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镜焚

作品:《咸鱼之权臣的女人

    上元灯市,泉城不夜。


    她等的就是这天。


    千盏琉璃、万点星灯,火树银花把夜空烧得通红。按例,司府女眷可登"观月楼"赏灯,但外室无名无分,原该留在后苑。可胡乐冉让柳嬷嬷递了话——"愿为夫人献新制''琉璃甘露'',以添佳节之喜"。一盅甜汤,换来半日自由。


    酉正,城门鼓响,她提着鎏金食盒,跟在夫人丫鬟身后,一路低头,一路记下路引、门禁、更鼓时辰。观月楼临水,檐角悬着三十六盏走马灯,灯罩上绘《山海异兽》,烛焰一转,魑魅魍魉便追着人影跑。


    她袖中藏着三样东西:


    左袖——睿王给的盘龙玉佩;


    右袖——火折子与硝石粉;


    怀里——一只空心银针筒,内藏"七日假死药"。


    计划很简单:假死→金蝉脱壳→混进灯市→出城。


    她不想再赌"读档",这一回,要亲手写下结局。


    楼外鼓声骤急,"鱼龙舞"开场。数十名戴着傩面的汉子高举纸龙,龙身遍糊金箔,灯火一照,亮得晃眼。胡乐冉趁机退到栏边,背对众人,把银针刺入手臂,缓缓推药。冰凉的液体刚入血,却听"嘭——"一声巨响!


    脚下楼板毫无预兆地塌陷。


    她整个人失重,直直坠向楼底——


    轰!


    鱼龙舞的纸龙炸了。


    不是烛火,是火油。金箔化作火雨,傩面汉子瞬间成了火人,狂舞、嘶叫、奔逃。观月楼临水一面,被火龙卷舔个正着,朱漆栏杆"噼啪"作响,火蛇沿着布幔一路窜上檐角,三十六盏走马灯顷刻爆裂,碎玻璃像星屑四散。


    胡乐冉落在二楼飞檐,再滚到一楼翘角,最后重重砸在结冰的河面。冰层被砸出蛛网裂纹,火雨紧随,落在冰上,竟不熄灭,反而"嗤嗤"冒起幽蓝火苗——火油里混了磷粉。


    她想起袖中的硝石,想起火折子,想起自己衣角不知何时也溅上了火油。原来不是意外,是有人提前在楼里布了火阵,只等今夜"烧戏"。


    "真倒霉……"她刚撑起半身,脚踝却被一只燃烧的手抓住——那是个戴傩面的小厮,面具裂开,露出少年扭曲的脸,"救——"火舌顺着他的手臂爬向她衣角。


    火!灼痛!硝石遇热!


    轰——


    她整个人化作一团蓝白火球,像陨星坠入冰河。冰层炸裂,水与火同时吞噬了她。碎冰、火雨、纸灰、琉璃屑,在空中交织成一场诡丽的烟花。


    意识消失前,她看见三楼高台,司烨正俯身望来——玄衣被火风鼓起,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底却翻涌着从未见过的惊痛与……恐惧?


    "原来你也会怕?"她想笑,却只吐出一口火。


    世界静音,黑暗降临。


    黑暗尽头,银白裂缝准时出现,像有人按下重启键。


    "嘀——"电子音?幻听?


    强光一闪——


    "二娘?二娘可算醒了,主君吩咐今夜不必等。"


    青纱帐、小丫鬟、蟹壳青的天光。


    胡乐冉猛地坐起,浑身冷汗,下意识摸向脚踝——那里还残留着被火舌缠绕的灼痛。她低头,皮肤完好,可指甲缝里却嵌着一小块焦黑——不是炭,是炸碎了的琉璃。


    她真的又死了,还死得轰轰烈烈——


    火油、磷粉、冰河、碎灯,四重奏般的死亡烟火。


    "有趣。"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底亮得吓人,"原来杀我的,不是司烨,也不是睿王,是‘戏’本身。"


    这一局,她不逃,也不躲。


    她要把整座灯市,变成照妖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