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开口说话后，她立刻联系了卡修斯，没过多久，对方就出现在了她面前。


    来海域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莉莉卡这么想着，开口道：“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帮你些什么吗。”


    “明天我会带你去议事厅，让你来海域的主要原因是为了迁都欧刻亚尼亚，城市在这两年的基础建设已经完善，就差收尾了，在此期间，还要筹备婚礼相关事宜，我想在那安定下来后立刻举办。”


    莉莉卡震惊：“是想让潮汐琴回归原位？”


    卡修斯点头：“黄金、白银时代的海域就是以欧刻亚尼亚为中心，通过潮汐琴散布灵性力的，如果真的能成功，海域就不会再被魔物所侵扰。”


    真是个好办法……她抬头看他，虽然一直知道对方的手段，没想到迁都这件事办得也这么干脆利落，与他共事未尝不是件坏事。


    见莉莉卡这么看自己，他的眼睛少见地染上一丝笑意：“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莉莉卡瘪瘪嘴，收回目光：“没什么……”


    卡修斯发现她红了的耳尖，微不可查地上扬了唇角。


    “还有一件事，”他收敛了笑意，“伊尔来过海域几次，你的状态不适合见人，所以我把他打发回去了，如果你也想见他，我会安排会面，不过……”他顿了顿，“你竟然没告诉他来海域的事，他很生气，很难应付。”


    想到神域的事情，莉莉卡心沉了片刻，吐出一口气：“没来得及，也不必要，他现在不也知道了。”


    卡修斯挑眉：“你在和他闹脾气？”


    她应该生气吧，虽然让她看清阿希尔的目的确实能避免很多危险，但这个前提仅仅是为了拆散他们，不然为什么早不说……


    她算是确认了伊尔对自己的感情，这位光风霁月的神明在情感这件事上的做法竟然这么卑劣。


    莉莉卡没有直面这个话题，而是说：“给你添麻烦了，下次他找上门就让他来见我吧，我会处理好的。”


    “好。”他回。


    等了半天也没见对方要离开的意思，她疑惑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


    “那为什么还不走，不会很忙吗？”虽然赶主人走实在不厚道，可他在这莉莉卡很不自在。


    “你的行踪除非我刻意隐藏，很容易被阿希尔找到，马上就要示于人前，还是尽量和我呆在一起为好。”他这么说着，眼神却瞥向一边。


    听到这个阔别已久的名字，莉莉卡的心一阵绞痛，伴随而来的还有后怕。


    “你为什么这么怕他？他对你做了什么。”卡修斯之前就想问了，莉莉卡的害怕是本能的，完全不受控的，一看就是刻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就像在裂隙那次一样。


    “我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做了好多噩梦。”


    卡修斯从玻利提雅那听过莉莉卡的近况，她经常在睡梦中惊醒。


    “和阿希尔闹掰当天就开始断断续续做梦了，梦里全是在阿希尔手下不同的死法，就和真的一样……”或被神术贯穿，或窒息而死，每次从痛苦中惊醒莉莉卡都无比后怕。


    卡修斯皱眉，但并没有反驳她看似天马行空的离奇理由。


    他的进退有度确实让莉莉卡心安，她没理由拒绝，当夜，对方就在这住了下来。


    ……


    孤岛的高塔，宛若精致的鸟笼，它就静静地伫立在一片繁茂的森林中，除了偶然路过的飞鸟，这里竟空无一物。


    莉莉卡幽幽转醒，她从床上爬了起来，却牵动起锁链叮铛，下意识开口，不出所料地说不出一个字……这是阿希尔惯用的伎俩，他笃定自己不会在婚礼上直接唱毁灭的曲调，所以必然会被他带走，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触碰到他的一瞬自己就晕倒了。


    莉莉卡一阵绝望，阿希尔怎么敢当着卡修斯的面就在婚礼上带走了她……朝一旁看去，黑暗中，那双猩红的双眼果然在注视自己。


    “我换了个地方，他们再也不会找到你了。”那声音带着些许疯狂。


    “为什么要和他结婚呢，莉莉卡，你不爱我了吗？”阿希尔慢慢靠近，莉莉卡本能地后退，却被对方用脚链拽了回来，再度倒回床上。


    不要……不要……绝望如同潮水侵蚀着身心，她知道一会儿会发生什么，疯狂挣扎着，结果双手被阿希尔单手缚在头顶，他欺身而上，用炙热的吻堵住她的唇，另一只手则撩起她的裙摆，一点点向上游弋着，像一只吐信的毒蛇。


    她的挣扎于对方而言毫无意义，从前那么多次的哀求、控诉或是服软都换不回他的一丝心软，时至今日自己将面临的只会是更大的折磨，泪水夺眶而出，浸湿了枕头，莉莉卡抖得不成样子。


    阿希尔粗重地喘息着，许是许久不见，只能将她离开的怒火身体力行地施展在她的身上，莉莉卡快被吻窒息了，唇齿间全是血腥气，挣扎的幅度慢慢变得微弱。


    他抬起头，发现对方通红的双眼中不再是滔天的恨意，而是惧怕……


    “你在怕我吗……”阿希尔沙哑地质问。


    莉莉卡好想后退，却被他压在床上动弹不得，虽然无法回应，眼神中的情绪和颤抖的身体是骗不了人的。


    以前就算自己做什么她也不会害怕他，他的目光落在那脆弱的脖颈上，手轻轻地抚了上去。


    “你竟然在害怕我。”他突然笑起来，温热的眼泪滴答落在了莉莉卡的脸颊上，脖颈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不要！”莉莉卡从睡梦中惊醒，泪水疯狂滑落，她大口喘息着，喉间发出不受控的哽咽，她坐起身抱着双膝呜咽起来。


    这些都是真的……她早已经死了千万遍了，然而每当死去后时间又会倒流回落入伊尔神域的瞬间，一切回到了原点：身体、记忆、神力，唯独灵核的力量始终在积攒。


    所以她害怕阿希尔，他杀了自己那么多次……即便失去了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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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依旧在抗拒他。


    她握住了自己的脖颈，窒息的感觉始终未能缓解，于是便披上外衣离开了房间。


    天还未亮，她独自一人来到沙滩上。


    凌晨的海无疑是极其寂静的。


    沙砾在月光下隐隐闪烁，冰冷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它猛地灌入衣袖中，不禁让人一阵瑟缩，又莫名感到安心。


    她漫步于海滩，望着这片昏暗无垠的海，企图让自己忘掉刚才的梦境，和无数记忆突然冲破封锁带来的冲击。


    浪潮一会儿往后，一会儿上涌，轻轻拍打着沙滩，又不经意没过脚踝，如果淹没在海水中，所有的痛苦会不会消弭，那一切的一切会不会被洗涤。


    莉莉卡迈出步伐，踏入到海水中。


    .…..


    一阵恍惚间，有人紧紧拉住她的手腕，思绪才被拉回现实。


    无言的悲痛见缝插针地填满心口，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落下了，月光为其上色，使它泛着清冷的珠光。


    莉莉卡抬眸，除了冰冷的月，翻涌的浪，她还看见了他的瞳，卡修斯蹙着眉，那双深邃的宝石眼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做什么。”他强硬地把她拉回身边。


    她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呆呆地说：“我不知道……”


    “又做噩梦了？”卡修斯的语气软了下来。


    “那不是梦……”泪珠悄无声息滑落。


    他接住了顺着面容留下的泪珠，正想拭去她的泪，就在将触碰到莉莉卡的那一刻又收回了手。


    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过往的一切，能做到的仅仅是承载她漫溢的苦痛。


    能抹去泪水的只有一个人而已，那就是莉莉卡自己


    那不是梦……所以莉莉卡此前说过种种因阿希尔而死的事情一定是过去吧……她有伊西斯的怀表，做到这些不是天方夜谭，想到这里，他又将手伸到莉莉卡的面前。


    女孩不解地看着他。


    “你不是想去海水里吗，跟我走吧。”卡修斯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莉莉卡却感觉他异常温柔。


    她把手搭了上去，对方牵着她，慢慢走进海水中，不过他们没有下沉，反而在波浪上行走着，足下的涟漪顺着二人的轨迹散发出蓝色的荧光，就像是海中的星月。


    只是平静的漫步，却在海风的旋律中走出了华尔兹的意味，恐惧褪去后，莉莉卡也渐渐平静下来。


    “浮于海面，不比沉于海底好吗。”卡修斯忽然这么说。


    “我没有想走进去……”莉莉卡小声。


    自从被救出海域的那天起，她从未有一刻放弃过生的渴望，就是因为死去太过轻易，生命太过渺小，才更能明白活下去的可贵。


    “我知道。”他叹气，卡修斯从来都知道。


    “谢谢你。”她低下头，不再看他。


    卡修斯嗯了一声，这一声轻语，很快便隐没在了海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