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灯盏微光与焚夜旧痕

作品:《她从冥府来

    静思殿内,烛火重新点燃,驱散了一角黑暗,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与冰冷。


    谢允知将那盏温养着晏顷残魂的青铜灯盏置于床榻旁的矮几上,清辉柔和,勉强笼罩着那团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虚影。他自己则靠坐在对面的椅中,脸色苍白如纸,右臂的伤处草草重新包扎过,依旧有血渍隐隐渗出。他闭目调息,试图压下强行催动神力本源带来的反噬和虚弱,但微蹙的眉头显示过程并不顺利。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偶尔爆出一两声轻微的噼啪响。


    不知过了多久,那灯盏中的清辉似乎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谢允知倏地睁开眼,目光立刻投向灯盏。


    灯盏中心,那团虚影似乎凝实了微不可查的一丝,不再是随时会溃散的状态。晏顷长长的睫毛(虚影)剧烈颤抖着,仿佛陷入极不安稳的梦境,破碎的呻吟和压抑的、带着泣音的呓语断断续续地逸出。


    “不……不是我……”


    “滚开……都滚开……”


    “……恨……我好恨……”


    “……冷……好冷……”


    她的声音微弱沙哑,充满了痛苦和恐惧,与平日里那副嚣张疯批的模样判若两人。


    谢允知静静地看着,听着,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片沉沉的晦暗。他伸出手指,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温和的神力,轻轻点向灯盏的清辉边缘,将那丝力量缓缓渡了过去。


    得到这股细微却精纯的滋养,晏顷的颤抖似乎平复了一些,呓语也渐渐低了下去,只是依旧蜷缩着,显得无比脆弱。


    谢允知收回手,目光落在自己依旧染血的衣袖和矮几上那两样东西——半张碎裂的黑色面具,以及那一小块带着暗红色火焰印记的人皮。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冰冷。


    拿起那小块人皮,指腹摩挲着那火焰印记。印记的触感有些奇异,并非单纯绘制,更像是某种力量烙印甚至生长在皮肤上的。那暗红的色泽,带着一丝邪异的生命力,即便离体已久,依旧散发着微弱的、令人不适的能量波动。


    他起身,走到那面被晏顷戾气冲击得布满裂痕的书墙前,无视满地的狼藉,从一处尚未完全损坏的暗格中,取出一本极其古老、材质非皮非纸、边缘都已卷曲发黑的厚重典籍。


    书封上没有名字,只刻画着一个早已模糊的、被荆棘缠绕的太阳图案——这是宫内禁书库中封存的、关于前朝禁忌秘闻和邪教记录的孤本之一,他也是费了很大功夫才弄到副本。


    他快速而专注地翻阅着,指尖划过那些用古老文字和诡异插图记录的卷宗。有关“焚夜教”的记录零散而隐晦,大多语焉不详,充满了“异端”、“邪火”、“献祭”、“冥渊沟通者”等充满禁忌色彩的词汇。


    直到他的目光定格在一幅粗糙却传神的插图上——那是一个在烈焰中扭曲哀嚎的人形,其额头正中,赫然刻着一个与他手中人皮上几乎一模一样的暗红色火焰印记!旁边的注释小字写道:“焚夜余孽,以身为薪,祀火通幽,印记乃彼等汲取邪力、沟通冥渊之凭证,亦为枷锁……”


    沟通冥渊之凭证?!


    谢允知的心猛地一沉。他再次看向灯盏中虚弱的晏顷,想起她爆发时那源自冥渊本源的可怕力量,想起玄镜湖祭坛可能窃取的龙脉阴力……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这“荆棘之矢”背后的“焚夜教”余孽,设立那些祭坛,不仅是为了窃取力量,恐怕更想制造或者吸引一个强大的、能与冥渊深度共鸣的“容器”或“媒介”,而晏顷……很可能就是他们意外发现甚至算计好的完美目标!所以他们要抓她,或者在她不受控制时毁掉她!


    而那火焰印记,既是力量象征,也是枷锁?这意味着什么?


    就在他沉思之际,殿外传来了极轻的叩门声,以及一个压低的声音:“殿下,影七回报。”


    谢允知迅速将典籍和人皮等物收好,沉声道:“进。”


    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滑入殿内,单膝跪地,正是他之前派去监控七皇子谢允阑的影卫。


    “主人,静怡宫并无异动。七殿下如常服药静养,未曾离开院落,亦无陌生人员出入。其宫内下人行为如常,未见与工坊或宫外有异常联系。”影七的声音毫无波澜地汇报。


    谢允知眉头蹙得更紧。


    静怡宫平静得过分了。要么谢允阑真的与此事无关,要么……他的伪装和掌控力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连他最信任的影卫都看不出丝毫破绽。那块刻着“七”的令牌,此刻更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误导,一个被抛出来的烟雾弹!


    “继续监视,扩大范围,查他近三年所有能查到的行踪记录、用药记录、以及……所有接触过御医的记录。”谢允知冷声下令。如果谢允阑是装的,那他的“病”就是最好的掩护,御医是关键。


    “是。”影七应声,身影再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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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殿内重归寂静。


    谢允知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疲惫。线索杂乱如麻,真相隐藏在层层迷雾之后。敌人比想象的更加狡猾和强大。


    就在这时,床榻上的灯盏又有了动静。


    晏顷似乎从噩梦中挣扎着苏醒过来,她极其缓慢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猩红的眸子黯淡了许多,却不再是全然的空洞,里面残留着梦魇的惊惧和深深的迷茫。她先是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目光最终落在坐在不远处、脸色苍白的谢允知身上。


    四目相对。


    一瞬间,砖窑里冰冷的绝望、被抛弃的愤怒、濒死的恐惧、以及最后那道将她拉回人世的光……所有记忆汹涌而至。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无比,有恨,有怨,有屈辱,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微弱的后怕和……依赖?


    她猛地扭开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副狼狈脆弱的模样,声音沙哑破碎地挤出两个字:“……没死成……让你……失望了……”


    谢允知看着她这副明明虚弱却还要强撑起尖刺的模样,心中那点因误判而产生的愧疚和那丝莫名的情绪再次翻涌。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回应她的嘲讽,而是起身倒了一杯温水,走到榻边,将杯子放在矮几上,离灯盏的清辉很近。


    “你需要补充水分。”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以往的冰冷,“魂体过度虚弱,也会渴。”


    晏顷身体僵了一下,没有回头,也没有动。


    谢允知也不再说话,只是重新坐回椅中,拿起那本古籍,继续翻阅,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


    许久,那杯水上的热气都快散尽了。


    晏顷似乎终于抵不过那种源自魂体本能的干渴,极其缓慢地、带着极大不情愿地,微微侧过身,伸出虚幻的手,尝试着去触碰那杯水。


    她的动作很吃力,魂体依旧不稳。


    谢允知的余光瞥见她的动作,翻书的手指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却没有抬头,也没有帮忙。


    一种古怪而脆弱的默契,在这满目疮痍的静思殿内,悄然滋生。


    然而,无论是谢允知还是晏顷都未曾察觉,在殿外某棵古树的最高枝杈上,一片原本翠绿的叶子,悄然变得焦黑,叶脉的纹路扭曲,形成了一个极其眼熟的——荆棘缠绕箭头的图案。


    那叶子在夜风中轻轻晃动了一下,随即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飘散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