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所有守候只换与你相爱的季节
作品:《夏天不许谈恋爱》 “……”林杳杳一下子被问住了,心跳莫名漏了一拍。除夕夜的喧嚣稍稍沉淀,窗外零星的烟花还在点缀夜幕。电话那头,季祈年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回答,仿佛在耐心等待一只落入陷阱的小动物。
她张了张嘴,往年能说无数次,能说的无比自然的那句“新年快乐”。这会儿不知怎么的,一直溜不出嘴边,都卡在了喉咙里。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有些加速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听筒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她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虚软和撒娇意味,“我…我不是都在群里说了嘛,而且打电话给你不比打字有诚意?”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季祈年一声极轻的哼笑,气息通过麦克风传来,像羽毛轻轻挠过耳朵。
“林杳杳,”他叫她的全名,声音压低,带着点颗粒感的磁性,“你这诚意……也太敷衍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思考,然后慢条斯理地,一字一句地追问,每一个字都敲在她的心尖上:
“亲口说的,才算数。知道吗?”
亲口说的……
林杳杳感觉脸颊的温度“腾”地一下升了起来,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心脏在胸腔里不争气地加速跳动。既然这样——
“季祈年”
“嗯?”
“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可不可以继续陪在我身边?”
嘟——
没等季祈年做出什么回应,林杳杳就把电话给挂了。
救命啊。她问了句什么话啊。这是不是有点太暧昧了?不会吓到他吧?林杳杳感觉此刻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过,她把红的跟门口挂的大红灯笼一样的脸埋进抱枕里,爷爷奶奶此刻正忙着看春晚,没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
没过一会儿,手机震动了几下,林杳杳有预感是季祈年发的消息,又莫名有点不敢看。
算了,就看一下,就看一下下。
点开微信,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季祈年发在群里的消息,简简单单一句新年快乐,后面跟了个微信自带的烟花表情包。
紧跟在下面的信息是季祈年给她发的两条语音,林杳杳点进去,播放第一条语音,把手机怼在耳朵边。
“新年快乐”
第二条语音——
“好,不管哪一年,我都陪在你身边。”
林杳杳感觉脑袋要爆炸了,谁教季祈年这么说话的!!谁教他这么说话的!!不知道这样说很容易让人想歪吗!!虽然她问的也很容易让人想歪。
她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耳垂,手机已经黑屏,映照出她此刻快和月亮肩并肩的嘴角和乱乱的头发,手上还握着有些发烫的手机,怔怔地坐在沙发上,嘴角那抹不自觉的笑意久久未散。心里像是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的湖面,涟漪一圈圈地荡漾开来,搅得她心绪难平。
脚边传来毛茸茸的触感,是大黄用脑袋蹭了蹭她,林杳杳回过神,俯身用力揉了揉它暖烘烘的狗头,把脸埋进它厚实的皮毛里蹭了蹭,低声嘟囔:“大黄,还是你最乖。”
直起身,她把视线重新投向电视屏幕。春晚还在热闹地进行着,歌舞升平,小品喧闹,但似乎这几年都是相似的套路和面孔,感觉这几年的春晚真是越做越无聊,完全无法吸引她的注意力,看了一会儿,刚才因那通电话而起的纷乱心绪,倒是在这略显乏味的背景音里渐渐平复了下来。
爷爷奶奶年纪大了,精神不比年轻人。熬到快十一点,唐婉卿已经开始止不住地点头,爷
林承志也打了个哈欠。
“不行了,老了,熬不住了。”唐婉卿扶着沙发站起身,拍了拍林杳杳的手,“杳杳,你也早点睡,别守岁了,平安健康比什么都强。”
林承志也点点头:“是啊,知道他们都平安,这年就算圆满了。早点休息吧。”
“知道啦,爷爷奶奶晚安。”林杳杳乖巧地应着,看着两位老人互相搀扶着,慢慢走回卧室。
偌大的客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电视里依旧喧嚣的节目声。林杳杳关掉电视,世界瞬间陷入一片寂静。她伸了个懒腰,抱着手机和那份难以言说的、混合着甜蜜与怅然的心情,也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窗外,零星的烟花还在不知疲倦地绽放。这个得知平安、收到红包、经历了心跳加速电话的除夕夜,终于缓缓落下了帷幕。一切激烈的情绪,最终都归于冬日夜晚特有的深沉与宁静之中。
五天后,连轶和林旭安风尘仆仆地踏进了家门。人清瘦了些,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但精神尚可。
“爸,妈,杳杳,我们回来了!”林旭安放下行李,声音里带着笑意。
压抑数日的担忧和思念瞬间决堤,林杳杳像只终于盼归巢的雏鸟,第一个冲了上去,紧紧抱住了妈妈,把脸埋在她肩头,声音带着哽咽的欢喜:“妈妈!你们可算回来了!”
她又松开妈妈,转身用力抱了抱爸爸,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灿烂的笑容,嘴里不停地问:“路上累不累?有没有受伤?那边现在真的安全了吗?”
她的热情和喜悦如此真实而饱满,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奶奶在一旁抹着开心的眼泪,爷爷脸上也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最舒展的笑容。家里瞬间被失而复得的巨大幸福和喧闹填满,连大黄都兴奋地摇着尾巴在几人腿间穿梭。
接下来的几天,是林家多年来都少见的圆满时光。林杳杳几乎寸步不离地黏在父母身边,仿佛要把这些年缺失的陪伴都补回来。她兴致勃勃地跟着妈妈学做菜,缠着爸爸讲救援中的趣闻,晚上一起看电影,笑声充满了家里的每个角落。她脸上的笑容明亮而满足,那是发自内心的、被父母的爱充盈着的快乐。
初七那晚,雪又悄悄落下来。一家五口围坐在餐桌前,糖醋鱼的香气还没散尽。爷爷给每人斟上热茶,白雾袅袅升起。
“往后有什么打算?”爷爷的声音很温和,像杯中的茶水温润。
唐婉卿也看向他俩:“杳杳已经这么大了,一家人分开了这么久,该安定下来了吧?”
林杳杳正在剥橘子,手指轻轻一滞,橙色的汁液渗进指甲缝里。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等着父母的回答。
连轶和林旭安对视了一眼。那眼神交流很短,短得几乎看不见,却让林杳杳剥橘子的动作完全停住了。
“等假休完...”林旭安的声音很低,“还是要回去的。”
连轶伸手想碰碰女儿的手,却在半空停住:“那边...医疗条件太差了,需要我们。”
林杳杳慢慢把剥好的橘子放在骨碟里,一瓣一瓣摆得很整齐。她拿起纸巾,低头仔细擦着手指,擦得很慢,很用力,直到指节发红。
“需要你们...”她抬起眼,目光从父亲移到母亲脸上,“那里需要你们,”
客厅静得能听见雪落的声音。她看着父母,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像结冰的湖面:
“那我呢?”
“这么多年,这个家就不需要你们了吗?我就不需要你们了吗?”
林杳杳以为自己和从前一样,能继续懂事的接受这一切。
像接受春夏秋冬更替那样,接受父母在自己人生重要场合的经常性缺席——毕业典礼上永远空着的家长席,家长会时永远由爷爷奶奶颤巍巍举起的手。
像接受一日三餐般寻常,接受大大小小团圆的节日只有自己和爷爷奶奶守着偌大的饭桌——中秋的月饼总是切五份留两份,春节的守岁到最后总是三个人的身影,连大黄都习惯了只绕着她和爷爷奶奶的膝盖打转。
像呼吸般自然地,接受这十多年生命中持续缺失的陪伴——发烧时额头上永远是唐婉卿粗糙温暖的手,中高考前夜是林承志一遍遍检查她的准考证和文具袋。
她一直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
可当那句“那我呢?”在寂静的客厅里落下,看着父母骤然苍白的脸色和无处安放的眼神,林杳杳忽然慌了。她下意识攥紧衣角,指甲陷进掌心的软肉里。
她是不是把话说得太重了?
爸爸妈妈是去救人的,是去做很伟大很重要的事。那些在新闻照片里瘦骨嶙峋的孩子,那些在战火中失去家园的眼睛——她都明白,一直都明白。
可是……
当她独自站在学校礼堂后台,看着其他女生扑进父母怀里撒娇时;当奶奶生病住院,她和爷爷守在手术室外的夜晚;当朋友他们都阖家团圆,而她只能抱着大黄看窗外烟花时——
她也想有妈妈温柔地摸摸她的头,也想有爸爸宽厚的肩膀可以依靠。
这些细碎的、微不足道的渴望,被她年复一年压在心底最深处,用“懂事”和“骄傲”仔细封存。可就在刚才,它们不受控制地破土而出,带着连她自己都陌生的尖锐。
她看着父母受伤的神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最终只是慢慢松开攥得发白的指尖,低头盯着地毯上繁复的花纹,任沉默在全家之间蔓延成一片冰冷的海洋,橘子也在水晶碟里泛着湿润的光,却没人再去碰过。
[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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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所有守候只换与你相爱的季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