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崔念揪紧的心，电话终于在快挂断的时候，被接听了。


    她悬着的心，瞬间往下落了落。


    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只是带着无尽的疏离和冰冷。


    “什么事。”


    崔念没时间做什么心里建设，当机立断。


    “我现在在萧家祠堂外跪着，已经跪了快四个小时了，实在没力气反抗了，但一刻钟后，他们还会对我动用家规，我应该承受不住，你能不能帮帮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凭什么帮你？”


    崔念的心，骤然一紧。


    是啊，他凭什么呢？


    他们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她的这通电话，就是厚着脸皮打的。


    没有把握，凭的就是一个赌字。


    冷若冰霜的声音没有一丝的起伏，“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崔念呼吸一窒，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略带着几分自嘲，缓缓开口。


    “我没有凭什么，我只是在赌，赌你会不会念在曾经的旧情上，帮我一把。”


    “哼。”带着讥讽的冷冷轻哼尤为明显，“你也说了是曾经，谁还会活在曾经的旧情里，更何况，并不是什么忘不掉的旧情。”


    崔念哑口无言。


    此刻，她忽然希望，那些鞭子就抽在她的身上，也好过听到这些残忍的话。


    犹如刮骨的刀，一刀一刀地凌迟着她身上的血肉。


    让她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崔念，你以为，你是谁？”


    好熟悉的一句话。


    三年前，在那个她亲自布置了一切，创造了浪漫场景的地方，他就说过了这样一句话。


    崔念，你以为你是谁？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无情的话语。


    我对你好，不过是可怜你。


    别傻了，你还以为我会娶你？


    大家都是成年人，该知道进退，太认真了，就没意思了。


    ……


    那些话，一字一句，崔念都记得清清楚楚。


    忘不掉。


    也不敢忘。


    或许直到这一刻，才是真正的绝望。


    崔念放弃了。


    彻底地放弃了。


    她就不该，打这通电话。


    “抱歉，打扰了。”


    随着电话缓缓地从耳边落下，崔念的心，竟然平静了下来。


    罢了。


    就这样吧。


    何必自取其辱呢。


    他们早就是陌生人了不是吗……


    说好的一刻钟，就是一刻钟。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老吴来了。


    崔念低着头，看着冰凉的地砖，嘴角噙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口腔里还有着血腥的味道，她咽了咽口水，血腥随着唾液进入了食管，有点恶心。


    崔念捂着胸口的位置。


    这里，好像，很疼。


    老吴居高临下站着，像个审判者。


    崔念拼尽力气挺直了腰背。


    “可以了，动手吧。”


    最好让她今天死在这里。


    如若不然，今天她在萧家所受的罪，将来她会一笔笔讨回来。


    鞭子迟迟没有落下来。


    崔念抬起头，听到老吴颇有些遗憾地说道。


    “小姐，你运气好，今天这鞭子，你不用受了。”


    崔念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叫不用受了？什么意思。”


    “意思还听不明白吗？就是不用受罚了，你可以起来了。”


    崔念总感觉不真实。


    怎么可能！


    蓝樱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下人把崔念搀扶了起来。


    一直回到大厅，她都是懵的。


    蓝樱见到她，表情有些复杂，暂时没说话。


    倒是萧谣，还是那么快人快语。


    “嗤，没想到你那个哥哥还挺惦记你的，回锦城的第一件事不是来看望奶奶，而是要见你！”


    哥哥？


    萧荀？


    崔念愕然。


    她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刚刚你那边的哥哥打电话来，说很久没见你了，想让你过去见个面，叙叙旧。”


    蓝樱没有了刚刚的戾气，但终归还是藏不住对崔念的讨厌，只不过话说得委婉了许多。


    “他已经派人来接你了，你过去后，好好叙旧，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心里要有个数。”


    确定是萧荀无疑了。


    因为只有蓝樱会用“那边”来指萧老太爷的正房一家子。


    只有萧荀，会让这边的人有所顾忌。


    毕竟，萧荀是真正的嫡长孙。


    自古妻妾分尊卑，在蓝樱的心里，还是怵着这个尊卑的。


    就是心里厌恶，痛恨，明面儿上，还是会悠着点。


    崔念没有说话。


    蓝樱看着她也心烦，交代完就离开了。


    萧谣凑过来，“你倒是挺会抱大腿的呢。”


    崔念都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老生常谈。


    “当年他刚回锦城的时候，你就扑上去粘着他，一口一个哥哥地喊着，就生怕他不认你这个妹妹似的。”


    “我知道，你是想抱个大腿，觉得以后有人罩着你了，你在这个家就能横着走了。”


    “可结果呢？”


    萧谣从鼻子里发出两声哼哼，“后来他不还是丢下你回港城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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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对你好，怎么不把你一起带走呢？”


    “你吧，其实在他眼里就是一条狗而已，心情好的时候，就对你好，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随时丢下你，反正嘛……”


    萧谣得意扬扬的表情十分欠抽，“反正嘛，只要他勾勾手指，你就摇着尾巴舔上去了，哈哈。”


    崔念低头看着受伤的膝盖。


    已经淤青一大片，疼得很。


    萧谣一点没有因为崔念的不搭理而停止嘲讽。


    越说越起劲。


    “其实我有点怀疑，那些年里，你们明面上是哥哥妹妹，私底下，不会是**的关系吧？我看你每次看他的眼光，骚得很。”


    崔念凝眉，“他好像，也是你的哥哥。”


    萧谣轻嗤，“我才不认他这个哥哥，他是我哪门子的哥哥！”


    崔念似笑非笑，“认不认也改变不了，你是萧老太爷旁支的事实。”


    说得还算委婉，没有说妾室，二房之类的。


    但还是很好地踩到了萧谣的尾巴。


    她高高抬起了手。


    崔念一个巴掌怼了上去。


    将那只细胳膊打开了。


    萧谣气得大叫，“姓崔的！你竟敢还手！谁给你的胆子！”


    崔念冷眼看她，“要不是看在咱俩叫同一个人爸爸的份上，要不是我确实吃了几年萧家的饭，否则的话，你连站在这里讽刺我的机会都没有！”


    萧谣怔住。


    她看到了崔念眼里的恨，看到了决绝。


    感觉到了崔念很想把她生吞活剥但又极力的隐忍。


    萧谣有点怵了，一跺脚，“你给我等着！”


    随后蹬着高跟鞋离开了。


    硕大的厅里顿时变得冷冷清清的。


    这种冷清，已经成了崔念的习惯。


    因为这里的每一处热闹，都不是属于她的。


    林文卉是偷摸着过来的。


    跟做贼一样。


    崔念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她很难喊出一声“妈妈”。


    林文卉的脸上呈现出几分担忧之色。


    “你没事吧？”


    崔念面无表情地回应，“死不了。”


    林文卉放软了语气。


    “你这是何苦呢，又不是不知道那老东西的脾气，何必跟她对着干呢，最后吃亏的不还是你？”


    崔念闭了闭眼，隐下心中的伤痛，“还要我怎么做？进门就跪下来磕头讨好吗？”


    就算真的那样做，也不会改变萧家人对她的偏见吧。


    只会让他们更看不起她。


    “哎，你啊……”


    “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崔念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