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在流逝的时间

作品:《夏天不许谈恋爱

    总决赛定在半个月后,时间不算宽裕。第二天是周日,几人一拍即合,直接杀向了月湖景的排练室,打算趁热打铁再练练,顺便商量决赛曲目。


    一上午的排练紧凑而高效,经历了昨晚又一次的实战,大家的配合越发默契。直到中午,大家都有些饥肠辘辘,才停下来横七竖八地瘫倒在排练室的地毯和沙发上,准备点外卖。


    林杳杳刚拿出手机,就听见窝在单人沙发里刷手机的尹夏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


    “我靠!杳杳!你们快来看这个!顾晴她有病吧!”她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直接把屏幕亮给围过来的几人。


    屏幕上正是顾晴那条晋级赛vlog。视频里面不仅有他们自己乐队的演出,还把他们的演出也录了一部分。而引发尹夏暴怒的,是顾晴自己在热门评论区的留言。她回复了一条询问季祈年的评论,写道:


    想当主唱的建筑师:【这个乐队的贝斯手和鼓手貌似是一对~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呢(我也是听说的啦)[偷笑表情] 好可惜,找贝斯手小哥哥要微信还被拒绝了[哭泣表情]】


    这条茶味十足的回复被顶得极高,顾晴是通过美术艺考进的Z大建筑系,高中时不时发点集训日常,累积了不少粉丝。


    再加上她如今又考进了Z大,每次发视频评论区都有人吹捧她长得好看学习又好还会唱歌,现在评论区简直成了她的粉丝狂欢和拉踩现场:


    【抱抱晴宝,拒绝你是他没眼光!】


    【那鼓手看着也挺普通的,感觉没晴晴好看啊】


    【哇哦,青梅竹马?有知情人扒一下吗?】


    【好像是真的!他俩一个高中的,经常一起上下学!鼓手叫林杳杳吧?好像父母常年在国外…】


    “靠!”林杳杳看着那些越来越过分的评论,尤其是看到自己的名字和家庭情况都被所谓“同学”曝出来,一股恶寒和怒火直冲头顶,忍不住骂了出来,“这人脑残吧?!”


    贺立川也气得跳脚:“她什么意思啊?自己要微信没要到就出来带节奏泼脏水?还拉踩你俩?要不要脸啊。”


    宋凌脸色凝重:“事情有点麻烦,涉及**了。”


    宁言担忧地看向林杳杳和季祈年。


    季祈年拿过尹夏的手机,快速扫过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尤其是那些对林杳杳的外貌攻击和**窥探。他的下颌线瞬间绷紧,眸色沉得吓人,周身的气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感觉连排练室温暖的光线都仿佛冷了几度。


    排练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手机屏幕上那些恶意评论刺眼地滚动着。


    宋凌突然抬起头,脸上没有了往常温和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冷静。


    “都先别慌,也别骂了,没用。”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能让人镇定下来的力量,“现在听我说,所有人,立刻拿出手机。”


    他目光扫过每一个人,语气不容置疑:“找到那条视频,找到顾晴的评论,找到下面所有提到你俩名字、家庭情况,以及进行人身攻击的账号和言论——全部、完整地截屏录屏保存下来。一个都不要漏。”


    季祈年第一个行动起来,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操作,高效地进行着截屏和录屏。


    “宋凌,然后呢?”林杳杳强压下怒火,深吸一口气,也拿出了手机。


    “证据固定是第一位的。”宋凌语速加快,条理清晰,“我们家几代人都干这个,顾晴那点手段,太上不了台面了。我告诉你们,网络上这些言论,尤其是泄露个人**和公然侮辱,一旦形成证据链,就是铁板钉钉的侵权证据。”


    他一边操作手机一边解释:“截屏要带时间戳、带账号ID,录屏要从入口开始,证明来源。保存好后,立刻通过平台举报功能,重点举报那些泄露**和人身攻击的评论,理由选“侵犯权益”里的泄露**和人身攻击,平台审核机制会对这类内容优先处理。”


    贺立川和尹夏也立刻照做,脸上的愤怒转化为了实际行动。


    “妈的,这孙子居然说我杳姐普通?看我不举报死他!”贺立川一边疯狂点击举报按钮一边骂骂咧咧。


    尹夏则更细心:“爹的,有个爆料的 IP显示跟我们同城,说不定真能揪出来!”


    宁言安静而迅速地操作着,将每一个恶毒的词汇都定格保存。


    宋凌看着大家行动起来,继续部署,他的声音成了冷静的指挥棒:“祈年,你关系硬,想办法联系一下平台方面的人,看能不能加快处理速度。”


    他最后总结道,镜片下的眼神锐利:“顾晴这手玩得很低级,但很恶心。我们不用跟她对骂,不然就正合她意。我们就用最合法合规的方式,让她和她那些没脑子的粉丝,为他们的每一句屁话付出代价。”


    在宋凌这条理清晰、冷静有力的指挥下,刚才还弥漫着的无措和愤怒瞬间被一种同仇敌忾、有条不紊的行动力所取代。


    法律,成为了他们此刻最坚硬的盔甲和最锋利的武器。决赛的硝烟,也以一种令人厌恶的方式,提前弥漫开来。


    一顿外卖吃得有些沉默,尽管大家刻意避开话题,但那股被莫名中伤的憋闷感依旧萦绕不去。吃完饭,林杳杳帮忙一起收拾完后,一个人推开玻璃门,走到了排练室外宽敞的露天阳台上。


    十一月中下旬的京北,午后阳光还算慷慨,但空气里已浸透了干冽的寒意。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轮廓清晰,却仿佛蒙着一层灰蓝色的薄纱。


    楼下的月湖公园,树木几乎落尽了叶子,只剩下深褐色的枝桠嶙峋地指向天空,几棵耐寒的松柏点缀着些许顽固的墨绿。湖面吹来的风带着明显的凉意,拂动了她额前的碎发。


    她靠在冰凉的金属栏杆上,望着这片略显萧瑟却格外开阔的景色,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试图将胸口的郁结也一并呼出。


    身后传来熟悉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她没有回头。


    季祈年停在她身边,同样将手臂搭在栏杆上,视线也投向远方。沉默了片刻,他才开口,声音是一贯的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还在想评论区那些废话?”


    林杳杳没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才嗤笑一声,转过头看他,脸上带着点故意摆出来的、满不在乎的劲儿:“怎么可能?我是那么脆弱的人吗?”


    她抬手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语气轻松,甚至带了点臭屁:“我就是出来吹吹风,顺便思考一下决赛怎么把建筑师打得跪下来叫爸爸。”


    季祈年侧过头,垂眼看着她。阳光在他长而密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打量着她明明还有点气鼓鼓却强装没事的侧脸,嘴角几不可见地动了一下。


    “哦。”他淡淡应了一声,转回头继续看风景,语气里带着他特有的、欠揍的笃定,“量你也没那么玻璃心。”


    “我那颗玻璃心八百年前就被你的嘴给毒碎了好不好。“


    沉默再次降临,但气氛却缓和了不少。两人并肩站着,望着京北秋末冬初略显疏朗的天空。


    过了好一会儿,季祈年像是随口一提,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但字句清晰:


    “那些脏眼睛的东西,我已经联系好了人在处理。”


    “嗯。”林杳杳低低应了一声。


    “……”他又沉默了几秒,才没什么表情地补充道,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他们说的都不对。”


    林杳杳愣了一下,没明白他指什么:“什么不对?”


    季祈年依旧看着前方,下颌线绷得有点紧,耳根在冷风里似乎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语气带了点起伏:


    “说你普通的那些。”他顿了顿,像是依旧不习惯说这种话,但神情又很认真,像以前无数次肯定她一样 “……眼瞎的人才那么觉得。”


    “林杳杳,你很好看,鼓打得也很好,你一点也不普通。”


    林杳杳楞了一下,又看着他,回想了一下他刚才那句别别扭扭、拐了八百个弯的维护,半晌,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胸腔里那点残余的郁闷,好像真的被这阵北风和某人笨拙的安慰给吹散了不少。


    接着,季祈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开始在口袋里摸索。


    他掏啊掏,最后竟然摸出了一把花花绿绿的仔仔棒,各种水果味挤在一起,塑料糖纸在阳光下闪着廉价又熟悉的光。


    “这个给你。”他把那一小把糖递到她面前的栏杆上,动作随意得像只是顺手清理库存,“刚在楼下超市看到的,想起来某个小朋友以前为这玩意儿能跟我打起来。”他嘴角翘着,带着点戏谑,“现在身价涨了,五毛一根呢,时代的眼泪啊。”


    林杳杳看着那堆糖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仔仔棒……她小时候确实特别爱吃糖,为了一口酸甜的草莓味能追着季祈年跑半条街,也眼睁睁看着它从一毛一根,变成一块钱八根,再到如今五毛一根。后来初三有点长痘,为了好皮肤,狠狠心戒了半年糖,再之后,很多曾经嗜之如命的甜味,含在嘴里不到半分钟就腻得发慌,只想吐掉。


    她没动,只是看着。


    季祈年看她没反应,也不在意,自己先撕开一根蓝莓味的,叼在嘴里,含混不清地说:“尝尝?看还能不能找回你逝去的青春?”他说话时,那根蓝色的糖棍在他唇边一翘一翘,配上他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显得有点滑稽。


    林杳杳终于忍不住笑了,从那堆糖里挑了一根最经典的草莓味。糖纸剥开的声音细微又清脆,她把糖放进嘴里,熟悉的、香精勾兑出的浓烈草莓甜味瞬间弥漫开来。


    果然,过了三十秒,那股甜腻感就开始上头,让她忍不住微微蹙眉。


    季祈年一直看着她,见状,立刻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把自己嘴里那根抽出来:“我就知道,现在的杳杳林,只喝得下黑咖啡,吃不了我们“平民”的糖果了,”语气里满是“我早就料到”的欠揍感。


    林杳杳笑着把那根糖拿出来,作势要扔他:“闭嘴吧你,季大少,别抢我的身份。”


    季祈年敏捷地躲开,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三两口把自己那根糖咬碎,发出嘎嘣脆响,然后站直身体,抬手揉了把林杳杳的头发。


    “行了,别在这儿缅怀你的吃糖基因了,”他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林杳杳的肩,“回去干活儿,你宋哥等着给我们开作战会议。”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林杳杳盯着手里那根只吃了一点的草莓味仔仔棒,又看了看栏杆上剩下的那几根,小心地把它们收进了口袋。


    糖是吃不了太甜了,但某种更复杂、更熨帖的滋味,却慢慢地从心底泛了上来,她快步跟了上去。


    仔仔棒[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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