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上响起一阵细微的敲击声,但是狗卷棘和小纯全都没有在意。


    他在小纯的注视下,小心翼翼的在纸上写下了“狗卷棘”这个名字。


    “「Inu」犬…好奇怪的姓氏,不过如果把狗「inu」换成小狗「koinu」就可爱多了。”


    “小狗、卷棘。”


    “……”


    ——姐姐难道真的看不出来狗卷才是他的姓氏吗?其实姐姐就只是单纯的想叫他小狗取笑他吧?


    “木鱼花。”


    ——不,算了。小狗就小狗吧。


    反正是姐姐,姐姐想怎么叫他都可以。不过要是有其他人敢叫他小狗的话,他一定要用言灵术命令对方吃三斤芥末,然后再喝十杯苦瓜汁才行。


    然而,就是在这种时候,窗边的敲击声愈发猛烈了起来。


    小纯早就已经猜到是谁了。


    稍微正常点的人就应该知道她没有拉开窗户的意思就是在拒绝吧?雪夫这家伙,明明平时看起来超级有自尊心的,结果在这种时候却如此的锲而不舍吗?


    简直超逊。


    她轻嗤一声,强忍着不耐拉开窗帘,打算好好羞辱雪夫一顿。


    结果等到暖黄色的窗帘被拉开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在玻璃上被挤压变形了的脸。


    雪夫面色阴沉的紧紧贴着窗户,眼球微微凸起,眼白的地方布满了红血丝,他的手指死死扣着已经在屋内被反锁上了的窗户栏,隐隐有了要出血的趋势。


    小纯被吓了一大跳,轻呼出声。


    她恶狠狠的拉开窗户:“现在这是在干什么?你这疯家伙这副样子是想要吓死我吗?”


    雪夫语气同样不留情面:“闭嘴啊!你不是说要我等你长大然后你来做我的女朋友吗?我拒绝了那么多同龄人的追求,就是为了等待你啊柚纯!你现在凭什么要和别人抱在一起?!”


    “还有…还有,我为了你已经把保子那个丑女甩了!我付出的还不够多吗?”


    雪夫抹了抹刚刚因为过分挤压而出血的嘴唇,恶狠狠的盯着小纯。


    他几乎字字泣血,声音也颤抖的不成样子,但得到的只有一双瑰丽的、不耐到极致的深黑色眼眸。


    “真是笑死人了,我凭什么履行和你的约定?”


    “等到我18岁的时候,你都已经28岁了吧?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爱上一个满脸皱纹的28岁中年丑男?”


    “再说了,就算是现在的你跟我的美貌比起来,也不过是没水准的烂货罢了!”


    “我…”


    对方偏执的眼神看的小纯心烦,小纯也坚决不要再给他有长篇大论的机会。


    最后一句话,已经杀死了他全部的可能——


    “你什么你,你真的以为你自己配得上我吗?”


    少年好像是被她这一句决绝彻底的话吓到了,愣在原地好半天都一言不发,就在小纯打算重新关上窗户的时候,他突然用手死死的摁住栏边。


    然后,他下跪了。


    那双膝盖死死磕在内外窗户沿之中突出的边框上,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一样,面无表情的对着小纯土下座,还能听到让人牙酸的骨头响动的声音。


    “接受我吧…不要把我推开,柚纯,让我等你长大,让我成为你的男朋友,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要把你分/尸,我要把你制成肉酱…!”


    雪夫一边说着一边居高临下将双手伸向小纯的脖颈,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似乎是真的就这样打算把她掐死。


    “…下去!”


    一道青涩的声音从小纯身边响起,这还是小纯第一次听到狗卷棘说了除去饭团馅料以外的词语。


    然而出乎意料的,他的话语似乎真的有言出法随的能力。


    雪夫的手指用力的发白,但最终还是一点一点被强硬的松开了手,鲜血从膝盖的位置涌出来,整个人都向下跌去。


    不过小纯住的房子算是独立住宅,从一楼的窗户沿上向下跌倒对于雪村来说没有造成很大的损伤,只是后背的疼痛让他暂时无法站起身。


    “做的很棒嘛,小狗酱。”


    看着这一幕,小纯忍不住狠狠松了一口气,在谁也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一个劫后余生的笑容。


    好险,差点就又要再死一次了。


    随后,她又笑眯眯的拉起狗卷棘的手,特意带着他一起将整个身子都探出窗外:“看到了吗?狗卷棘这样的男生才是我会喜欢的标准。”


    “雪夫,我会喜欢他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长相比你顺眼多了,我长大了之后会成为他的女朋友而不是你的,听明白了吗?”


    “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吃小狗酱的醋,不要再做白日梦了!”


    小纯眼眸讥讽,笑着重新关好窗户,拉上窗帘。


    “…大芥?”


    ——姐姐…刚刚那个男生…


    “我听不懂你说的饭团馅料的意思,不过我很喜欢你,所以我允许你用写字的方式和我交流。”


    小纯不耐的打断了他的话,随后又整理了一下额前因为刚刚的恐惧而变得凌乱的发丝,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她才不会承认她刚刚被雪夫那副样子吓到了呢。


    狗卷棘抿了抿唇,顺着小纯的意思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自己刚刚想问的问题。


    「刚刚那个来找姐姐的男生是谁?他为什么来找姐姐?」


    “哈?你是蠢货吗?显而易见,雪夫那样的丧家之犬就是曾经追求我的男生。只不过我很讨厌他罢了,至于我和你交往什么的…”


    小纯漫不经心:“那当然是我为了将那讨人厌的家伙赶走乱说的罢了。”


    “…鲣鱼干。”


    ——原来只是乱说的吗??í_ì?


    狗卷棘垂着头,额前细碎的亚麻色发丝遮住了他慌乱的神情,但遮不住他手里的笔记本纸张被捏到微微变形发皱。


    他似乎是还想要在纸上写点什么。


    但这种时候,刚刚来到家里的客人突然打开了他们的卧室房门,根本就没有敲门这一个步骤,简直傲慢又无礼。


    …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老年人了!


    小纯刚刚想要发火。


    结果在这种时候,那位老者却突然面带笑容的询问她:“怎么样小姑娘,喜欢老夫送你的礼物吗?”


    “……”


    ——等等。


    …礼物?


    小纯的视线重新回到那株被她细心放在黑丝绒盒子里的纯金玫瑰花,有些呆愣的眨了眨眼睛,心里的怒火在这种时候完全消失了。


    她对着老者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喜欢哦,特别喜欢!谢谢爷爷!”


    “金灿灿的颜色很配你。”老者似乎是已经猜到了她的反应,语气淡淡。


    “小纯以后要不要和我一起回五条家生活?我们会培养你成为强大的咒术师。”


    …咒术师?


    这又是什么新的中二设定吗?听起来就像是三流作家写的三流小说有着三流设定和三流剧情的东西。


    话说,这个老东西是把这束玫瑰花当做收买她的酬金了么?哈,到底有没有搞错,这半截入土的家伙不会真的以为这样就能收买她了吧?


    小纯想要呛声,但是现在看到面前那株金色玫瑰时闭嘴了。


    她继续微笑:“爷爷,咒术师是什么呀?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诶。”


    “刚刚小狗酱用出了一种类似'言出法随'的能力,咒术师都能做到像他那样吗?”


    老者神色怪异一瞬:“…小狗?”


    在一旁的狗卷棘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整张脸红的都快要烧起来了:


    “……鲑鱼金枪鱼木鱼花。”


    老者看着他这副样子,默默选择转移话题:


    “…你这孩子,我说过多少遍了,不许仗着我们听不懂你说话就刻意说一些没有意义的饭团馅料来糊弄我们。”


    “…鲑鱼。”


    ——好的。


    于是,小狗卷和五条长老谁都默契的没有提起刚刚那个奇怪的称呼。


    随后,老者掩面轻咳一声,继续道:“狗卷这孩子的情况有些复杂,并不是每一位咒术师都有言灵…我是说'言出法随'的能力,至于具体的理论内容在你回到五条家后,会有专门的老师来为你讲解。”


    “……这样。”


    小纯轻应了一声,似乎完全没听进去对方讲的话。


    因为此时此刻,同样站在他们卧室门边的除了这位说话奇怪的老者以外,还有…她的父亲。


    会无底线宠爱她的父亲,永远站在那里像是能够撑起天空的父亲,在她第一次被幼稚园的老师杀/死被分/尸之后会偷偷藏起她的肉块掉眼泪的父亲。


    就是这样的父亲,现在在用一种小纯既熟悉又陌生的眼神瞪着她。


    她的视线和父亲的在空中交汇,只是被注视着就已经有了熟悉而又痛苦的濒死感。


    是想要杀死她的眼神——


    '如果敢答应的话,如果要成为那个狠心抛弃父亲的坏孩子的话。那就试试看吧,刚刚被用作给小纯切鹅肝的菜刀下一秒就会出现在你的脖子上哦。'


    是这样解读没错。


    小纯被这样的眼神看的浑身发抖,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了起来。


    但就算是这样,她依旧在下一秒询问了老者那个她最关心的问题:


    “如果我答应和你们走的话,我可以拥有更多黄金、项链以及其他珠宝吗?”


    “……”


    似乎是没有想到柚纯在面对足以决定她余生命运的抉择时会问出这么随意的问题,五条长老顿了好几秒钟才缓缓开口解答她的疑惑。


    “…可以。”


    “那我还要每一顿都吃鱼子酱和鹅肝。”


    “……可以。”


    “我还要穿和你们一样的用黄金丝线缝制图案的衣服。”


    “…也可以。”


    “那小狗酱…”


    “可以——”


    这次是长老先一步打断了她没说出口的话。


    老者深吸一口气,看起来已经在忍耐的边缘:


    “回归五条本家,如果你能在老师教导后展示出不俗的实力的话狗卷棘就送给你了,童养夫、赘婿都行。”


    反正狗卷棘也只是个被狗卷家抛弃的孩子。长老想。


    本来五条家就是仗着对方过于稀有和好用的咒言术还把他带回家里养着。


    总的来说,狗卷棘和五条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柚纯不一样,如果追溯到她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的父亲那一辈,说不定还是和五条家家主同睡一个被窝的关系,也算是流着御三家的血。


    所以,为了保住珍贵又强大的本家咒术师血脉,把和家族无关的孩子送给她当赘婿也无可厚非,只要她喜欢。


    “——诶?这么有诚意呀,那我同意了。”


    小纯脸上的笑容愈发变得真挚了起来:“我没有什么要收拾的行李,请问你什么时候打算带我走?”


    “不——”


    父亲拦在了他们中间,目光阴冷。


    “不,我绝对不会同意的…其实你们这次来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替我们解决诅咒吧,只是单纯的想要带走我的女儿,对不对?!”


    长老面色无波:“随你怎么想,但我不在乎你的想法。”


    毕竟非咒术师在他这里没有什么话语权,绝大多数的非咒术师也一直在被五条家当做侍从来使用。


    所以,刚刚他和他们一起在客厅说话已经算抬举他们了。


    再者,其实他说的也没错。


    他这次本来就是为了柚纯来的,不过现在既然目的已经如此轻易的达到了,那就没有再斡旋逗留的必要。


    “柚纯,既然没有什么要收拾的,我们现在就走吧。”


    长老转过身,向前走了几步。


    因此,他也就错过了身后男人脸上的表情变化——原本的急切与不舍已经完全消失在了他的眼底。


    现在有的只剩下一片阴暗的如同深渊一般的眸色。


    “这样,我同意你们带柚纯走了,毕竟和我们相比,你们确实能够为他带来更优渥的生活条件…又有哪位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走的更长远、更幸福一点呢?”


    男人装模作样的抹了抹眼底那并不存在的眼泪,接着说:“但也正因如此,看在我是一个父亲的份上,让我再与柚纯多相处一天吧。”


    “明天,明天上午我就会开车把柚纯送到你们那里去。”


    “可以。”


    长老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他提出来的要求并不过分,并且也觉得对方并没有忤逆自己的胆子,便同意了。


    他招了招手,示意还缠着小纯手臂不放的狗卷棘跟上,别一副被勾的找不着魂的样子。


    “昆布!”


    ——姐姐明天见!


    面前是狗卷棘满足的、欢快的声音。


    他笑着朝女孩挥了挥手,小腿跑快几步跟上前面的长老,已经从这一刻开始期待明日的会面。


    但是小纯只觉得浑身发冷,冷到忍不住想要发抖。


    少年和老者背后的,对于小纯来说,是绝对压抑和恐怖的氛围。


    …不出意外的话。


    她要被爸爸杀死了。


    有人看我吗[求你了][眼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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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