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散

作品:《女尊之景澄

    廖南卿一睁眼,就看到景澄的脸近在眼前,她文静的样子好像散发幽香的玉兰花,她听话地在脸上涂了易容膏,不过他看她看的是眼睛,闻的是味道,想来是不会认错人的。


    他的心烫的厉害,尽管身上的热度褪下去,身上擦了药是清清凉凉的,他蓦地想起那个梦——他的澄儿乖巧地躺着让他亲吻。


    廖南卿生命里第一荒唐和不可控制,就是第二日笑脸待他的师妹在前一夜成了他梦中的佳人,他处处流连,已近痴狂。


    他兀自发着楞,或者说是回味,景澄睁开了眼,一双乌沉沉的眸子静静看着他。


    廖南卿想他一定是脸红了,他似乎已经从她眼睛里看到了那一个人影脸上的绯红。


    “你被鞭子抽得很惨,谁干的?”


    廖南卿没有回答,只是游离目光:“你最多只能在这儿呆三日,这三日没人管我死活,三天后就有人来了。”


    “闭嘴!”景澄气得踹椅子:“三天后养好伤了?那些人拉着你再去打?”


    廖南卿眸光惊讶,景澄泄了气,十分无奈地拽着他:“师兄,你离开这里吧,这里的人都不好好待你,我们离开吧!”


    “不能。”


    景澄立刻又是火气上涌,今天师兄的话句句欠揍:“你没被打够回去我抽你!”


    说完自知有误,而廖南卿转身想往外走了,景澄颤手又把他拉回来:“我说错话了,师兄……我们回清华山吧,山上多好,师兄不也说过山上的生活其实很自由吗?”


    他没甩她,也没转头。


    景澄自要一鼓作气:“师兄,为什么偏要留在这里?澄儿六岁就没了母父,跟师兄在一起才算有了家,难道这里才是师兄的家吗?尽管她们对师兄不好师兄也一定要留下来……师兄是不是有什么非留不可的理由?”


    廖南卿僵了,景澄扳过他的身子,直视他的双眼:“师兄,告诉我……”


    他的眸光颤动,想要抽手,景澄更贴近他一分:“师兄要瞒着澄儿吗?不要让澄儿知道吗?”


    她的目光疯狂起来:“师兄是要让我冲到那个银青光禄大夫面前质问吗?”


    “威胁我!”廖南卿气愤地踱步,最终却坐在了八仙椅上,像下定了决心。


    景澄也坐下来,稍稍平复一早心情的大躁动。


    “廖家男子,一辈子在廖家的掌控之中——因为他们刚出生的时候便被下了一种毒——在愤怨的父亲面前,在丧心病狂的母亲面前。廖家女儿体弱,除了修真什么都能干,而廖家男儿一辈子却带着锁链。”


    廖南卿一脸淡然的说这种话,眼底的郁暗却显而易见。


    景澄静静等着他接着说。


    “这种毒绝对无解,它的解法相当于在本就摇摇欲坠的壁垒之上加诸一块巨石。”廖南卿这样说完,饮了口茶。


    没想到这种毒药这么难以启齿,他还要再做隐瞒。


    景澄道:“什么解法呢?师兄不想说?那我猜好了……‘摇摇欲坠壁垒上的巨石’,要重病之人的心头血?”


    她看他脸色:“猜错了?那换一个,要琴晚雪峰上的冰血莲?”


    “还错啊?那……”


    廖南卿的面色变得青白,压抑得很,她要把他逼到尽头。


    “都不对啊,琅琊族所御雪狼的狼牙也不对?……真的好难找的样子。”她丧气垂头。


    他终在她头顶回答:“是要与女子连续七天在子时的交合。介时全身浮起黑灰的死皮,毒素外发,难看至极,更是非修真之人不可承受,若中断男子便要死去……”


    景澄打断他的话:“什么叫做‘摇摇欲坠壁垒上的一块巨石’,师兄说的明明不是这个。”


    廖南卿哂笑:“澄儿真聪明,我所想的自然不是去找别人,你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呢。”


    他已掀帘走出,也不管那背后沁出的鲜血烧着了她的眼。


    “在本就摇摇欲坠的壁垒之上加诸一块巨石。”


    景澄默念着:“或者是给心情摇摇欲坠的人服下定心丸吧。”


    景澄上半夜浇了两个时辰的冷井水,下半夜她睡得很沉。


    思绪像是透明的膜,手指一戳就能捅破,可她伸不出她的手指。


    世界里有另外一个她。


    她看着她九年来在清华山的生活。


    起先的老成,二十八岁变成九岁,哪里习惯呢?


    遇到十四岁的尖锐冷傲的少年。


    起先擦身而过,后来一人一句话。


    再后来,觉得相似,形影相随了。


    那些烟波堆积的笑靥,那些明丽蓬勃的汗水,好远又好近。


    她在回忆里浮浮沉沉,惊讶地发现过去的一世,真的已经像是过去,她不记得了。


    她的脑海里塞满了廖南卿。


    她真的喜欢他,不想离开他太久,恶作剧般地冀望他会思念她,他受伤了会感同己身,被他亲吻时自己的心跳得没比他慢。


    她多想在他萧索而去的时候抱住他,只是——


    她落子谨慎,瞻前顾后,没有绝对的温情,难以下定决心。


    意识回笼的时候额上冰凉,是帕子,看来她竟感冒了。


    让一个伤患来照顾一个病人。


    景澄一路挪到厨房,没想到廖南卿会下厨。


    香气很快飘来了,她嗅了嗅,大概知道他在做什么了。


    “哐当”一声,她差点磕倒在厨房的门槛上,廖南卿恶劣地大笑,一切都像在山上那么自然而然。


    他正在切土豆丝,景澄抢过刀:“你煮汤去吧,看我的技术。”


    廖南卿却未走开,似乎有意看她的动作。九年没下厨房,她先开始举刀保守的像在拿剑,翻来覆去顺了几下,找到些感觉。


    刀切入的声音利落快捷,廖南卿看那薄如蝉纱的土豆片,又看那往复过来地把土豆片敲成丝的刀锋,不得不叹服。


    “一通百通啊,看来你劈柴一定也不错。”


    景澄不理他的调侃,自若地上油翻炒,放上西红柿肉和调好的汤汁,又放上姜丝掂起锅大炫技术,待至香气盖顶,这才出锅作罢。


    廖南卿也不说话了,果然去一边煮汤。


    两人美美吃了一顿,过后扶着肚子来到小院闲聊——当然了,景澄一觉睡到天黑。


    大半时辰后她又昏昏沉沉的想睡,究其原因,当是连日来赶夜路和那两个时辰冷水的洗礼的后遗症。


    廖南卿说话不见回应,无奈地把她搬进屋里,姿势却怎么说都是温柔的。


    景澄在今晚也做出了决定,虽然心里盛怯难以全部抚平,可他明显所处险要,她可不想他明天就接着去挨抽了。


    第二天廖南卿对着小院里的大树发呆,景澄离开了。


    而他下午压根不用去挨打,只是二十三了可以嫁人了而已。


    廖南卿觉得自己之前的日子就像被放养在山林中一样,而现在,主人拽拽绳子,他便要重回笼子了。


    他想得很远,甚至于以后真的想解开这毒,然后看看澄儿过得怎样,成仙了呢还是有了夫君了呢?


    他抚着羊脂玉上的流苏,发着呆,混然不觉日光倾斜。


    他所凝望的树杈忽然落下了一个女子,她露出了原来的脸,清丽无比,带笑却妖冶。


    她轻快地跳下,身上带着刚刚沐浴后还未消散的舒心水汽。


    她回来了?


    廖南卿竟想掐掐自己看是否又要重复一个梦。


    景澄捧上特意熔铸的戒指——这是花了她一张大大的银票,亲自去做的十三个中的最成功产品。


    银光闪闪,花纹精细,不错的样子。


    她单膝跪地,把手搁在他的膝上:“景氏禾文,祈求廖氏南卿相嫁,共相待老,渡岁月静好。”


    廖南卿不能淡定了,想说什么的样子,最后化作一双探究的眼睛直射向她。


    景澄迎着他的眸光坚定续道:“九年相知,一朝相许。我景澄是思索了很久很慎重才做出的这个决定,师兄还请成全。”


    廖南卿想瞥眼,她随他偏头:“我刚到廖府师兄就亲了我,我可从来也没和别人这样过,师兄不想负责任?”


    廖南卿红了面庞,艳压海棠,景澄直看呆了去,还好记得给他无名指套上戒指。


    “师兄,跟我走。”


    他牵上她的手,二人径自飞过廖府,落于一处清雅古老的白墙黛瓦宅邸外。


    “这是我们的家,专门辟了莲池,你会喜欢的。”


    廖南卿轻笑出声,欢快不掩。


    都说一步就是天堑,他没想到能成功越过那一步,他相信,从今往后等来的就是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