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是阴沉的。


    好像不久前刚刚还下过雨。


    地上湿漉漉。


    两人穿过长长的人行道，很快来到一个小巷子里。


    小巷子是有两排老式的居民楼包裹而成的，周围能很明显看到那些大爷大妈晾着的衣服，不过，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那些衣服都收走了，只剩下了孤零零的晾衣架。


    这条小巷子是他们上学的必经之路，同样，也是通往苏雪家的最快方向。


    “送你到车站吧。”


    林火旺在前面走着。


    苏雪轻轻嗯了一声，看着林火旺的背影，好几次都想叫住林火旺，想说些什么，可小嘴张了张，又合上了。


    而就在这时，林火旺终于开口了。


    “雪儿，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没有回过头，苏雪能看到灵魂孤单的身影，摇曳在风中，那背影对着她略显萧索。


    “千真万确的。”


    苏雪捏起小手，很认真的说道。


    “我还是有点难以相信……”


    林火旺叹着气，回过身：“你说你刚进来就看见我裹着蚊帐在床上拉了，可你知道，我看到的又是什么吗？”


    “是什么？”苏雪好奇的问道。


    “我看到的是废丹房的丹炉，我在丹炉里。”


    “蚊帐怎么能看成丹炉呢？火旺哥你的幻觉又深了呀。”


    苏雪听过林火旺讲过他幻觉里的那个玄幻世界，所以听到这里并不觉得稀奇。


    不过有一点她还是不明白。


    “所以——”


    “火旺哥在丹炉里干什么？”


    听到这话，李火旺神情明显有所波动，他语气一滞，立马岔开了话题：“雪儿，你还看到了什么？”


    “除了我在蚊帐里拉肚子了，你还看到了什么？”


    风在此刻静了下来，林火旺看见苏雪长长的发梢被清风吹起，又随着风慢慢落下。


    然后，他便听到——


    “有啊，我还看见，火旺哥，你还偷偷跑了出去，拿走了你家摆放的神佛旁的贡品。”


    林火旺整个人都愣住了。


    ……


    ……


    “原来我吃的馒头，是我家供奉的神佛的贡品……”


    林火旺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上面还残留着一些，白色的细碎粉末。


    那是馒头，馒头碎。


    林火旺在幻境里吃的是馒头，在现实中，他吃的也是馒头。


    这很合理。


    可略微显得有些不合理的是。


    有些地方同步了。


    馒头还好说。


    林火旺在三年前生病之后，请了不少名师专家，都对他的病情束手无策。


    妈妈为了快点治好林火旺的病，听当地神婆的话，往家里请了一尊，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神佛。天天供奉。


    当然肯定是没什么效果的，有效果他早从精神病院康复了。


    而且，林火旺也从来不信牛鬼蛇神，精神病院最权威的药物都对他没用，请神拜佛就有用了？


    所以，吃个贡品林火旺倒也没觉得有啥，大不了到时候还给那尊神佛就是了。


    可有一个地方不一样了。


    就是。


    幻觉中的馒头和蚊帐，渐渐和现实一一同步了！


    这是什么意思？


    简单的来说。


    无论是精神病院的赵主任，还是之前跟王丽妈妈有所交流的地中海李主任。


    他们给灵活诊断的病历上赫然写着——严重癔症，分不清幻觉和现实。


    癔症是什么？癔症是突如其来的不受控制的大脑对外界信息的接收，发生错乱。


    无论何时何地，就比如在进入梦乡之后，林火旺依旧会发生癔症，产生不同的幻觉。


    但这些幻觉就跟做梦一样，不是实体的幻觉，终究是幻觉不能映射进现实。


    之前他发生癔症的时候，身体是死死的被精神病院的束缚带束缚着的，根本动弹不得。


    这束缚带一是为了控制他的具体行动，防止他跑出去作乱。


    二来就是为了记录他的幻觉时长。


    当然这些记录的事情都是后话了。


    但从束缚带束缚住自己的身体，这一点就足以看出。


    他的身体虽然停留在现实，但是他的意识却是出现在这幻境之中，出现在了那座诡异的道观里。


    在那个道观的世界里，他依旧是能活动自如的。


    但现实中的他还是停留在原地，就跟做了一场无休无止的梦一般。


    本来这件事情他一直以为，出现幻觉就是做梦，梦醒了幻觉就结束了。


    可是现在，他惊恐的发现，幻境中做出的事情，在现实当中居然同步了！


    幻觉里，他在黑鼎里修炼。


    现实中，他裹着蚊帐拉肚子。


    幻觉里，他吃了宋执事给的馒头。


    而现实中，他吃了神佛的贡品。


    “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林火旺默默地对自己道，眼神之中浮现出一抹恐惧。


    片刻后。


    他想起来。


    自己是自从见到那小脚女人之后，一切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是了…是啊…”


    他双目一凝，不住自语。


    自从他莫名其妙从精神病院逃出来……幻境里的世界，就和现实同步了。


    要问为什么的话。


    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


    时间就像跨越了时间长流，被削掉了一部分。


    等到他回到现实，他已经逃了出来，并且出现在了宋城一中。


    手中的捣药杵也变成了钢笔，捣药碗也变成了墨水瓶。


    然后后面他就被带到医院去了。


    “医院下面就是……”


    “卧槽。”


    火旺本来没想，但是现在一想的话真是细思极恐。


    从医院回家的那段记忆也消失了。


    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那段从精神病院逃出和之前从医院回家的那段记忆诡异的消失了，就相当于根本没存在过一样。


    他的脑海是一片空白。


    他那段时间，记忆一直都停留在道观里，根本就没出来过！


    想到这里，他又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不觉，自己陷入幻觉的时间又长了许多！


    从最开始的只是闪烁几次，到后来一年后开始慢慢延长时间到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两年后是三个小时。


    到现在，已经是整整6个小时都没有幻觉消失的迹象了。


    这一切，足以证明，自己的疯病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


    “这下真的出事了。”


    林火旺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分不清幻境与现实，如果再加上幻境与现实同步的话，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如果做了一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被抓起来，那可真的完蛋了！


    精神病为什么称之为精神病，是因为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林火旺是妈妈主动送进去的，逃出来的话没什么人在意。


    但如果是做出了危害秩序的事情，那可就是强制性带入，到时候就跟坐牢一样，想什么时候出来都是天方夜谭。


    一想到如果被这样对待的话，林火旺想死的心都有了，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行不行，我得自救。”


    “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