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耀赫轻轻为沉睡的父亲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仿佛怕惊扰了老人，但当他直起身，转向妹妹和妹夫时，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却让室温都骤降了几分。


    “又是这些阴魂不散的余孽！”


    顾耀赫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铁，“他们不敢明着来，就用这种诛心的手段，想从精神上打垮爸，动摇我们的根基！真是其心可诛！”


    他立刻部署，“国强，盯死这个郑福和他所有的社会关系，尤其是与那个经济论坛的接触，摸清他们的资金链和最终指使人。”


    “敏瑜，向阳，集团内部，凡是与郑福过往甚密，或者近期有类似动摇军心言论的，全部梳理出来，控制住，但先不要打草惊蛇。”


    “耀赫，你的意思是？”沈妙音轻声问，她深知丈夫此刻的怒火已积蕴到顶点，需要的是一个最有效的宣泄口。


    “引蛇出洞，一网打尽！”顾耀赫目光冰冷，“他们既然想用流言杀人，那我就给他们一个机会，爸这里需要一味真正的安心药！”


    一个计划在顾耀赫心中迅速成型。


    他故意让顾敏瑜在集团内部小范围透露：顾厂长因父亲病重，心绪不宁，对东北总厂的巨额投资开始产生疑虑，正在重新评估其风险，甚至有意收缩战线，确保合山基本盘。


    与此同时，顾耀赫自己则表现出心力交瘁，侍奉病榻无暇他顾的假象，整日留在小院，谢绝大部分访客。


    这看似虚弱的信号，果然让暗处的敌人兴奋起来。


    郑福背后的势力认为时机已到，活动更加频繁，那个经济论坛的负责人甚至亲自潜回合山，企图与郑福等人密谋，准备进一步扩大事态，甚至觊觎集团未来的控制权。


    然而，他们的一切行动，都在张国强和安保人员，以及秘密协助的国安同志监控之下。


    就在对方自以为得计，聚集在郑福一处隐秘宅院召开庆功会兼下一步部署会议时，顾耀赫如同神兵天降，亲自带着张国强和公安干警，破门而入！


    房间里，郑福，那个论坛负责人，以及几个被拉拢腐蚀的内部动摇分子，正推杯换盏，得意忘形。


    看到面色冷峻、眼神如刀的顾耀赫突然出现，所有人瞬间僵住，脸色惨白如纸。


    “顾……顾厂长……”


    郑福吓得手中的酒杯“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顾耀赫目光扫过这群跳梁小丑，最终定格在那个论坛负责人身上，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重压，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怎么？以为我顾耀赫父亲病重，就提不动刀了，还是觉得，我们顾家守护了一辈子的基业，是你们这些藏头露尾的鼠辈可以觊觎的？”


    他一步步走上前，那股在枪林弹雨和商海沉浮中淬炼出的杀气，压迫得几人几乎喘不过气。


    “用流言蜚语，去折磨一个为国家和厂子奉献了一生的老人，你们，也配？！”


    顾耀赫猛地一拍桌子，实木桌面应声裂开一道缝隙，“说！谁指使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在顾耀赫的雷霆之威和确凿证据面前，这群乌合之众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争先恐后地交代罪行。


    那个论坛负责人，正是林哲瀚海外网络被摧毁后，零星漏网，试图重新建立据点的残余分子，他们利用经济手段拉拢腐蚀，散布谣言，目的就是制造混乱，企图在顾家新旧交替之际，重新渗透甚至控制合山集团的部分命脉！


    “全部带走！依法严办！”顾耀赫大手一挥，不愿再多看这些人一眼。


    清理完这些毒瘤，顾耀赫回到顾家小院。


    他没有急着向父亲汇报，而是先换下带着外面寒气的衣服，洗净手脸，才轻轻走进父亲的房间。


    顾昌海恰好醒着，眼神比之前清明了一些。


    他看着儿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虚弱地开口，声音细若游丝，“耀赫，外面吵……”


    顾耀赫在床沿坐下，握住父亲的手，俯下身，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温柔语气，清晰而缓慢地说，“爸，没事了，几只吵人的苍蝇，儿已经拍干净了，合山，稳当着呢，您放心，好好养着，咱们家的天，塌不了，厂子的天，也塌不了。”


    他没有说具体过程，只给了父亲一个最简单，也最坚实的结果。


    顾昌海浑浊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儿子，看了许久，那紧绷的、带着忧虑的眉头，终于一点点舒展开来。


    他反手，用尽全身力气，极其轻微地回握了一下儿子的手，嘴角艰难地向上牵动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然后，缓缓地，安心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呼吸似乎都比之前平稳不少。


    沈妙音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捂着嘴，泪水再次汹涌而出，但这一次，是带着欣慰的泪。


    她知道，丈夫送上的这味“安心药”，终于起了作用。


    老爷子心头最大的那块石头，被儿子用最直接，最霸道的方式，搬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顾耀赫和沈妙音日夜轮换，寸步不离地守在父亲床前。


    顾耀赫更是亲侍汤药，擦拭身体，做着为人子能做的一切。


    他不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厂长，团长，只是一个希望能多挽留父亲一刻的普通儿子。


    合山集团在顾敏瑜和赵向阳的主持下，波澜不惊，那些被清理后空出的岗位迅速由可靠的人员接替，运营未受任何影响。


    然而，生命的规律终究无法违背。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朝阳初升，霞光万道，透过窗棂洒满房间。顾昌海在沉睡中，安详地停止了呼吸。


    他走得平静，眉宇间再无郁结，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漫长的征战，终于可以卸甲安眠。


    顾家小院，悲声大作。


    顾耀赫跪在床前，紧紧握着父亲尚存余温的手，额头抵在床沿，宽阔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无声的泪水浸湿了被褥。


    这位铁打的汉子，此刻将所有的脆弱与不舍，都宣泄在了这最后的告别之中。


    所有家人围在床边，泣不成声。


    顾昌海的离世，在合山县引起了巨大震动。


    追悼会上，来自军方、地方政府、行业同仁以及自发前来的无数职工百姓，将灵堂内外围得水泄不通。


    人们缅怀着这位老人传奇的一生，感念他对合山、对国家食品工业做出的不可磨灭的贡献。


    处理完父亲的丧事，安抚好悲痛过度的母亲，顾耀赫和沈妙音站在顾家小院的柿子树下，虽然疲惫，但眼神却更加坚毅。


    “爸走了，但他守护的东西，还在。”


    顾耀赫望着父亲的遗像，沉声道，“合山，东北，我们的事业，都要更好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