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渊底来客与宫墙冷月
作品:《她从冥府来》 冥界的深处,从来不是凡人想象中那般井然有序、善恶有报。
这里是怨念的沉淀池,是遗忘的角落,是无尽痛苦哀嚎交织成的、永恒的死寂。
粘稠如墨的黑暗是这里唯一的底色,其中翻涌着的是足以让任何生灵瞬间疯癫的绝望与戾气。寻常鬼魂哪怕沾染一丝,也会立刻被同化,成为这黑暗的一部分,永世沉沦。
然而,就在这片连冥府巡弋者都不愿轻易踏足的极恶之渊,某一天,那仿佛亘古不变的黑暗,忽然剧烈地沸腾起来。
像是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正在从最底部挣扎着向上爬。
无数扭曲的怨灵尖啸着四散逃开,却又被无形的力量撕扯、吞噬,成为那东西攀升的养料。
黑暗被强行撕开一道裂隙,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指节却异常纤长优美的手,猛地从中探出,死死扣住了渊壁——如果那扭曲混乱、不断蠕动的物质也能被称为“壁”的话。
紧接着,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
双手用力,一个身影缓缓地从那无尽的痛苦与黑暗中剥离出来。
晏顷站在渊口边缘,周身缠绕着尚未散去的、浓得化不开的黑红色戾气,那是极渊深处留下的印记,也是她力量的显化。
她身上勉强凝聚着一件暗红色的、破旧不堪的古式长裙,裙摆处还在不断滴落着漆黑的液体,落在地上便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逸散出更多的怨念。
她微微歪着头,活动了一下似乎有些僵硬的脖颈,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咔哒”声。
一张脸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妖异得令人窒息。肤色是久不见天日的惨白,唇色却红得像是刚刚饮饱了鲜血。一双杏眼本该显得纯真,此刻却只有一片混沌的漆黑,深处跳跃着疯狂与暴戾的火光,仿佛下一瞬就能将所见一切焚烧殆尽。
她贪婪地、却又带着极度厌恶地“呼吸”着冥界这污浊的空气——比那令人作呕的极渊深处,总算多了点“新鲜”的味道。
“呵……”一声低哑的轻笑从她喉间溢出,带着无尽的嘲讽与恨意,“……回来了。”
具体回来了什么,她没说。或许是她自己,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
那浓郁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恨意,并非针对某个具体对象,而是针对所有一切——这天地,这轮回,这世间所有的活物!
但在这无边无际的恨意中,又似乎有一个极其明确的核心,一个支撑着她从那种地方爬出来的、唯一的执念。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苍白指尖萦绕的黑红色雾气,感受着体内那磅礴却躁动不安的可怕力量。这力量足以让冥界大部分的所谓“强者”瑟瑟发抖。
但她并不满意。
还远远不够。
她要去找……找什么?
一个名字,一个身影,在她混乱破碎的记忆深处闪烁,带来的是锥心刺骨的恨意和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扭曲的渴望。
那个身影似乎总是笼罩在一层清冷皎洁的光晕里,干净、理智、高高在上,与她这满身的污秽与疯狂形成了最极端的对比。
仅仅是在记忆碎片里看到,就让她恶心,让她愤怒,让她想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将那份冰冷和洁净彻底撕碎、玷污、拉入和自己一样的泥沼深渊!
对,就是这样。
找到他。
毁了他。
或者……让他彻底属于这深渊,属于自己。
这个念头让她兴奋得浑身战栗,周身的戾气都翻滚得更加剧烈。
她循着灵魂深处那一丝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感应,辨明了一个方向——那不属于冥界,而是通向生机令人作呕的……人界。
她需要一具合适的、能暂时容纳她这可怕魂体的“容器”,或者至少能让她更顺利行走于阳世的凭依。
她猩红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瑟瑟发抖、连形态都无法维持的低等怨灵,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嫌弃与厌恶。
垃圾。
她需要更好的。
凭借着那强大的感应和本能,她撕裂了冥界与人界之间脆弱的壁垒。
过程并不轻松,界壁的反噬之力让她魂体震荡,周身戾气都消散了不少,身形也变得略微透明了一些。从极渊带出的力量消耗巨大,但她不在乎。
当那股属于人间的、带着微弱生机和各种复杂欲望的气息扑面而来时,晏顷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如果鬼魂有胃的话)。
真是……令人不舒服的地方。
但那个“东西”,就在这里。
她出现的地方,似乎是一处荒废的皇家园林深处。夜深人静,只有虫鸣和风吹过荒草的窸窣声。
月光惨白,勉强照亮了残破的亭台和荒芜的庭院。
晏顷眯起眼,适应着这微弱的光线。她讨厌月光,那清冷的感觉像极了记忆里的那个人。
她需要尽快找到“容器”。
戾气如同触须般以她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去,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活物的气息……很少,很微弱。几个打着瞌睡的、气血亏空的老太监,一队机械巡逻的侍卫……嗯?
她的感知猛地锁定在了园林深处,某个靠近宫墙的地方。
那里有一股异常纯净又异常冰冷的能量波动,虽然极其内敛,但在她这厉鬼的感知中,却如同黑夜里的明月般醒目!
更重要的是,这股能量波动,让她灵魂深处的那个执念疯狂地躁动起来!
是他?
或者说,是和他密切相关的东西?
晏顷舔了舔红得妖异的唇,脸上露出一抹近乎癫狂的笑意。
猎物……这么快就找到了线索?
她身形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黑红色残影,融入了阴影之中,悄无声息地朝着那股能量波动的源头急速掠去。
越靠近,那股冰冷却纯净的感觉就越清晰。
同时也让她越来越烦躁,越来越愤怒。
就是这种味道!这种仿佛不染尘埃、隔绝一切污秽的感觉!真是让人恶心!
她穿过最后一片荒芜的灌木丛,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被精心打理过的莲池,虽然地处偏僻,但池水清澈,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池中荷花盛开,散发着清雅的香气。
而就在莲池中央的凉亭里,背对着她,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姿挺拔如松,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袍,墨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仅一个背影,就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冷孤高,仿佛与这周围的凡俗景致格格不入。
他微微抬着头,似乎正在欣赏池中的月色荷影,周身散发着那种让晏顷作呕的、平静又理智的气息。
是他!
绝对是他!
哪怕只是一个背影,晏顷也无比确定!灵魂都在因极致的恨意和兴奋而尖啸!
她几乎控制不住想要立刻扑上去,用最残忍的方式撕碎这份宁静!
但残存的一丝理智(或者说,属于猎手的本能)拉住了她。
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有一股极其强大的守护力量,纯净而浩瀚,带着神性的气息,让她本能地感到威胁和不适。
那是……神明的印记?
呵……果然,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他总是被“宠爱”着的那一个。
这更让她恨得咬牙切齿。
似乎是察觉到了那几乎无法完全掩饰的、针对性的恶意与戾气,亭中的人身形微微一顿,缓缓转过身来。
月光清晰地照亮了他的面容。
晏顷的呼吸(如果她有的话)骤然一停。
那是一张极其俊美的脸,五官仿佛由最上等的冷玉雕琢而成,每一处线条都完美得恰到好处,组合在一起却透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和疏离。
眉宇间带着一股淡淡的倦色,似乎世间万物都难以引起他真正的兴趣。一双凤眸尤其引人注目,眸色深邃,却清澈冷静得如同结了冰的湖面,倒映着月光和她这模糊的黑红色身影,却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和理智评估。
谢允知。
大胤王朝的三皇子,以聪慧绝伦、性情淡漠闻名。
四目相对。
一边是疯狂肆虐、恨意滔天的厉鬼。
一边是清冷自持、理智冰封的皇子。
极端对立的两种存在,在这寂静的夜、无人的莲池边,完成了第一次对视。
谢允知的目光落在晏顷身上,对于她明显非人的形态和那可怖的戾气,他似乎并无太多惊讶,只是微微蹙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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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眉头,声音清冷如玉磬:“何方秽物,敢擅闯宫禁?”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静得没有一丝温度,甚至听不出丝毫恐惧,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质询。
“秽物?”晏顷笑了,声音沙哑而缱绻,带着浓浓的恶意和玩味,“皇子殿下……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没关系……”
她向前飘近了几步,周身戾气翻涌,试图侵蚀那层无形的守护光晕,却被柔和却坚韧的力量挡在三尺之外。
她也不恼,反而更加兴奋,漆黑的眼睛死死盯着谢允知,像是毒蛇锁定了猎物。
“我们……很快就会变得非常、非常熟悉了。我保证。”
她伸出猩红的舌尖,缓缓舔过唇角,目光贪婪地扫视着他冰冷的俊颜、修长的脖颈、还有那平稳跳动的脉搏。
“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她的话语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但也真让人恶心。真想……把它彻底弄脏。”
谢允知眉头蹙得更紧了些,显然并不喜欢她的眼神和话语。但他依旧镇定,甚至眼神里多了一丝探究。
他能感觉到眼前这女鬼的强大与危险,远超他以往处理过的任何灵异事件。她身上的怨气之重,简直闻所未闻。
但她似乎被某种力量限制,无法真正靠近他。
是父皇为他求来的护身符?还是……别的什么?
“不管你是什么,目的为何,现在离开,尚可苟存。”谢允知的声音依旧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离开?”晏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连串低沉而疯癫的笑声,“殿下,我可是为你而来的啊……”
话音未落,她眼中凶光乍现,猛地抬手,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黑红色煞气如同利箭般射向谢允知的面门!
她倒要试试,那所谓的“神明宠爱”,到底有多结实!
谢允知眼神一凛,并未躲闪。他指尖微动,一枚悬挂在腰间、看似普通的玉佩瞬间散发出温润却强大的白光,形成一个光罩。
煞气与光罩猛烈撞击,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逸散的能量吹得莲池水波荡漾,荷花摧折!
光罩剧烈摇晃,光芒明显暗淡了几分,但终究没有破裂。
谢允知被震得向后微微退了一步,脸色更白了几分,呼吸略显急促,但眼神依旧冷静,甚至快速判断出了对方的大致实力和护身法器的承受极限。
一击未果,晏顷脸上的疯狂更甚。
“啧……真麻烦。”她似乎有些懊恼,又有些更加浓厚的兴趣。
看来,想要动这位被“宠爱”的皇子,没那么简单。
硬碰硬似乎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但她有的时间和耐心,陪他慢慢玩。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侍卫的呼喝声:“那边有动静!快过去看看!”
这边的打斗动静,终于引起了巡逻侍卫的注意。
晏顷啧了一声,不满地瞥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
真是扫兴。
她又将目光转回谢允知身上,那冰冷平静的模样,让她心头的破坏欲再次高涨。
“看来今晚的游戏只能到此为止了,我的殿下。”她诡异地笑着,身形开始逐渐变淡,融入周围的阴影,“别着急……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记住我,我叫晏顷。”她的声音如同诅咒,萦绕在谢允知耳边,“这将是你未来……最深沉的梦魇。”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彻底消失无踪,只有那浓郁的怨气和令人不适的恶意,还残留了一瞬,才缓缓消散。
谢允知独自站在凉亭中,看着女鬼消失的方向,面无表情。
巡逻的侍卫们气喘吁吁地赶到:“殿下!您没事吧?刚才……”
“无事。”谢允知淡淡打断他们,抬手轻轻拂过腰间那光芒已经变得极其微弱的玉佩,眸光深沉如夜。
“只是遇到了一只……比较特别的老鼠。”他低声自语,脑海中却清晰地印下了那双疯狂、仇恨又带着诡异渴望的漆黑眼眸,以及那个名字——
晏顷。
他确信,麻烦才刚刚开始。而这个女鬼,似乎认识他,或者说,认识过去的他?
这背后,又隐藏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