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师？”郑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


    林清心里一紧，本来迈上台阶的一只脚收回，跨步躲到周见忱右手边，和他一样，紧靠墙面。


    她将自己完全缩进他右手边的阴影里，粗糙的水泥墙面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冰凉的触感。


    门内一侧灯火通明，人声喧闹，郑程正往外走。


    门外一侧昏暗的墙边，靠着一对默不作声的男女。


    这气氛，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感觉。


    林清顾不上再和周见忱周旋，屏气凝神，指尖无意识地攥紧男人的衣边。


    她不想被白天的同事看到自己的另一面，不想被她看到自己正在这里和周见忱来回拉扯。


    被周见忱发现自己的反差人设，他这个人已经成为自己生活中的漏洞了。


    她不想再多一个。


    “林老师？”郑程嘴里嘟囔着，脚步声在原地徘徊：“不是说来这里了吗？”


    脚步声停下，郑程似是在原地思索。


    林清心稍微放下，希望他能就此离开。


    结果一直没动静的周见忱手上力道又加重，拉着她的手腕，想带她一起走。


    林清皱眉，站在原地没动，心里的小石块再次飘起来。


    两人这细微的拉扯，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在落针可闻的寂静里被无限放大。


    “这里是有人吗？”郑程显然听到了动静：“是林老师吗？”


    林清再次屏气凝神。


    就在这时，周见忱低头，贴着林清的耳边轻声：“林老师？你紧张什么？”


    “我们又没做什么？”


    林清不语。


    周见忱莫名多了些坏心思，说不清是想报复还是为什么，此刻他就想逗逗她。


    “林老师你生气了？”周见忱用气息道：“我还没见过林老师生气的样子。”


    林清：“你也没见过我打人的样子。”


    周见忱极轻地笑了声，手臂稍稍用力，带着她悄无声息地退向巷子更深处，那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纸箱，阴影浓重得化不开。


    黑暗中，她的后背抵在周见忱胸前，清楚地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一片灯光从侧门透出，在地面上拉出郑程犹豫的身影。


    他站在那里左右张望了片刻，终究没敢深入黑暗，带着疑惑转身回去了。


    等人彻底离开后，两人从暗处走出来。


    林清大力甩开周见忱的手，活动自己有些酸软的手腕，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


    周见忱双手插兜，静默地看着她。


    林清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交流，率先转身，走进喧嚣的门内。


    周见忱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保持着几步的距离，像一道沉默而无法忽视的影子。


    原先的卡座那里，朋友们大多已经回来。


    走到卡座不远处，林清在大盆栽后面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周见忱。


    “你先走。”


    周见忱点头，径直回到座位。


    林清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才回去。


    朋友们正准备就开始新一轮游戏，看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的回来，招呼他们也加入游戏。


    是一个考验反应和思维惯性的酒桌游戏，提问者问一个问题，回答者必须在两秒内给出一个与问题毫不相干的答案，否则算输。


    游戏开始，节奏很快，问题千奇百怪，回答更是天马行空，笑闹和起哄声不断，很快就有人接连中招，苦着脸灌下罚酒。


    周见忱被拉到了林清前面的位置，中间隔了两个人。


    他似乎很擅长这种需要快速切换思维的游戏，第一轮轮到他时，面对“你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这种简单问题，他眼都没眨，面无表情地回答：“陈亚数学从来都不及格。”


    陈亚：“……?”


    引得众人哈哈笑，轻松过关。


    第一轮林清也轻松赢下，轮到她问郑程。


    林清直视他：“我叫什么名字？”


    郑程红着脸：“我……”


    众人开始倒计时：“1——”


    郑程紧张地口不择言：“你……你很好看！”说完立刻害羞低头。


    “呦——”众人开始起哄：“不小心说出真心话了。”


    “罚酒！”


    郑程一口喝了大半杯。


    玩了几轮又换成其他游戏，林清也被罚了不少，觉得有点玩不动了，靠在沙发里看其他人玩。


    “林老师，你喝酒。”郑程又端一杯酒递给他。


    他看大家都在玩游戏，不好意思单独晾着林清，便想帮她续杯。


    但他没发现林清今天晚上身体有些不舒服。


    林清也知道他没有恶意，只是性格使然。看他那期待又忐忑的眼神，她终究没忍心拒绝，接过酒杯，象征性地又喝了一小口。


    冰凉的酒液落入胃中，小腹的酸痛似乎更明显了。


    她靠在沙发里，脸色在变幻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浓密卷翘的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整个人透出一种与周遭热闹格格不入的脆弱感。


    周见忱靠在另一侧，手里漫不经心地晃动着酒杯里的琥珀色液体，目光几次掠过她微蹙的眉头和没什么血色的唇瓣，眸色渐深。


    到最后，林清实在不适，去了洗手间。


    才发现自己忘了今天是生理期的第一天，她今天晚上没少喝冰的，怪不得会觉得小腹酸痛。


    裤子可能被弄脏了，林清脱下外套，系在腰上，给冉染发微信说了一下，打算提前回家。


    知道自己的难受原因，林清感觉肚子越来越痛，她靠在门口，看着手机上网约车App界面，自己的号排在一百靠后。


    心里叹气，却又无可奈何地继续等着。


    视线落在马路上，远处开来一辆黑色轿车，流畅的车身线条在夜色中泛着低调奢华的光泽。


    林清看着那个圆形蓝白相间的车标，稳稳停在自己面前。


    副驾驶的单反车窗落下，露出驾驶位上男人那张没什么表情却依旧引人注目的脸。


    “林老师。”周见忱叫她：“我送你回家。”


    这个时候也打不来车，再加上身体不舒服，林清没有拒绝，拉开车门坐上去。


    系好安全带，车子发动，林清靠在一侧，恹恹地开口：“谢谢。”


    周见忱瞥了她一眼：“不舒服？”


    “嗯……”她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


    “刚刚看你玩游戏，我以为你挺精神的。”他状似无意地提起。


    林清睁开眼，没什么威慑力地斜了他一眼：“你一晚上就盯着我看了是吧？”


    周见忱沉默，没有回答。


    林清抱紧自己闭眼休息，车里安静下来。


    等在某个红绿灯口停下，周见忱在夹层里翻找。


    这车是陈亚的，他记得这里面有一个充电的黑色暖手宝。


    林清睁眼看到他递过来的东西，愣愣地看向他。


    “这个……”


    周见忱也没看她，目视前方，突然像傲娇别扭的大男孩：“本来你戴着那副耳环就不好看，脸色一白就更不好看了。”


    林清：“……”


    林清：“哦。”


    林清隔着衣服把暖手宝放在自己小腹处，热度刚好，酸痛缓解不少。


    一直到她居住的公寓楼楼下，暖手宝依旧热量满盈。


    不断烘烤着她的心。


    林清下车，和周见忱道别后回家。


    周见忱也下了车，慵懒地靠在车门上，目光追随着她走向小区大门的背影，单薄而纤细，腰间系着的外套下摆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晃动。


    他靠着车门上，盘靓条顺，身形高过车顶，站在那里自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瞬间能吸引到花香。


    “帅哥？能加个微信吗？”一个搭讪的女声打断他紧随的视线。


    周见忱拒绝了女生：“不能。”


    女生见他有些高冷，只能作罢，讪讪离开。


    再望去，已经看不见林清的身影。


    周见忱背过身去拉车门。


    身后却又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句：“周同学，要加个微信吗？”


    感谢阅读[垂耳兔头]下章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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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Chapter 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