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没他的声音
作品:《被暗恋对象遗忘了九年》 “夜雪!”
“小雪……”
“处理了……”
模糊的人声响彻在脑海,一声尖叫在耳边炸开。
“啊——”夜雪猛地惊坐起来,,心跳乱如雨点,入眼的是无尽的黑暗,一股窒息的恐惧感漫过心头,她攥紧了被子,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额头冷汗直冒,嗡鸣的耳朵听见了自己低低的呜咽声。
“不要……不要……”
“别……”
麻木的视线里陡然闯进一抹光亮,夜雪感觉自己冰冷的四肢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床头灯被打开,顾方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小雪别怕,我在……别怕……”
是他……回来了。
无助又恐惧的时候,下意识地朝那抹温暖靠去。夜雪往他怀里缩了缩,感受着他轻柔地替自己拭去脸上的水珠,莫名的安心笼罩全身,就这样再次睡了过去。
后脑勺的痛感把夜雪从睡梦中拽醒,她不舒服地蹭了蹭,却听见一声轻笑。
是谁?
猛地睁开眼,面前的是一件黑色的真丝睡衣,茫然地抬起头,正对上顾方好整以暇的目光。
“醒了?”他懒懒地问。
意识到自己正抱着人家不肯撒手,猛地松开退出三尺之外,“那个我……”想起自己昨晚狼狈的样子,尴尬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顾方看着夜雪的动作,脸上的笑意敛去,声音也冷了下来,“小雪,你就这么怕我吗?”
怕?
夜雪无措地摇摇头,不是怕,只是觉得陌生,“你知道的,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
闻言,顾方神色缓了缓,转而问道:“昨天梦到什么了?吓成那样。”
夜雪茫然地说:“我不记得了,就是觉得好吵,好乱……”
稍一回想,一抹刺痛袭来,夜雪倒吸一口凉气,急忙捂住脑袋,顾方见状,坐起身来一把抱住夜雪,柔声道:“别想了,会越来越痛的。”
他的指尖温柔地按着夜雪的太阳穴,体温透过睡衣贴在夜雪脸上,回想起昨晚他抱着她的样子,竟然觉得有些安心?还有点羞耻……
她竟然抱着顾方睡了一夜。
怕顾方看见她奇怪的表情,扭头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的淡香,夜雪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逐渐上升。
“怎么了?”顾方问。
“没事,头更痛了……”
顾方说:“我请了心理医生过来,等会吃完早餐让他给你看看。”
夜雪闷声回应,“好……”
餐桌上,夜雪出奇的安静,想问的问题全都因为这尴尬的氛围憋在了心里。
她慢吞吞地吃着,想着等顾方走了就好了,谁知顾方放下碗筷后就这样一直盯着她吃。
更不自在了!
她犹豫良久,才问:“你今天不去上班吗?”
顾方摇摇头说:“今天没什么事,在这儿陪你。”
别啊……
夜雪很不自在地说:“没事的,我不用,你去忙你的就好了。”
话落,抬头看了眼顾方,只见他一声没吭,就这样默然地看着自己。
夜雪心里一咯噔,生气了?不会吧?她让他去忙有什么问题吗?不是她作为这个身份该有的自觉吗?
本着不能得罪金主兼救命恩人的原则,她还是乖乖地闭上了嘴。
顾方像是没看见夜雪的表情,语气依旧是像刚才那样平静,说:“等会儿换件衣服。”
换衣服?夜雪瞅了眼身上的睡衣,挺好的啊,为什么要换?看个医生还要特意换衣服,这难道是他独有的规矩?
走进衣帽间 ,看着整整两面墙的精致又重工的公主裙,夜雪皱了皱眉,迟疑道:“日常穿这些是不是太隆重了些?”
她以前这么浮夸的吗?衣柜里全是这种衣服,还是说这都是顾方喜欢的?
顾方随手挑了一件橙红色连衣裙放在夜雪身前比了比,点头称赞,“好看,就这件吧。”
夜雪看了眼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头上还包着纱布,心想哪里好看了?顾方眼瞎吗?
无法接受这样不协调的样子,转头问道:“有没有日常点的衣服?”
顾方往后走了几步,上下打量了几眼,说:“这样不好吗?”
夜雪摇头,“不好。”丑死了。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夜雪把衣服拿开,指了指身上的睡衣,“我觉得我身上这件就挺好。”
闻言,顾方眸色沉了沉,走过来扶着夜雪的肩膀说:“小雪,乖,穿睡衣是很不礼貌的,换件衣服好不好?”
换衣服不是什么大事,夜雪不是不能换,可顾方好像下意识忽略了她的需求,她只是想要一件普通的衣服。
温和的外表下,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夜雪抿抿唇,终是妥协。
“……那我想自己选一件。”这是她最后的抗议。
顾方点头,“好。”
夜雪挑了一件饱和度低的淡粉色连衣裙,准备换上,默默看了眼站在一边赖着不走的男人,“你不出去吗?”
顾方嘴唇勾了勾,说:“我不介意待在这儿。”
夜雪:“……”
“我介意。”三推四请地把他赶了出去,让丰姐进来帮她换衣服。
换好后,对镜转了一圈,虽然衣服的风格她不是很喜欢,但不得不承认,顾方的品味是真不错,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毫无违和感。
碍于脸色太过苍白,夜雪涂了点口红,整理了一下发型,看起来整体还算过得去。只是头上的纱布实在太过突兀,又拿了顶帽子戴上,这样一遮,一转刚才的病弱模样,俨然一副甜美温婉的富家千金姿态。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去走秀。
从衣帽间出来,瞧见顾方单手插兜倚在门框上,听到动静,转头朝她这边看来,恍惚间似乎看见他的眼眸闪烁了一瞬,转瞬即逝,立马恢复了平静的模样。
他自然地朝夜雪伸出手,“走吧。”
“哎?要去哪儿?”夜雪疑惑,不是医生来找她吗?
顾方说:“去会客厅。”他的手还伸着,夜雪犹豫了会儿,轻轻将手搭了上去。
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她的,一股奇异的酥麻感钻入心头,本能地瑟缩一下,却被握得更紧,就这样被顾方牵着,走在铺满阳光的长廊里。
金色的光芒在他肩膀碎成细小的碎片,他今天穿着一件休闲的白色衬衫,海风吹过,衣衫浮动,带来温润醇厚的香水味。
夜雪感觉自己的手心冒出了许多细密的汗。
“顾方……”她轻声喊了一句,想抽回手,却见顾方在一扇门前站住,抬头一看,门牌上写着“会客厅”三个字。
他推开门,会客厅里摆放着沙发茶几,书架以及几盆绿植,柔和的灯光囊括了整个空间,令人觉得温馨。
一个穿着西装,约莫三十岁的男人坐在那儿,夜雪注意到他的手边放着一个银色的小箱子,推测他应该就是心理医生了。
“怎么了?”顾方回头问她。
此时心理医生走了过来,夜雪自然地抽回手,摇头说:“没事。”
顾方淡淡扫了一眼空掉的手,没说什么。
“顾先生,这位小姐是今天的病人吗?你好,我是方庭。”方庭礼貌朝夜雪伸出手。
“你好。”夜雪准备回礼,却被旁边伸出的手握住,一股力量强势将她往旁边带了带,整个人跟着顾方绕过方庭走了进去,随后就被他按在了沙发上,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夜雪:“……”
好没礼貌,霸总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空旷的茶几上除了方庭的东西,就只有一束向日葵稳稳地插在花瓶里。夜雪微微凝眉,又是向日葵,这两天,她看到的所有花瓶里,全都是向日葵。
顾方这么喜欢向日葵吗?
“开始吧。”顾方也坐了下来,眼睛看着夜雪,话却是对着方庭说的。
方庭默默收回手,看着顾方的身影轻叹了一声。
作为专业人士,该有的素养还是要有,方庭郑重其事地坐在两人对面,问顾方:“顾先生,您也要在这儿吗?”
顾方指尖搭在膝上敲了敲,浑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说:“先了解一下情况吧。”
方庭又叹了口气,无奈点头,先递给夜雪一张调差问卷,夜雪接过一看,上面一栏需要填写自己的基本信息,她除了知道自己的名字外,其他什么都不知道,茫然地看了眼顾方。
顾方接过,替她填上,出生年月,身份证号等。夜雪仔细看了起来,才知道自己今年二十四岁。
随后按部就班地填问卷。填完后,方庭又引导夜雪说出自己的经历,“我晚上梦到自己被关在一间很黑的房子里……耳边还有很多人叫我名字……”
方庭接着问:“这种梦境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夜雪:“嗯……昨晚。”其实她也不确定,毕竟前面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方庭:“除了叫名字,还能听到或看到什么吗?”
夜雪摇头,“没有。”
方庭:“当这些片段出现时,你的身体有什么感觉?”
“我……”零碎的片段在脑海里快速闪过,伴随着剧烈的刺痛感,夜雪痛苦地捂住了脑袋。顾方忧心地想去扶住她,不料反惊得她往后缩了一下。
方庭反应迅速,立马说:“好的,夜小姐,我们今天先到这里,不必强迫自己。”
“从夜小姐的目前反应来看,存在创伤性回忆被触发的迹象,但具体诊断还需后续评估。”
方庭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夜雪频频点头,等他说的差不多了,忽然问道:“方医生,我想知道,失忆之后,恢复记忆需要多久?”
此话一出,顾方搭在膝上的手紧了紧,无声地看了过来。
方庭却皱了眉,“失忆?夜小姐,你是指对过去的事完全想不起来了吗?”
“是的,我只记得自己的名字。”
方庭顿了会儿,看了眼顾方,随后道:“失忆的原因很复杂,可能与您提到的创伤有关,恢复时间因人而异,有时需要解开创伤的根源,有时大脑在它觉得安全的时候会自然恢复,要注意,强行回忆反而会造成二次伤害。”
听到这话,夜雪深呼吸一口气,“好,谢谢你。”看来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
方庭摆手,开始收拾东西,转而又看向顾方,“顾先生,你……”
顾方突然站了起来,淡漠道:“既然来了,帮我的员工们做个心理咨询吧。”
每三个月一次的心理咨询,是顾方给员工的特别福利。
“……好。”方庭点头。
顾方朝夜雪伸出手,“走吧,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顾方没说话,夜雪也一言不发,默默地走着,思绪却跟着窗外的海鸥越飞越远。
她的脑海里有很多种声音,可唯独没有顾方的,这是怎么回事?
顾方不是她最亲近的人吗?她脑海里的声音都是谁的?顾方到底是什么人,他说的话真的可信吗?可是她连自己的身份信息都记得那么清楚,如果他不是自己亲近的人还能是谁?
太乱了,夜雪脑子里两个不同的声音左右互博,无形地撕裂着她的脑袋,痛苦地揉着太阳穴。
顾方察觉到后,皱着眉替她揉,温声说:“又在胡思乱想了?刚刚医生不是说了吗,要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他的指尖似是出了汗,微凉的触感夹杂着袖口的淡香落在夜雪的太阳穴处,动作轻柔得让夜雪恍惚了下,脑中的迷雾更重了,紧紧团住了她的思绪。
他到底是谁?
他说的话真的能信吗?
空白的记忆深处,没人告诉她答案。
“怎么了?不开心吗?”顾方的声音略显慌乱地传来。
夜雪别开了脸,闷声说:“没事。”绕过顾方,进入主舱。
身上的衣服过于繁重,压得她有些喘不上气,脚步沉重地走进衣帽间,把门一关,身后追来的顾方被堵在门外。
“小雪!”顾方拍了下门,按下门把手,门被锁得严严实实,“你怎么了?是不是头又痛了?”
“我让医生给你看看,你别把自己锁在里面,出来好不好?”
“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
“小雪!”
杂乱的思绪像藤蔓一样不停地缠绕,理不清斩不断,顾方的呼喊声更是让她头痛欲裂,一股气压在胸口,夜雪大喊一声,“我没事,你别管我了!”
她只是想静一静。
顾方按在门把手上的手背青筋暴起,“我怎么能不管你呢?你一个人在里面我不放心,先把门打开好不好?”
夜雪伸手去够身后的拉链,奈何够不着,试了几次都不行,门锁还在被人用力地按着,她无奈长叹一口气,打开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