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过夜
作品:《和发小结婚后》 江澄心坐在吧台前,一目十行地浏览手机屏幕的信息。
“抄袭”“退圈”“不要脸”等词语被标红,像一个个剑拔弩张的暴徒,肆意攻击他。他一语不发,魔怔似的继续往下划动屏幕,捏着酒杯的手指用力到隐隐发颤,嘴唇抿得死紧。
“别看啦!”
他抬手挡住酒吧老板伸过来的手,端起酒杯一气喝光。
“裴木生那个大粉,连个调色盘都没有,就敢空口鉴抄……”放下杯子按灭屏幕,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他呼出一口气,脸上眼袋大的要掉到颧骨,“可偏偏就有一群傻子信了。”
手边的烟灰缸挤满了烟屁股,他拿出烟盒往桌沿一磕,抽出一根咬在嘴里。
“他风头正劲,新作改编的电影票房不错,你这是撞枪口上了。”老板叹了口气。
放下打火机,江澄心轻嗤了一声:“他粉丝说我抄袭他,他才是——”下一秒,一个白色人影保龄球似的撞到他身上,差点把他连人带椅掼倒在地。没来得及点燃的烟滚落到地上,混乱间不知被谁一脚踩扁。
他往后把住桌沿,拎住对方连帽卫衣的帽子,把人提在手心里。
“我X尼玛!我当你是好兄弟,你特么居然想上我!”
江澄心抬头看去,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年轻人,看年纪像大学生,白衣黑裤,打扮挺体面斯文,但脸上五官都气变形了,看着有些狰狞。
被他拎在手里的小年轻抖着脚勉强站稳,慌脚鸡似的连连摆手:“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周围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都在默契地窥探他们这一隅,音响悠悠唱着:“怎么忍心怪你犯了错,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
大约是被旁人吃瓜的目光进一步激怒,那人脸上戾气横生,撸起袖子就要来抓小年轻。江澄心下意识把人推到背后,一把钳住对方的手,沉声警告:“有话好好说,别动粗。”
“你谁啊,别多管闲事!”
耳边回荡着刺耳的吼叫声,脸上还被喷了口水,江澄心一言不发,抬手用力抹了下脸。
那人大概以为江澄心是个怂蛋,继续凑上来要抓小年轻。江澄心“啧”了一声,猛地出手,一下将人按在吧台上,脸怼着桌面发不出声。
回头看向老板,他言简意赅:“酒后闹事,报警。”
老板反应过来,果断打了电话。
“这位大哥,你先放开他,我们就是喝多了闹着玩儿,你们千万别报警!”
“你搞清楚,他都要对你动手了,你还帮他说话?”他手上使着大劲,眼下酒意上头,眼前五颜六色万花筒似的,但不妨碍他察觉到小年轻的维护与开脱,“我看你是喝多了,脑子也不清楚了。”
“我们一直是这么玩的,我乐意,你、你别管我们!”
小年轻掰不开江澄心的手,情急之下居然推了他一把。
江澄心没有提防,左脚拌右脚地朝后倒,脑袋重重撞在一堵墙上,眼前金星直冒。那“墙”稳稳接住他,两条胳膊有力地按在肩膀上,支撑他重新站起来。
酒吧老板如蒙大赦:“博约,来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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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心被沈博约半扶半抱地带到路边,嘴里还在念叨:“一对天造地设的傻X。”
沈博约一到,小年轻瞅准机会,立刻扶着他同伴溜了,衬得“见义勇为”的江澄心像个傻子,还是实心的。
“别在大马路上骂脏。”沈博约嗓音低沉,抬手作势要捂他的嘴。他反正喝高了没包袱,咧嘴朝对方龇了龇牙。沈博约一只手还扶在他臂上,见状一下别过脸去,像是不忍直视。
“大忙人,这又是从哪个场子赶过来的,还来得这么快?”沈博约没再说话,江澄心就安分下来,眼神散漫地望着马路对面冷清的街道,呼吸都带着白色的烟气,“我还有这么大面子呢。”
沈博约西装革履,领带束得齐整,身上还带着陌生的烟草味,肯定是被酒吧老板一个电话,从不知哪个应酬上叫过来的。
“方铭也是,居然搞阳奉阴违那套,来搬你这个救兵。”方铭就是酒吧老板的大名。
“我和人在这附近吃饭。”
“知道,您应酬多,朋友海了去了。”他意有所指,在“朋友”二字上咬了重音。沈博约肯定听出来了,却不搭腔,气氛就这么冷了下来。
等沈博约叫的网约车远远开过来,他才开口:“你要带我去哪?”
“你家。”
也是,这几年他俩很少在一起玩,沈大律师当然不会深更半夜把他这个醉鬼带回家。想到这,他胸腔处顿时一阵憋闷,像有什么东西争先恐后地要涌出来。
挣开沈博约的手,他跑到几步开外,蹲下身去干呕。
喉管被胃液侵蚀,火辣辣的,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他闭眼隐忍了一会,又感觉到沈博约伸手来抓自己,忙道:“放开,我随时要吐。”
沈博约哪里肯听他的,把他牢牢抓在怀里,逼他支着两条绵软的腿,跟着自己缓缓往前走:“敢吐出来试试。”
“你不讲道理,这是我能控制的——呕!”
就像黄河水决堤,他来不及跑开,偏头就呕了出来。沈博约的手用力到令他发痛,却自始至终都没收回去。等他一股脑吐完,网约车也到了,司机降下车窗,脸上略带犹疑:“你们还搭车吗?”
“搭。”他接过沈博约塞过来的手帕,捂住嘴唇,嗓音略哑:“我洗干净再还你。”
“不用,直接丢了。”
刚上车,江澄心就发微信请方铭帮忙清理现场,又给人发红包做谢礼。收到肯定的回复后,他收起手机,闭上眼努力克制呕吐的**。
他身边的沈博约全程沉默,也没别的动作。但某次司机急刹车时,却迅速抬手挡在他身前。他胸口还憋着一口气,当即把沈博约的手臂按住,放回到他自个儿腿上。
“三八线,”他有点头重脚轻,抬手在两人中间虚划了一道线,“我不靠过去,你也别过来。”
沈博约完全无视他的话,用了点力把他的手摁回去:“坐好,想再磕成寿星公?”
搞不懂一个常年坐办公室的,力气怎么这么大。江澄心暗自腹诽,一时忘了对方小学开始就和他一起练泰拳,多年未曾落下。他挣不开,就恶劣地扯着他的手指左右摇晃,沈博约都由得他去。
江澄心家在江边,电梯独户。
沈博约搀着人下车,一路把他带上了十六层。电梯门开,沈博约拉他右手的手指要去解锁,他不耐烦地道:“你的我没删。”
顿了一下,沈大律师从善如流地用自己的指纹解了锁。
他被安放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对方丢下一句“借个洗手间”就走了,他只听到水龙头被打开,水哗啦啦的,像是沈博约忍到极致不忍了,正在大洗特洗他的手。
空气里飘动着浓重的酒味,他盯着天花板,觉得自己像个行走的酒壶,难怪沈博约嫌弃成那样。想到这里,他没发泄出去的那股气又膨胀起来,胸腔像塞了一只受惊的河豚。
三步并作两步爬起来,他摇晃着打开冰箱门,拿出一罐啤酒打开,仰头一口气喝掉半瓶。等沈博约从浴室出来,他已经转战主卧,倒在大床上半醒不醒了。
“江澄心,你先起来。”
沈博约的嗓音听起来有几分咬牙切齿,他撩起眼皮看过去,只看到对方背光的身影,黑沉沉的像座山,带着天然的压迫感。但他一向不怕,还大着胆子挑衅:“我就不脱,你能怎样?”
这话果然成功激怒沈博约,他单膝跪在床铺上,伸手扯住他的外套就要往两边分开。江澄心钳制住对方的手腕,一个用力,就把人压在身下。他分开双腿跪在沈博约身上,如法炮制,也去扯他的西装。
“凭什么只有我脱,你怎么不脱?”
沈博约看着是要被他气死了,胸口一起一伏,随时要爆炸。他深呼吸了几下,压低声音道:“我让你脱是因为脏——”
“好啊,你敢嫌我脏!”
江澄心的脑子堪比一锅煮开的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什么理智逻辑通通蒸发,一心一意要和沈博约较劲儿。他俯身更用力地压住对方,把他深蓝色的西装外套褪下,又去扯他的领带。
领带上别着的那枚领带夹看着眼熟,但他没管,唰的一下解了丢到一边去。
沈博约不甘示弱,胳膊和他角力,像小时候两人玩摔跤,东拉西扯地也把他的外衣脱了,只剩最里头的保暖衣。
身上衣服少了,暴露在冷空气里,江澄心缩了下肩膀,下一秒就被对方揽住脖颈抱在怀里,暖呼呼的温度笼罩上来,弄得他脑子更晕乎了。
“你为什么这两年都不和我玩儿了?喊你露营不去,喊你喝酒也不去,我哪里得罪你了?”
“我看你是出国镀金以后,看不上我这破写小说的了,对不对?嫌贫爱富的狗东西……”
他靠在沈博约颈窝骂骂咧咧,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在听,自顾自地把压在心里快憋烂了的话吐干净。说完了,心里舒坦了,他眨了眨眼睛,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睡过去。
“俞熙呢?”
熟悉的名字,锤子似的敲了下江澄心的脑袋。
“早八百年就分了,你消息也太滞后了!”他懵了一下,不满地吐槽,嗓音缓缓低下去。
沈博约没再说话,只是抱着他的手更紧了几分。
螃蟹钳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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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阳光从没遮挡的落地窗扑进来,江澄心太久没能一觉到天亮,艰难地尝试了几次才睁开眼。
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让理智回笼,然后就发现了不对劲。他身上的皮肤正贴身接触柔软的被褥,胸口上还被一个存在感极强的东西压着。这东西似乎还是活的,在轻轻呼吸。
他怀疑自己在做梦,还是个春梦。
轻轻捏住被子,他慢慢地把它揭开,看见一颗黑色的脑袋。那人似乎也被阳光惊扰,还往被窝里缩了缩,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更糟糕的是,他**着上身,对方也是。
对方还是个男人!
大清早,他在自己家,赤着身体抱着一个同样赤着身体的男人。
这不是春梦,是恐怖片。对方温热的体温,以及肌肉线条明显的身体,都让他浑身发毛,如卧针毡。他顾不得其他,大力推了下对方:“你谁啊!”
那颗头毛乱翘的脑袋动了动,缓慢地抬起来与他对视,眼底充斥着被打搅了睡眠的不满。他完全来不及追究对方的态度,在看清这人的脸后,率先惊叫出声:“沈博约,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不对!
“你为什么不穿衣服在我床上?!”他近乎惊恐地咆哮。做春梦,对象怎么也得是长卷发的熟女姐姐,而不是比他高出半个头,满身肌肉的发小。
沈博约慢慢坐起身,江澄心能清楚看到理智一点一点回到对方脑子里,他的眼神逐渐清明,那股天塌下来也巍然不动的气势又回来了。
“你邀请我上的你的床,我的衣服也是你脱的。”
“什么?那我的衣服呢?”他恨不得伸手进脑子里扒拉出昨晚的记忆,一帧一帧比对细节。
“你自己脱的。”
“不可能,我脑子坏了?!”话刚说完,他就想起一些片段。
昏暗的卧室内,隐约有月光。自己跪坐在沈博约身上,动作豪放地把最后一件保暖衣脱了,狗似的在他怀里来回磨蹭,不停抱怨他的心跳声太大太吵,霸道地勒令对方不许喘气。
“不喘气就死了。”
“没关系,我可是巴啦啦小魔仙,到时候我再把你救活。”
从回忆里艰难脱身,江澄心抱着脑袋无声哀嚎。
蠢,太蠢了!他想跳窗自杀!
“你喝多了,和脑子坏了也差不多。”沈博约抚了抚脑后翘起来的头发,发现压不平,索性不管了,继续用那副笃定的样子反问,“你睡了我,不应该负责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