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利不过是过眼云烟，枷锁而已。”


    楚枫拍了拍赵老七的肩膀，语气轻松，“要我说，咱们还是安心擦剑，悟我们的道，看别人的热闹，岂不更加自在逍遥？”


    赵老七闻言，不禁摇头叹息，嘴里不停念叨着“可惜了，我还打算让你参赛。”


    “咱们剑阁离老祖近，你若被老祖看中，日后我还方便抱你大腿。”


    三日时间，倏忽而过。


    剑门演武广场，此刻已是人声鼎沸，旌旗招展，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紧张与兴奋混杂的气息。


    巨大的擂台以玄黑铁石铸就，上面铭刻着加固与防护的阵法符文，在阳光下流转着微弱的光华。


    内门大比，这场关乎无数弟子前途与荣耀的盛会，正式拉开帷幕。


    所有参赛弟子齐聚广场中央，由执事弟子引导，进行紧张刺激的抽签环节。一时间，人群中不断爆发出各种声音。


    “哈哈哈！上上签！”


    “对上的是刚突破三重天不久的王师兄，他境界未稳，剑法生涩，我有七成把握能赢！”


    “啧，真是倒霉透顶！怎么第一轮就撞上张师姐这尊大神？她一手流云剑法已得精髓，绵密不绝，我怕是撑不过三十招……”


    “还好还好，是个面生的师弟，气息也不算强，应该问题不大，先稳过第一轮再说。”


    南宫彩衣捏着手中那块温润的玉质签牌，看到上面浮现的名字和简介后，美眸中不禁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喜色。


    她抽到的对手是一名踏入通脉七重天中期不久的弟子，在内门中属于中游偏下的水平。


    对她而言，这无疑是一支难得的好签，意味着她可以相对轻松地进入下一轮，保留更多实力应对后面的强敌。


    她轻轻拍了拍颇具规模的胸脯，松了口气，这才有闲暇转头看向身边那个与周围紧张氛围格格不入的家伙。


    此时楚枫正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广场上形形色色的弟子，那副悠闲的姿态，不像来参赛，倒像是来游园赏花的。


    南宫彩衣忍不住凑近了些，带着一丝好奇与不解，低声问道：“楚枫，说真的，你如今实力已然不弱，通脉六重天，加上你那……古怪却强大的剑气，若是报名参赛，未必不能取得一个极好的名次，甚至冲击前三也大有希望。为何要放弃这个机会？”


    楚枫闻言，收回打量人群的目光，落在南宫彩衣那张近在咫尺、写满疑惑的俏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戏谑而又带着几分神秘的弧度，半真半假地压低声音道：“我若出手，怕打击到这些师弟师妹们的道心，让他们怀疑自己多年苦修是不是练到了狗身上。”


    “为了宗门和谐，为了同门友谊，我觉得还是低调些，在旁边为师姐你呐喊助威比较好。”


    “呸！吹牛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南宫彩衣被他这惫懒又自恋的话气得俏脸微红，没好气地飞了他一个白眼，娇嗔道。


    然而，在她心底深处，却知晓，这个看似不着调的家伙，体内真的潜藏着足惊人的力量。


    很快，抽签完毕，一位面容肃穆的裁判长老飞身掠上主擂台，运足中气，开始以浑厚的声音唱号，洪亮的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决定着第一轮的对阵序列。


    “甲字三号台，第一场，岳不凡，对，李——长——青！”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如同火山喷发般更猛烈的议论浪潮。


    “岳不凡？那个据说因祸得福，突破到了气海境的岳师兄？”


    “我的天！第一场就是气海境出手？这还让不让人玩了？”


    “李长青？这名字……好陌生，是谁啊？你们有谁听说过吗？”


    “好像……是伟善长老门下那个？一直没什么存在感，修为……嗯，记不太清了，好像是通脉八重天？还是九重天？还是六重天？反正在内门籍籍无名，从来没见他出过什么风头。”


    “一个无名小卒罢了，估计是走了八辈子的霉运，第一轮就撞上了最硬的铁板。”


    “这签抽的……啧啧，该不会是宗门为了保送岳不凡师兄，故意安排的吧？这也太明显了！”


    “嘘！噤声！这话可不敢乱说！不过……岳师兄这场怕是连汗都不用出，就能直接轮空晋级了。”


    台下弟子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大多为那个叫李长青的弟子感到深深的同情。


    同时也对岳不凡那传说中的气海境实力充满了敬畏好奇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这将是一场毫无悬念单方面碾压的战斗，过程可能乏善可陈。


    甚至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翻看手中的赛程玉简，目光越过这场“注定”的比赛，开始热烈讨论和预测后面几场可能出现的强强对决。


    比如武无敌对某位老牌八重天巅峰，或是许千幻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幻术又将对上谁。


    就连高台之上，那些端坐着观礼的宗门长老们，也大多面带矜持而欣慰的微笑，彼此间颔首示意，显然都认为岳不凡胜券在握，正好可以借此战立威。


    向所有人展示他气海境的强大实力，为岳家一脉，也为他本人正名。


    擂台下，岳不凡一身剪裁合体的华贵锦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龙行虎步，傲然立于擂台之上，眼神睥睨，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


    看着对面那个缓缓走上擂台的对手。那是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土气的青年。


    其面容普通，眼神略显木讷，身上穿着最普通的内门弟子制式青衫，手中握着一柄剑鞘看起来颇为陈旧、甚至边缘有些磨损的长剑，不是别人，正是李长青。


    “哼。”


    岳不凡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连正眼都懒得给一个，用施舍般的口吻，居高临下地说道，“你自己主动认输吧，也省得我出手。”


    “拳脚无眼，若是待会儿不小心伤了你，面子上须不好看。”


    毫无疑问，他甚至觉得拔剑都是对自己气海境身份的侮辱。


    李长青抬起头，那张木讷的脸上没有任何被轻视的愤怒，也没有丝毫畏惧，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他只是用那双看起来有些空洞，却又仿佛能映照出人心底情绪的眼睛，淡淡地看了岳不凡一眼，然后，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


    “冥顽不灵！给脸不要脸！”


    岳不凡被这无声的拒绝激起了些许火气，冷哼一声，不再多费唇舌。


    只见他身形微微一晃，下一刻，竟如同鬼魅般凭空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再次出现时，已欺近李长青身前不足三尺！


    并指如剑，一道凝练无比、散发着刺骨寒意的白色剑气，带着气海境修士特有的磅礴威压，如同毒龙出洞，直刺李长青的胸口膻中穴！


    这一指，看似随意挥洒，实则快如闪电，凌厉无匹，其中蕴含的灵力足以轻易洞穿精铁，重创乃至废掉任何通脉境弟子的修为。


    “天呐！”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惊呼，不少女弟子甚至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不忍看到李长青被一指重创的惨状。


    然而，面对这迅疾凶猛、几乎必杀的一指，李长青那看似呆滞的身体，却在这一刻展现出了惊人的反应。


    他脚下步伐看似杂乱无章地轻轻一滑，如同醉汉踉跄，又似泥鳅钻泥，幅度极小，轨迹却诡异难测，竟在间不容发之际，以毫厘之差，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足以致命的一指！


    凌厉的指风擦着他的衣角掠过，带起一阵布料撕裂的细微声响。


    “咦？”


    岳不凡轻咦一声，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意外。


    他没想到这个“无名小卒”竟然能躲开自己这志在必得的一击。


    但他并未太过在意，只当是对方运气爆棚，或者是某种不入流的保命身法。他招式一变，化指为掌，掌风瞬间变得凌厉无比，灵力喷涌，幻化出漫天虚实难辨的掌影，如同狂风暴雨般，将李长青周身所有闪避的空间尽数笼罩。


    正是他颇为得意的一门玄阶掌法——青岚叠浪掌！


    “看你这下往哪里躲！”


    岳不凡嘴角噙着冷笑。


    面对这密不透风的掌影笼罩，李长青依旧沉默如山。


    他手中那柄长剑，就在此时，“锃”地一声清鸣，骤然出鞘。


    剑气非想象中的寒光闪闪，反而呈现出一种沉郁的近乎死寂的灰暗色泽。


    而他施展的剑法，更是奇诡到了极点，全然不似剑门正统的路数。


    剑招角度刁钻狠辣，每每于常人绝难发力的死角出剑，轨迹飘忽不定，如同黑暗中吐信的毒蛇，精准无比地一次次切入岳不凡那漫天掌影中力量流转最薄弱，最不易察觉的节点！


    “嗤！嗤！嗤！”


    灰色的剑尖与磅礴的掌风不断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切割与气爆声。


    李长青的剑势并不浩大，反而显得阴柔、黏稠，仿佛能吸收，化解对手的力量。


    那灰色的剑光过处，连空气都似乎变得凝滞冰冷。


    两人身形在宽阔的擂台上飞快地交错、腾挪，剑气与掌风四溢，在坚硬的玄黑铁石擂台上留下道道浅痕与冰霜。


    沉闷的碰撞声如同擂鼓，密集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起初，台下众人还带着看戏的心态，以为岳不凡是在戏耍对手，猫捉老鼠般享受着碾压的快感。


    但很快，一些眼力较高、感知敏锐的弟子和长老们，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


    岳不凡脸上的神色，从最初的轻松与不屑，逐渐变得凝重，眉头微微蹙起。又过了十几招，他的眼中开始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甚至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已经将气海境的修为催动到了七成左右，灵力澎湃，掌风呼啸，足以开碑裂石，竟然迟迟拿不下这个“无名小卒”！


    对方的剑法不仅诡异莫测，仿佛能未卜先知，预判到他攻击的路线。


    而且那剑势之中蕴含着一股阴冷刺骨仿佛能冻结血液骨髓的诡异寒意，正不断透过掌力交锋，丝丝缕缕地侵蚀着他的护体灵力，让他气血运行都隐隐变得迟滞不畅，极其难受！


    “这李长青……他娘的使的是什么鬼剑法？”


    台下有见识广博的弟子忍不住失声惊呼，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居然……居然真的能和岳师兄打到这个地步？”


    “看起来……似乎不落下风？”


    “岳师兄可是实打实的气海境啊！灵力质量和总量都应该远超通脉境才对！这怎么可能？我是不是眼花了？”


    擂台上的战斗越发激烈，甚至可以说是惨烈。


    岳不凡久攻不下，心浮气躁，尤其是感受到台下那一道道从最初的敬畏逐渐变为惊疑甚至隐隐带着审视的目光，更是让他恼羞成怒。


    他猛地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怒吼，周身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气海境的气势毫无保留地席卷整个擂台！


    “玄冰裂地剑！”


    他终于放弃了徒手对敌，反手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一柄通体湛蓝、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宝剑。


    剑光一闪，整个擂台区域的温度骤然下降，空气中凝结出细密的冰晶！


    一道道凌厉无匹、蕴含着极致冻气的蓝色剑气，如同冰川崩裂，带着毁灭性的气息，铺天盖地般向李长青笼罩而去！


    这是他压箱底的绝学，顶尖上品剑法，威力惊人。


    “这李长青……分明有保送决赛的实力！”


    “他之前为何在内门籍籍无名，如同隐形人一般？”


    南宫彩衣看着擂台上那超出所有人预料、诡异而精彩的攻防，美眸中也是充满了震惊与困惑，忍不住偏过头，对身旁依旧一脸平静的楚枫低声说道。


    楚枫目光深邃如古井，紧紧锁定着擂台上那道在漫天冰蓝色剑气中，依旧如同灰色幽灵般穿梭不定的身影，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玩味笑容始终未散。


    “谁知道呢。”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擂台上的局势，陡然生变！


    久攻不下，反而自身灵力消耗巨大，心神不宁的岳不凡，在一招剑招的结束瞬间，剑势中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破绽！


    他太急于求成，太想以绝对的力量碾压对手，反而导致自身节奏出现了紊乱！


    反观一直如同磐石般沉默防御，偶尔才以诡异剑法反击一两招的李长青，那双原本木讷平静的眼眸中，在这一刹那，骤然掠过一道冰冷锐利得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寒芒！


    这是一种猎手终于等到猎物松懈时的致命光芒！


    “嗡——！”


    他手中那柄一直显得朴实无华，甚至有些破旧的陈旧长剑，在这一刻，仿佛从沉睡中苏醒的凶兽，发出了一声低沉却震人心魄的嗡鸣！


    剑身之上那沉郁的灰色，瞬间浓郁到了极致，仿佛化为了一个微型的黑洞，疯狂地吞噬着周围所有的光线，连岳不凡那冰蓝色的剑气光芒靠近时，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影噬！”