍惚。


    又杀又救？事出反常必有妖，一个商业帝国的掌控者，突然出来搞这一出，绝对不会是心血来潮随机发个疯，他肯定是有特别的目的。


    “西姐，……，西姐。”


    “嗯。”


    “您是不是得罪了凌总？”


    乔西给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她是那种带着公司老小上赶着送死的蠢人吗？


    “西姐，不是我要受害者有罪论，而是咱公司，除了你，真没谁值得凌总亲自跑一趟。”田甜往后缩了缩，小声说，“我这个论据，是有背调的。”


    说完，她就打开另一份文件，“你看，这个，这个，……这几十家公司规模都比咱大，名声都比咱们响亮，凌氏收购他们，连蓝特助都没出面。”


    “什么歪理？他亲自来拆咱们家，咱们还要感恩戴德不成。”乔西回道。


    “不是，对付这种恶人，我们一定要手起刀落，杀他个片甲不留。”田甜立马表忠心。


    “十点了，各家都上班了，要跟咱断绝合作的文书也该到了，去看看。”乔西心知她是好意帮她解压，但再由着她胡扯八扯下去，她头可能就要炸了。


    “好嘞。”


    田甜出门后，又将头探进来，“西姐，我怎么感觉你是故意支我走。”


    “没错，请麻利点儿。”


    “西姐，您和凌总，要是有什么感情纠纷，请一定不要顾我们的死活，战斗到底。”


    脑中砰一声脆响，乔西眼前炸开一片烟花。


    敢情他们以为凌熙发神经，是在和她玩过家家。


    等等，过家家？


    她和他之间，好像真有一份协议，那份协议是她继承心丽传媒的补充协议，协议一直保存在李律师那里，她并不知道内容。


    这份协议，极有可能是个突破点。


    乔西简单收拾了一下，去拜会李律师。


    李律师听她说明来意，却告诉她，他只保存了一半的协议，另一半协议在凌氏的法务秦律师那里。想要看协议的内容，得她和凌熙同时申请查看。


    这个同时查看就很有灵性了。


    愁肠了一夜，与凌熙谈判的筹码很有可能就在这儿。


    乔西说道：“李律师，得辛苦您和我跑一趟凌氏。”


    “乔小姐，想要查看协议内容？”


    “是的。”


    李律师见她态度坚决，便联系上凌氏的法务秦律师，阐明乔西的意愿。


    三小时后，乔西和李律师抵达凌氏总部大楼。


    果不其然，等待他的除了秦律师，还有翘着二郎腿摆酷的凌熙。


    “凌总，幸会。”乔西祭出营业的标准微笑，伸手与凌熙打招呼。


    “来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快。”那人起身，轻轻回握了她的指尖。


    指腹相触的瞬间，乔西感觉到一阵暖意，没想到传言中凉薄成性的男人，血液也是暖的。


    “再不快点，心丽传媒就要进入破产程序了。”


    “乔小姐，真幽默。”


    “彼此彼此。”


    “有点意思。”


    “确实。”


    两人之间的“良好”互动，唬的两位律师一愣一愣的，不禁感叹道：“二位能和谐相处，温女士也该放心了。”


    律师口中的温女士，是心丽传媒的创始人温心，乔西的表姐，凌熙的“结拜姐姐”。


    传言凌少爷对温女士一见钟情，二见发疯，中二时期的时间全部耗在怎么赶走温女士的正牌未婚夫，可惜天不遂愿，温女士和未婚夫情比金坚，他挖了多年墙角，被温女士一句“结拜姐弟”无情按回弟弟的位置。那对有情人后来在一场不可言说的大事件中双双殉情，凌熙也因此性情大变，避世多年。


    传言这种经过无数舌头咀嚼过的东西，乔西是不信的。为了利益，舌头能立刻变出朵花来，也能立刻化作杀人的利器。


    乔西有淘旧书的习惯，五年前的一个傍晚，她在路边旧书摊淘了一堆书，结账时老板送了她一本残书，说这本书与她有缘，她也没多想，拿回家发现这书没头没尾，翻了几页就扔到一边没管。


    谁知道一夜醒来，她成了书中的女主乔西。


    别人穿个书都是自带剧情激情开挂，她倒好，男主是谁？她猜了五年，还没猜对。


    “乔小姐。”李律师见她在神游，出声提醒道。


    乔西回神后，发觉凌熙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遂回道：“堂姐将一切都留给了我，可我连她的样貌都记不清了。”


    “这不能怪您，您很小就去国外生活，小孩子的记忆是有时效性的。温女士将一切留给您，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您不必自责。”李律师安慰道。


    乔西没有原主的记忆，但不得不承认，温心是个传奇人物，一个赤手空拳撕裂原生家庭的桎梏，活成了人人羡慕的女性模样。


    李律师没有明言，但乔西很清楚，温心选中她为继任者，不是看中她的教育经历和能力，而是她自小随母亲改嫁，是与这个家族没有联结的干净人。


    “承蒙堂姐厚爱，我接手心丽传媒后，一直勤奋努力，想将心丽发展成她想要的模样。奈何能力有限，近日心丽陷入了严重的信誉危机，堂姐的期盼可能要落空了。”


    这话以退为进，就差怼着凌熙的脸开骂，心丽传媒有此大难，都是你的锅，看你怎么和温心交代。


    凌氏要搞心丽的传言并没有出圈，李律师一脸惊讶，“怎么会这样？心丽在小姐的经营下，这几年业绩很好啊！”


    乔西头埋得更低了，“惭愧，蜉蝣难撼大树。”


    李律师一听有人要搞心丽，当即拍着沙发扶手站起来，“大树，哪个大树要搞心丽，凌总，你知道吗？”


    凌熙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看起来，乔西低头拼命压着笑意，可她抖动的肩膀还是泄露她的真实情绪。凌熙好看的脸色越发阴沉。


    倒是会借力打力，是他低估她了。


    “凌总！”李律师见凌熙没反应，嗓门不由高了起来。老人家是凌氏的老人，心丽创立之初被凌熙派去帮忙，最后在心丽退休。自认为就这事儿还是有几分发言权的。


    “知道。”凌熙回道，“李老，这事儿我来解决，您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明知道心丽和凌氏是深度捆绑关系，还敢这么干，太欺负人了！”


    乔西低声道：“李律师，那个凌氏已经和心丽解……除……”


    “乔西！”


    凌熙情急之下，连名带姓喊了乔西的全名，室内瞬间陷入诡异的安静。


    半晌过后，躲在火力圈外围的秦律师，小声地提议道：“咱们还是继续补充协议的内容呗。”


    李律师插话道：“是谁搞了心丽？秦律师，你来说。”


    秦律师脸色秒变，看看凌熙，再看看乔西，哆嗦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凌氏金牌法务大佬，到底也是个打工的，这种事儿掺合进来，到最后可能只有他会死。


    李律师很快猜出个七八分，秦律师是圈中名嘴，能让他嘴上贴封条的人，除了他老板，还能有谁。


    “既然秦律师不知情，那就麻烦秦律师科普一下主合同无效，补充协议的法律效应。”


    秦律师说道：“主合同无效，补充协议一般是无效的，但有特殊规定的除外。”


    李律师哼了一声，意思是让他继续。


    秦律师擦去额前的冷汗，继续道：“具体可分为四种，第一种，补充协议是主合同的从属合同，主合同无效则补充协议无效；第二种：主合同已经实际履行，主合同及补充协议均有效；第三种：主合同尚未生效，补充协议内容可独立履行的，补充协议有效；第四种：补充协议不能独立履行的,效力待定。”注【1】


    “那咱们这补充协议属于哪一种情况？”李律师手指敲了敲桌上的文件袋。


    秦律师看了凌熙一眼，回道：“第一种，主合同无效则补充协议无效。”


    “不愧是凌氏集团法务团队的领航人，专业。”


    “惭愧。”


    李律师一顿夹枪带棍的夸，直听得秦律师眼皮直跳。


    “凌总，您怎么看？”李律师话锋一转，直逼凌熙。


    注【1】：该段说明来自网络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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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